在他麵前護衛著的人,分列兩旁,暗中警惕著。
當人群散開,那哭嚎著的夫人也終於看到了被眾人圍攏在中間、穿著一身素袍的清瘦女子。
婦人停下來呼喚,怔怔地看著那女子。
好一會兒,她那依舊帶著淚珠的臉龐,卻浮現起了有些調侃的笑意,“阿勿,原來你投胎做女子了呀!”
那婦人說著,就緩緩朝聞弛走了過來。
蕪烈司的人想要阻攔,剛剛到場的乾承帝去暗中示意他們停下。
那婦人走到聞弛麵前,緩緩張開了雙臂,在聞弛怔愣間便緊緊摟住了她。
隨後她在聞弛耳旁輕聲說道:“我的阿勿,娘終於找到你了!”
此時話還未說完,女人卻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嚎中有著多年喪子之痛,而更多的確實失而複得的喜悅。
聽著那動情的哭嚎,聞弛下意識地摟住身前的婦人。
隨後他低下頭來,卻看到對方那肩上洇濕一片,這才發現此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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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宮裡像是提早過年了似的,到處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有些不太懂的小太監、小宮女便會向帶自己的大太監、姑姑之流,問這宮裡是有什麼事。
那有些資曆的,便露出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自然是有大喜事的!皇後娘娘找到家裡人了!”
小宮人便會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說皇後娘娘的家人,不是朝中有名的顧家嗎?不一直就在那裡嗎?
可是話還問沒問出口,便見那些人又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去為宮裡新來的客人、陛下那正兒八經的嶽家忙碌去了。
有了這樣天大的喜事,自然宮中是要慶賀一番的。
而此時聞弛卻是在鳳臨宮中,由乾承帝陪著,與陰氏等人敘舊。
原來之前阿念便是聞弛的父親陰雨聽控製的,為的就是查驗聞弛的靈魂是否與陰氏山上曾經留下的陰勿的魂燈融合。
原來陰勿死後,他的魂燈一直不滅,雖然山上隻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這件事,但是他的父母一直認為他沒有死,始終在尋找他。
聞弛此時心還是飄乎乎的,雖然腦中已經模糊出現了一些記憶,但這就像是在看一部電影似的,還少了那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隻是看著身邊緊緊握著他的雙手、始終不願意離開的“爹娘”,他才有了那麼些踏實感。
不過說到之前的事情,聞弛隱下了之前的種種波折,隻挑了那些好玩的說給他們聽。
“我那會兒都快嚇死了,還以為真要被拿去燒了呢!於是隻能想儘辦法討好皇帝,各種扮乖賣萌,彆說有多辛苦了!
“後來想想,這狗皇帝就是在嚇唬我,心裡指不定有多了呢!”
聞弛一邊說著,一邊笑眯眯斜睨了乾承帝一眼。
乾承帝微笑著捧場喊冤,“天知道,朕那會兒可也是費儘心思地在討好你,生怕你一個不高興就找彆人去了!這朝上朝下多少雙眼睛看著,人人都能為朕作證,朕那真的是貼心貼肺地在對你!”
聞弛被他說得寒毛都立起來了,翻了個白眼不搭理他,卻又說道:“不過也是多虧了魏尹和陛下,他們先後為我弄來兩具身體,才有了現在的我。”
陰鳳的眼睛從始至終就沒有從聞弛臉上移開過,此時她滿臉慈愛地看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卻是柔聲說道:
“是,娘以後肯定會好好感謝這個魏尹魏大人和陛下的。你娘和你爹以後必定會整個豐朝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聞弛聞言,露出不讚同之色。
他張了張嘴,始終還是喊不出那個字,隨後卻輕聲說道:“這沒必要,您能儘一份心即可,卻不必為此過於辛勞。”
此話一出,陰鳳臉上的神色卻更加溫,“是,阿勿說得對,娘都聽你的。娘以前也是一直這麼做的,以後也一定會如此!”
說完,她臉上又浮起了驕傲神色,“你可不知道,幾個月前海寇屠殺百姓,娘一聽說此事,立馬帶著你爹往山下跑去救人了。
“山上那些老死老頭子還攔著我們,不讓我們下去。娘就刷刷刷那麼幾下,將他們打了個屁滾尿流,隨後又將你那些叔伯師兄弟全帶了下去,可救了不少人呢!”
聞弛聞言卻愣了。
他未曾想過,當初在緊要關頭從陰山上下來,為他們拖延了最重要的一個月時間的人,竟然便是他的爹娘。
聞弛愣愣抬頭,又在周圍坐著那些人中掃了一圈。
那裡麵有他爹的師兄弟,更有曾經與他一同長大的應是第四十四代的弟子,而此時他們一個個都含笑看著他,有些甚至神情激動,滿眼含淚。
而他耳旁殷鳳卻還在說:
“即便我們陰氏千百年來一向信奉避世原則,可那又怎樣?咱們怎可能就眼睜睜看著那些海寇,就那麼屠殺我們豐朝的百姓?
“那可都是我兒,耗儘心神救下來的百姓啊——”
聽著這話,聞弛不知為何一下子心中滾燙,眼眶都發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