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容深麵無表情,甚至眉目間有明顯的不耐。
齊窈卻早已習慣他這副冷淡至極的樣子,並不會因此受打擊,很快就追上前,甚至拉住他的胳膊,直接攔住他的去路。
衣衫鬢影,大庭廣眾下,霍容深隻有一再蹙眉。
齊窈把早已準備好的台詞搬出來:“薑黛剛才一定在你麵前告狀了對不對?你不要信她,薑黛在男人和女人麵前根本就是兩幅麵孔。殷詩桐是因為看不過眼他舅舅跟薑黛攪和在一起,說了多說了兩句,我卻並沒有招惹她,隻是說句公道話就被她和白芝當眾譏諷。薑黛一向是這樣的,在你麵前戴著溫柔佛係的麵具,在女孩子麵前絕對不是這樣,剛才她之所以會動手,就是想著男賓都沒有到場,都是些女賓,所以才……”
霍容深聲線冰冷:“你說完了?”
齊窈覺得他儼然是不信的意思,又想繼續。
沒想到霍容深冒出一句:“這跟我無關,你解釋什麼?”
齊窈:“…………”
沒什麼比這種態度更令她紮心了。
無視,不在乎,有時候遠比厭惡更令女人難受。
齊窈躊躇了兩秒,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底氣:“容深,你和薑黛不可能複合了,她是個野心極重的女人,當初嫁給你,也是看中你首富繼承人的身份,現在她明顯是有錢有勢,還有神秘的後台。我聽了解股市的朋友說,薑黛是用隱匿的身份去抬高寶莉的股價,把股價炒高,而且她還一擲千金買下南港麗宮,這都是大筆大筆的現鈔,沒有錢是不可能實現的,你一定沒有算過,她跟你這些年……到底從你這裡撈了多少。”
齊窈對薑黛的巨額財富是非常好奇的。
她實在是想不出薑黛到底從哪兒斂來這麼多的錢。
如果再聯係上薑黛突然願意離婚,想必也是和錢有關。
為了錢步入婚姻的女人,離婚也一定是為了錢。
齊窈的猜測是,薑黛從霍家撈夠了,或者是撈到某種危險的程度了,再明目張膽可能就會受到霍家人的抵製。
與此同時,在外麵,有了一個新的財路,她離婚反倒可以獲得助力,這就完全能解釋得通了。
反正作為一個女眷,嫁進霍家,即便是首富,能斂的財產應該也是有限的,霍氏又不傻,誰會給一個剛嫁進去一年的女人分多少錢?
她如果想要更多,恐怕就得等著繼承遺產。
霍父年紀又不大,剛六十,不太可能在十年內過世。霍氏這樣的大家族也不會輕易分家,所以……薑黛想要拿到公公遺產根本就是遙遙無期。
與其留下來熬,倒不如趁著年輕貌美另辟一條路。
霍容深本來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任何廢話。
他向來不喜歡說任何沒必要的話。
但是齊窈這番話讓他聽得很不適。
關於薑黛的那些流言,不就是這麼傳出去的麼。
雖然是薑黛鬨著非要離,才招致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猜測。
但是他聽著一點也不覺得舒服,隻覺得煩躁。
如果薑黛當真是為了他的錢,還會離麼?
天知道他恨不得對上帝祈禱,讓薑黛垂涎他的資產,如果用資產就能套牢這個女人,他這幾個月又何必過得這樣鬱悶挫敗。
齊窈的這種說法,不僅僅是對薑黛的諷刺,更是對他的羞辱。
霍容深拉下臉,難得用正眼掃向齊窈。
他突然和自己對視,齊窈激動不已,連心跳都幾乎漏了一拍。
“齊窈,在你的認知裡,婚姻是女性牟利的工具麼?”
齊窈愣了一下,連忙解釋:“不,不是啊,當然不是,容深,我對你是……青春少艾的愛慕,非常純粹,我隻是喜歡你這個人,和你的背景資產毫無關係,你……你應該也知道,以我們齊家的社會地位,如果要選擇資產雄厚的聯姻對象,我完全可以從許多條件優渥的男性中選擇,我怎麼會耽誤那麼多年的青春,執著於你。”
霍容深:“既然你自己沒打算用婚姻牟利,為什麼會這樣聯想薑黛?”
齊窈遲疑了幾秒:“因為……薑黛的家世普通,她是嫁了高門,高攀你,這是人儘皆知的事實。”
“不,薑黛從來沒有高攀任何人,以她的綜合條件,本就和最優秀的男性登對。”霍容深麵無表情。
齊窈一臉震驚時,他又補充:“在我看來婚姻的基礎是感情,不存在高攀,如果按照你這種觀點來說,也隻有我高攀薑黛,而不是她高攀我。我固然資產不菲,但這是祖蔭庇佑,我隻需要守財即可。薑黛卻是靠自己的能力用有限的財產創造無限的價值,齊窈,做人應該雙目清明,薑黛是如何在短時間內讓股價低至兩塊五幾乎麵臨退市的寶莉集團起死回生,所有人都是親眼目睹。”
齊窈從最初的微微吃驚漸漸變得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她簡直有點吸收不了霍容深這番話。
他這意思……竟然是為了薑黛在貶低他自己???
齊窈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這個噩夢甚至要比她自己被霍容深冷漠拒絕還要可怕。
這個男人她認識有二十多年了吧,什麼時候見過他為了彆人放低自己,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憑什麼要為彆人放低自己,何必啊?
齊窈想不明白,她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容深,你明明是最優秀的,霍氏是大家族,除了你父親這一支,還有其他旁係,所有孫輩是公平競爭繼承人的位置,隻有你殺出重圍,你至少是這一代裡最優秀的,可是你為什麼要為了抬高薑黛而貶低你自己……我真的不明白。你這樣,讓我覺得有點陌生。”
霍容深依舊是毫無波瀾,仿佛隻是一個莫得感情的複讀機:“薑黛就是出色,我沒有貶低任何人,客觀評價而已。本來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但是未免從你口中傳出不實傳聞,我多說幾句。薑黛和我離婚主動拒絕分割財產,她現有的資金也和我完全無關。”
齊窈從剛才的震驚不解,漸漸變得懷疑和難以置信……然後又隻餘下震驚。
她第一反應是懷疑霍容深這話的真實性。
薑黛離婚不要任何財產?哪怕連合法的財產分割和贍養費都拒絕?
這可能麼?
但是不過幾秒鐘她就恢複了清醒。
不可能是假的,霍容深驕傲自負,嚴於律己,是絕對不可能說謊的人。
對他這樣驕傲的男人來說,說謊是弱者的行為,他所有的一切都坦蕩公開,沒有必要說謊騙人。
何況,前妻拒絕他的財產,這傳出去也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編造這種謊言。
所以,隻能是真的。
齊窈沉默了好半晌,然後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路:“好,就算薑黛所有的資產都與你無關,但這就更奇怪了不是麼?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年輕女人,離了婚,不要前夫的贍養費,娘家是一個隨時瀕臨破產的過氣上市公司,她的錢是哪來的?必定是背後有人在扶持。
我想到一個極有可能的傳聞,彆看灃旗銀行在國內行事低調,但梁京澈其父在M國是大財團的巨頭,完全有實力支撐選舉根據自身利益選出新總統的那種財力,薑黛和梁京澈走得這麼近,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和梁京澈有關,照這樣看來,保不齊……梁京澈的父親才是薑黛真正的大靠山。”
霍容深眯了眯眼,神色從麵無表情變得極為陰沉,明顯的不悅從他森寒的氣場中散發出來,甚至都透出幾分戾氣。
齊窈被嚇到了,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印象中,她還從未在霍容深身上感知過如此強烈的情緒,她都懵了。
霍容深眼神厭惡,緊抿的薄唇半晌才擠出一句:“人貴自重,薑黛是我的前妻,更是我的朋友,我不喜歡聽到任何汙蔑。”
站在不遠處默默窺視吃瓜的盛秘書心肝兒一顫一顫的。
是哪個無良同事騙她說霍總對前任霍太太沒什麼感情的?
還說什麼據說當年是霍太太倒追,死纏爛打那種,霍總冷冷淡淡,既無愛也無寵,霍太太就是實在忍受不了丈夫的冷漠才離婚的。
現在看來……壓根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盛綰綰雖然也是個沒有戀愛經驗的母胎單身少女,但是看這種事還是能看明白的。
下一瞬她又受到狗糧暴擊!
霍總都已經邁出兩步了,又突然退回一大步,用異常淩厲地口吻威脅道:“奉勸你最好不要造謠汙蔑詆毀薑黛,和薑黛作對,就是和我霍容深作對。”
齊窈:“…………”
盛綰綰:“!!!!”霍總牛皮!太帥了!英俊啊啊啊啊!!!!
她已經腦補一出完整的霸總追妻火葬場小電影了!
霍容深邁開長腿走了,留下灰頭土臉的齊窈。
齊窈的心態炸裂了。
她甚至對自己這幾年的觀察都產生了懷疑。
她一直覺得霍容深雖然對薑黛算得上寵愛,金錢方麵不吝嗇,名分該給也給了,但是多半是有寵無愛的那種,很多精英貴族對待空有容貌沒有內涵的花瓶嬌妻都是類似的態度。
天生的高修養以及對婚姻生活的需求,讓他們無法苛待自己的女人。
但是要談情說愛,也沒什麼可能,霍容深這種眼高於頂的塔尖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愛上一個各方麵條件低於他的女人。
然而現在,齊窈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迷惑。
盛秘書滿眼星星地盯著自家霸總,忍不住腦補他和絕美薑總的愛恨情仇,等霍總走遠了她才收回目光,剛好和齊窈對視上了,她是職場新人,太嫩了些,一時間表情管理有點失控,被自己的真情實感帶偏了,露出了一個很明顯的幸災樂禍表情。
這表情落入齊窈眼裡,齊窈瞬間就拉下來臉了。
媽的,霍容深她不敢惹,薑黛也懟不過。
現在連區區一個女秘書都敢在她麵前狂了麼?
盛綰綰剛要走,齊窈就叫住她:“喂,你是容深新招的秘書?”
盛綰綰在同事們的八卦故事中也聽過齊首長家千金齊窈的大名,知道她家世背景有多牛掰,也知道她是霍總的青梅。
所以自然要客氣些:“是的,齊小姐,我是霍總的私人秘書。”
齊窈趾高氣昂:“叫什麼名字?”
盛綰綰:“盛綰綰,盛開的盛,絞絲旁的綰。”
齊窈聽著這個名字就不舒服,怎麼搞得像是電視劇裡麵女主角的名字一樣?
尤其是她刷微博的時候,時不時會彈出一些付費的廣告,這個秘書的嗎名字就和那種無腦的畫風不謀而合。
齊窈毫不委婉:“你媽是言情看多了給你取的名吧?”
盛綰綰表情困惑,一時沒懂對方的意思。
齊窈盯著她卻是越來越不舒服,也許是薑黛和霍容深麵前受氣太多積怨已久,也或許是剛才似有似無地看見這個女秘書對霍容深露出那種眼冒桃花似的表情。
而且仔細一看,這小秘書看著就很嫩,應該年紀很小,而且長相極為甜美,很可愛,還不是整容臉,一看就是原裝。
這麼一個尤.物成天在霍容深麵前晃蕩……
齊窈心裡很不舒坦,恨不得找個機會發難。
但是盛秘書雖然工作經驗不多,人卻足夠乖覺,反正齊窈說啥她都點頭附和,半點不得罪人,齊窈問什麼她答什麼,半天也讓人尋不出半點錯處。
齊窈沒有法子,隻能把人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