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拿著回信到了姑蘇,此時王應還盼著郗鑒帶著人質太寧帝,但是王敦回光返照,已經琢磨出不對勁了,說道:“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郗鑒心裡若還向著我們,不用我們說,他早就出手,現在郗鑒恐怕已經轉投皇上和王導,現在,隻有靠我們父子二人,誰都靠不住。”
希望可以有,萬一實現了呢。王應還是盼著郗鑒的回答。
看到太寧帝親筆所書的勸降信,王敦的猜測變成現實,王應氣得將禦筆親書撕成碎片,“混賬!過河拆橋的白養狼!若不是父親傾力舉薦,他一個土匪頭子能夠從王導手中奪下尚書令的位置?”
比起王應的暴怒,王敦已經冷靜下來了,蜂目豺聲,一雙蜂目沒有溫度,“當初是周撫勸我和郗鑒結盟的,也是周撫建議我封他為尚書令,搶王導的位置。”
王應一聽,立刻明白父親的用意,“父親懷疑周撫的忠心?可是周撫和荀灌已經鬨翻了。”
王敦說道:“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他們鬨歸鬨,隻要一天沒有和離文書,也沒有休書,他們就還是夫妻。”
王應當即把周撫叫來,扔給他筆墨紙硯,“你速速寫下休書,休了荀灌。”
周撫心想王應此舉,恐怕是因郗鑒的背叛而懷疑自己了,保命要緊啊!
周撫沒有絲毫的猶豫,提筆就寫休書,洋洋灑灑,指責荀灌不侍奉公婆,成親這些年沒有子嗣,無所出,以不孝和無子的理由休了荀灌。
心中暗道:灌娘,你會原諒我的吧。
王應拿起休書,心裡還有疑慮。周撫太完美了,毫無破綻,可是郗鑒之事,從頭到尾都和周撫有關係,周撫難辭其咎。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王應將休書燒了,“侍衛,將周將軍下獄。”
周撫大驚:難道我暴露了?心中如此想,嘴上卻問道:“世子是何意?我做錯了什麼?去年丞相勤王,兵臨城下,是我灌醉了父親,打開了石頭城的大門,迎接丞相大軍進城,立下大功,難道丞相和世子都忘了嗎?”
周撫當初這麼做是為了快點趕太寧帝下台,卻不知王敦殺了太寧帝這條惡龍,自己就立刻變為惡龍,人呐,一旦掌控絕對的大權,就會扭曲變形,變成當初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如此看來,王導真是太難得了,同樣位極人臣,王敦立刻化為惡龍,王導卻從來不忘初心,沒有化為惡龍。
王應說道:“周將軍放心,周將軍的功勞,我們父子一直心裡,今天隻是一樁苦肉計,還請周將軍配合,做做樣子,在監獄裡蹲幾日,事情一過,我就把你放出來。”
周撫寡不敵眾,隻得解下盔甲的兵器,還把馬鞭遞給王應,“我雖不知世子要做什麼,但是我相信世子不會害我,既然要用苦肉計,就做的像一些,莫要被人看穿了,我既下獄,世子需打我幾下,才能令人信服。”
如今身在曹營,就得讓“曹操”足夠信任,否則就完蛋啦!
幾鞭子換一條命,值。
王應抽了周撫幾鞭子,打得皮開肉綻,將周撫下獄。
王應給給清河寫了一封信,說他已經識破了周撫的真麵目,和荀灌是假吵架,真陰謀,如今他已經
將周撫下了大獄,如果想要周撫的活命,就一命換一命,要清河來姑蘇換周撫。
你不是和荀灌情同姐妹嗎?你不想看見荀灌變成寡婦嗎?那就自己來換周撫!
如果你不來姑蘇,我就殺了周撫。
丞相大營裡的宋褘看到這場苦肉計,心道不好,她很想把周撫的真實消息告訴清河,要清河不要來
姑蘇,但是自從王應來到這裡,接手照顧王敦,宋褘身邊皆是王應耳目,唯一傳遞消息的渠道就是周撫,周撫一下大獄,宋褘就失去了溝通清河的橋梁,想傳都傳不出去。
宋褘隻得默默祈禱:公主不要來姑蘇!不要來姑蘇!不要來姑蘇!
台城,灼華宮。
和王應信件同時到的,還有周撫的佩劍。
清河讀完信件,拿起佩劍,荀灌的劍是“風鬆劍”,周撫就配了個“明月劍”。
清河拿明月劍的手在顫抖著,如果王應殺了周撫,不僅僅是荀灌變成寡婦,肚子裡的周楚還會成為遺腹子。
怎麼辦?
“不要告訴王悅。”清河先叮囑太寧帝和郗鑒,將王應的信件讀了至少十遍,閉上眼睛,想著每次和王應打交道時的場景,揣摩王應的性格。
王應高傲自滿,急功近利,沒有節操,他其實很介意我為奴的過往,但是又看中我的血統和智謀,將來為他所用,所以捏著鼻子過來表白心意。
這樣的人……腦子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還總是自以為是。
清河沉吟片刻,說道:“如果我去姑蘇,就表示我在乎周撫,周撫是我們的人,這樣他就暴露了奸細的身份,恐怕要被已經孤注一擲的王敦處死。如果我不去姑蘇,把戲演到底。至少能夠證明周撫不是奸細,他說不定還能重獲信任。周撫會被逼問,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是他能夠保命。”
如今這個狀況,隻能冒險賭一把,賭我對王應的了解。
清河寫了回信,“……周撫背叛誓言,拋棄妻子,還背叛皇帝,投靠王敦逆賊,世子殺了此人,荀灌可以從失敗的婚姻得以徹底解脫,還能為國除害,世子真是個大好人,我替荀灌還有大晉對你說一聲謝謝!”
王應看到回信,當即氣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