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合一(2 / 2)

“他寧州牧的孫女,再如何貌美如花,也敵不過驍勇善戰的良將。”長孫元正促狹了瞥了溫如瑾一眼,感慨著,“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貌美如花的女子,比之千軍更易得,又怎能與將帥之才比肩呢?”

溫如瑾知道他已經看透了些許內幕,無關情愛,所謂婚姻,不過一紙空談,有的……隻是兩大州合作的誠意與紐帶,是任雲瓊破釜沉舟當機立斷地投誠和歸順,是溫如瑾授天之命的幸運和萬民所向。

至於所謂的他心思奇怪,對女人男人情情愛愛繁衍子嗣沒有興趣?

哦,那是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長孫元正微微一笑,他兒子正常得很,好男兒誌在四方,他的好孩兒誌在天下,無心男女歡愉罷了。

看破但不說破,這是長孫元正的智慧。

溫如瑾微微一笑,再次拱手,眼神意味深長:“多謝父親。”

“你到底年歲尚幼,”長孫元正半句不提溫如瑾的小心思,“這聯姻,暫且先訂婚罷,成親待到你加冠禮後豈不更好?”

溫如瑾眨了眨眼,還是一句:“多謝父親。”

真得多謝這樣的能夠明白你真正的想法,還願意不捅破一切替你隱瞞,還幫著你走下去的聰明人。

******

十月,庭中長孫夫婦親手栽種的紅荊樹,不待春來,便已花開滿枝。

長孫元正收到了長安的來信,季明誠親手書寫的,他沒有瞞著溫如瑾,直接把信給了溫如瑾。

溫如瑾料想便應該是崔家那事告一段落了,展信一讀,果真如此。

原寧王封地的百姓,很多人受過寧王的恩惠,至死也不願意相信他有罪,甚至有偷偷摸摸在祭祀寧王。

百姓有時候很愚昧,是頂層聰明人手中肆意玩弄和收割的韭菜。

但百姓有時候又很執拗,那是一種對善的固執和堅持,是一種十分單純的堅守。

大冀說寧王有罪,他們不敢反駁;匈奴踐踏了他們之前給寧王蓋的生祠,他們不敢反抗……可這不代表他們接受了這一切,有一顆名為“自我判斷”的種子,深深地埋在了他們的心底裡。

季明誠為了讓老百姓能趕在年祭和冬祭之前知道真相,讓他們有時間光明正大地恢複對寧王的祭祀,故而早早就將一切公布於眾。

此一事,說是舉世驚雷也不為過了!

據說公告出來後,口耳相傳,舊封地的百姓奔走相告,沿街相擁痛哭,據520所說,當初追隨寧王的很多家族都破滅了,子嗣凋零且四處漂泊,如今真相大白,這些人飽讀的詩書終於派上了用場,瘋狂地撰文為寧王鳴不平,與此同時也在嘔心瀝血地撰文表達對溫如瑾的感激。

這一波的火勢,和雲珠子親自操刀的那一波,比是比不上了,但它也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加深溫如瑾在百姓心中的印象,延續溫如瑾的影響力,繼而大幅度地提高和鞏固他在百姓中的民聲。

或許……這一波,也少不了雲珠子的手筆,溫如瑾是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個馬甲號,怕不是沒有個十天半個月都扒不完的那種。

繼宣泄出各種諸如委屈、欣喜若狂等等極端情緒後,百姓就自發地、如火如荼地開始翻新寧王那破敗的、後來又被侵占,直接被改為了城隍廟的舊生祠。

然後,百姓從那城隍廟裡頭挖出了寧王的仇人崔家崔三娘子親兒子蘭額圖的屍體!

百姓皆認為這是神跡,是上天對寧王冤屈的寬慰。

……

長孫父子,就是長孫元正和溫如瑾,有幸也被做成了偶像,放進了那生祠裡頭,享受百姓的香火祭拜。

長孫元正捏著自己的胡須玩:“倒是那崔家,反應忒快。”

崔家反應何止快,在季明誠徹底公開之前,他們就已經分好了家。

崔家是個大家族,子嗣延綿不絕,不是誰都知道那些往事的,這事兒崔家家主剛一坦誠,就有三四個年邁的族老沒撐住,像當年的催老太君一樣直接上了黃泉路。

然而事已至此,崔家其他支脈的人再如何痛恨主枝嫡脈,也無力回天,故而隻能草草分家。為了保護那一大堆優秀的崔家子弟,這些人要麼直接被從族譜除名了,要麼就直接得了急症,和那幾個族老一塊兒上路,要麼就以“死”謝罪了。

崔家這船是要沉了,他們倒是當機立斷,開始把妻兒往岸上拋,崔家家主原是想要崔尚卿被除名的,然而他最終還是狠下了心,讓崔尚卿“以死謝罪”了,自此……風和頌再無身份,再無退路,再無歸處。

還有好些個崔家能當家的,都寫了放妻書放妻子回娘家。他們甚至早早找好了借口,把嫁了人的崔家女接回了家,事情一旦敗露,崔家就徹底完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們嫁出去的崔家女要是被世家休妻直接趕回來,那還算是好事,至少留了命在。

但凡要是遇上心狠一點的,不比他們崔家優柔寡斷的世家,怕不是為了自個的名聲不受累,直接把嫁過來的崔家女三尺白綾吊死!

“反應快是快了,但隻可惜,世家沒有蠢人……人家不但不比他崔家蠢笨,還比他們心狠。”溫如瑾歎了一聲,將這信疊好,“父親,此信我拿走了。”

溫如瑾說和崔家聯姻的世家心狠,還真不是假話,崔家的反應那是真的快,但他崔家有耳目,其他世家就沒有?

眾人早就感覺到了風雨欲來,不過都是在壓抑著、按捺著等待季明誠罷了,這樣緊要的關頭,崔家忽然找一堆借口要出嫁女回去?

有些剛好外出遊玩或者燒香拜佛的崔家女,被娘家人以父母重病等等假消息給騙了回去,但大部分崔家女沒能回到崔家去,真相大白後,她們就因為先祖的一著不慎,成了罪人之後。

婆家人要麼狠心將她們“病故”,要麼對她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如今若還有半分愛重你的孩兒,你就知道該如何做!”,於是母愛使她們為了不拖累自己的孩子,選擇了自儘謝罪,也有些世家狠不下手,給個休妻書或放妻書,自此恩斷義絕的……

那些嫁到崔家去的婦人也儘數得不到什麼好下場,崔家願意放她們離開,娘家卻也不一定願意叫她們回來……

崔家分了家,自然是不共同上路的,他們好幾房的人,分作了好幾撥人馬,往不同的地方流亡。

但寧王封地上慘死的百姓何其之多?被毀滅的家族又何其之多?仰慕寧王人品的遊俠壯士又何其之多?

季明誠根本不用出手,甚至豫州牧也隻需要這樣睜著眼睛看著,多的是三教九流要他們的命!

崔家這一代,枝葉繁茂,共有九支,匆忙上路,死於匪患的死於匪患,死於刺殺的死於刺殺,死於百姓複仇的死於複仇……死傷過半,隻有三支南下的不知是崔家幾房的,成功逃脫了。

但自此山高路遠,隻能隱姓埋名,隱居鄉野,崔家再不複曾經的榮光。

還有些嫁到崔家的女人與自己的夫君多年恩愛,不願拿了放妻書帶著孩子回娘家,非要與夫君一起流浪天涯,結果在被追殺的路上,連人帶馬車翻下了懸崖,屍骨無存。

******

520看著都唏噓不已:“雲珠子有一句話真的說的很絕,崔家隻有崔三娘子天生好命,一世榮華富貴,安享晚年,壽終正寢,其他的崔家人,不論男女老少,各個都是倒黴鬼的命。”

溫如瑾向長孫元正道辭,無論如何,這個信,還是得給風和頌知道的,不能瞞著他。

對於係統的感歎,溫如瑾也覺得心情複雜:“他們無辜,但又不完全無辜,崔三娘子是一隻咬自己人的惡鬼,而這隻惡鬼,是崔家自己養出來的。”

怪得了誰呢?

至於說什麼這些破事都是崔三娘子乾的,縱容她到這一步的也是當年的催老太君和上上任崔家家主,現在的崔家子弟甚至根本都不記得崔三娘子了,他們覺得自己無辜什麼的,覺得仇人不應該尋仇到現在的崔家,那怎麼可能?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這是當世人們的普遍觀念。

什麼上一輩做的事,和這一輩無關,上一輩創造的財富地位,你這一輩享受倒是享受得挺爽的啊?

合著吃肉喝酒的時候就有你,因為你姓崔,你生來有份,挨打的時候就和你沒關係了?知不知道什麼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榮辱與共?

這種腦回路放到千百年後也還行得通——屠殺你們的是昨天的霓虹人啦,和我今天的霓虹人有什麼關係?今天的霓虹人好無辜,今天的霓虹人也是受害者呢。

但對於受害者來說:這詭辯,你就下去和鬼說去!

上一輩所創造的一切都沾滿了無辜之人的血,下一輩吃的穿的享受的所有一切都沾染了罪惡,這就是為什麼風和頌對溫如瑾痛哭著說自己生而有罪了。

溫如瑾略微思索了一下:“靜靜又去上學堂了嗎?它要是有空讓它多去風和頌那走動一下。”

“怎麼了?”520不明所以。

“雖然知道風和頌是崔尚卿的人不多,風和頌早早就脫離了崔家,崔家也將他以死謝罪了……”溫如瑾歎息了一聲,“但是我還是怕有人要暗殺我的臥龍。”

******

芙蓉花滿枝,天寒欲加衣。

任雲瓊待太久了,是時候該啟程回豫州了。

與她同行的,是和她相“殺”了一場的雲珠子,而不是直接病來如山倒的風和頌。

英姿颯爽的女子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棋穀穀主,日後還請多多擔待了!”

撩開了窗簾的雲珠子微微一笑,禮貌又含蓄地道了一聲:“不敢擔,少將軍客氣了。”便放下了窗簾。

沒錯!溫如瑾聽從了雲珠子最初的建議,與豫州聯姻,接著他與盟友兵分二路北上收複失地,荊州牧留守坐鎮荊州以應內敵,軍師也可一分二。

雲珠子最初的計劃中,她會留在溫如瑾的身邊,陪他一路征戰。而風和頌,早就在她的構想下,把他遠遠地調離了溫如瑾的身邊,叫他到盟友身邊去發光發熱吧!

然而,世事難料啊……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