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星抬眼,灰色的眼珠顯得有些詭異。
裴鳴璟的笑容頃刻消失:“少宗主,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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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宛華是紅衣神教高高在上的聖女,她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
劇痛時時刻刻都在刺激著她,她痛到哀嚎不止,在地上打滾,尖叫著哭泣著往丈夫的方向爬去,像是一隻扭動的蛆蟲。
而身後那個持刀的女人,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仿佛在看一坨爛泥。
同床共枕的妻子的慘狀,終於上不在狀態的白無克反應過來了,他麵容倏地扭曲,對著趙婷玉怒目而視:“我殺了你!!!”
可他身形一動,卻被對麵一直沉默不語的梅光臣攔下了。
白無克驀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位被稱為江湖第一公子的男人:“梅光臣,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白無克發現了彆的動靜,回頭去看,卻見那些玄衣麵具人手段粗暴地用什麼東西生生將那些慘叫哀嚎咒罵的江湖中人,捂得暈過去了,現場忽然恢複了平靜。
有兩行宮女垂首,恭敬地提著宮燈,緩步而來,見她們的姿態與神色,白無克恍惚之間發現這才是恭敬,先前領他們入宮的宮女,不過是敢怒不敢言。
華貴的轎攆停下,有人被恭恭敬敬地攙扶出來,那兩行宮女自覺地分開了一些,留出了一條寬敞的同道。
明月的光輝,像是最珍貴的鮫紗,淺淺一層地披在那人流雲一般的發髻與鬢角,這人有著一張能令明月都要羞愧得躲進雲層中的傾世容顏,這張臉上的那雙眼睛,卻冷如冰雪。
所有人,包括那些神色都格外高冷的官員,和那些如同刀劍一般的玄衣麵具人,都向著這個錦衣華服的少女跪下了,他們口中恭恭敬敬地喊著“恭請聖安”。
白無克第一次見到如此可稱之為恢弘的場麵,這讓他見識過各門各派最氣派的場麵的他,忽然覺得曾經那些門派之中所謂的熱鬨與大氣,在今夜對比起來,宛如小兒過家家。
讓白無克最難以接受的是,他對麵的梅光臣也跪下了,他也是口中呼“恭請聖安”的人之一。
白無克握著劍的手在顫抖,他不敢去看昏迷過去的妻子的慘狀,他環顧四周,不說這些麵具人都是高手,就是他對麵的梅光臣,他也不一定能打的贏對方,如此……
他怎麼敢輕舉妄動。
白無克的眼睛赤紅一片,他覺得自己幾乎要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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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山呼請安,享受了帝王排場的溫如瑾隻是微微頷首。
小場麵,不,比起祭祀等等大典,這隻是迷你場麵……這些場麵,光是上個世界,他就享受到九十九歲。
實在興奮不起來的溫如瑾神色淡淡地開口:“朕安,都起吧,各自落座,不必拘束。”
百官們喜滋滋地應是,開開心心地坐回了原座。
溫如瑾便笑著問靠近首座的少正思德:“尚書令,今夜的菜肴,如何呀?”
“回陛下的話,極好,臣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體驗了……吃撐了,哈哈哈哈。”
吃撐了?
七分飽是他們這些簪纓世族的要求,不能讓體型過於癡肥,不符合形象,他們覺得這會顯得太過愚鈍了,而且他們總喜歡克己複禮,連吃喝也得克製自己。
而循規蹈矩多年的少正思德,更是已經幾十年不曾有過吃撐的感受。
聞言,溫如瑾便笑道:“既你如此喜歡,走的時候便叫禦膳房備一份帶回去,也叫妻兒老小都嘗嘗鮮。”
陛下賜菜!
少正思德滿臉人逢喜事精神爽,立即起身,欲要跪下謝主隆恩,溫如瑾擺了擺手,叫他不必拘束了。
等溫如瑾照顧完了自己的愛卿們,這才不緊不慢地將眼神給到不那麼重要的人身上。
見這人的眼神終於落在了自己身上,白無克握緊了自己的劍,仇恨到目眥欲裂地瞪著溫如瑾:“你故意的,這是一場鴻門宴……”
但是他的悲憤,卻被溫如瑾以一種格外輕慢的態度打斷,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一樣,微微歪了歪頭,發髻上的金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蕩著:“鴻門宴?你居然知道這個詞?倒也是讀過些書的。”
被羞辱沒有文化的白無克:“……”感覺自己的仇恨和憤慨都噎住了
“白氏重樓山莊莊主白無克?”
這個男人事到臨頭,還企圖要表演一下寧死不屈的傲骨,梗著脖子說:“要殺要剮隨便你!”
溫如瑾笑:“朕知道你。”
“什麼?”這個轉變確實讓白無克沒有料到。
溫如瑾抱著自己的守靜崽崽,緩步上前:“你還記得,西南官道上的一家茶鋪裡頭的,那個名叫田小翠的賣茶女嗎?”
“什、什麼?”白無克一臉被他搞糊塗了的模樣,“難不成這個什麼賣茶女,也是我當年的紅粉知己嗎?你是來替她尋仇的?你有沒有搞錯,我當初的紅顏知己可多了,可我現在都成親了,我是有家室的人!”
這個男人一臉的不可侵犯:“你長著天仙的臉,卻做著毒蛇的事,還不快放開這些人,就算是來找我尋仇,他們總是無辜的吧?”
趙婷玉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如果不是溫如瑾的阻攔,她已經將這個該死的畜生的頭都剁成肉醬了!
“無辜?”溫如瑾環顧了一下四周,笑了,“哪裡無辜?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罷了,你們當初不就是這般做的麼?”
“朕那些可憐的子民們不會武功,無力抵抗,就成了你們刀下劍下的豬狗雞鴨,如今,朕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怎麼如此對彆人的時候一切都理所當然,彆人如此對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叫喚起來了?怎麼,敢情你們才是人呐?朕的子民,比你們低賤?”溫如瑾的眼神驀地一冷,“你們又算個什麼東西!”
白無克滿麵羞惱,可是他竟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言辭去反駁她說的話,他又氣又恨的腦子嗡嗡作響,淩亂中居然還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
“至於你說那田小翠是你的紅顏知己,你怎麼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大字不識幾個還總以為天下女子都愛慕你,滑天下之大稽!”
“你莫要想太多,她隻是曾托朕,好好招待你而已。”
笑盈盈地說完這句話,溫如瑾那張明豔如嬌花的臉,便倏地冷了下去:“靜,廢了他!”
早就已經磨爪爪磨得毛毛都冒煙了的金毛犼聞言,頓時像是監獄放監一樣,嗷嗷嗷地撲了過去——
終於用上了,小爺新學的碎蛋絕技!
溫如瑾本是冷笑著欣賞靜靜虐人的,直到他發現金毛犼重點攻擊的部位過分下移。
察覺不對的溫如瑾:“……”笑容漸漸消失JPG.
誰,是誰動了朕的金毛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