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擇了保留記憶?”
正歪著頭,拿著自己的鑲金獸麵紋白玉梳梳理頭發的溫如瑾,手頓住了。
他抬眼,看到了頗為清晰的銅鏡中的人影,鏡中人神色微怔,似乎是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啊,”520滿不在乎地哼唧,“我剛剛查了一下,祝雲英確實就是選擇了保留自己這段穿越的記憶,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了。”
溫如瑾垂眸,又往下梳了梳頭發,他想起那個思路混亂半瘋半癲的可憐女孩。
她抓著他的手,苦苦求他殺了那個兩個畜生,在他答應之後,她又惶恐地掃視著自己,悲哀地發現她自己沒有東西可以回報他……
那時候溫如瑾就知道了,這是一個擁有赤子之心卻慘遭踐踏的人。
“她送我的那幅畫在哪裡?”
520沒說話,直接把畫傳輸到了溫如瑾的腦海中。
趴在梳妝台上昏昏欲睡的金毛犼忽然又鬨了起來,嚷嚷著“小爺也要看”,520心裡恨恨地給它來了一通容嬤嬤紮針絕技,但還是給金毛犼也傳輸了那幅畫。
這是一幅水墨畫,圖繪一片延綿到天際的梅林,梅樹的枝條自由自在地左伸右展,且樹與樹之間枝條茂密交錯。
她用勾瓣點蕊法畫梅花,寒梅姿態萬千,繁花盈枝,怒放如無垠的花海。
這是,撲麵而來的凜然生氣,勃勃生機可見作畫之人的心性。
梅林的深處,似有一道人影在舞劍,姿態疏狂若翱翔天際之雄鷹,縹緲如路過人間之雲月。
在這幅畫的右上角,她還寫下了一句題詞——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溫如瑾喃喃地念出了這句題詞。
他看出了那道舞劍的人影畫的是他本人,不僅是因為那道人影穿著的是他幻化出來的衣物,更因為這道人影的身體比例遠不同祝雲英曾見識過的正常人類。
也因為……祝雲英著重刻畫了這個人影的握劍和掐訣的手部,修長、有力,恍若有手控的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看來她一直記得溫如瑾在她最厭惡自己的手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觀察力很敏銳。”那樣意識混沌的情況下,還能記住有關於他的那麼多細節。
“嗷~”看不懂,那個人影好糊,能不能搞成高清版的?
溫如瑾好笑地揉了揉守靜的腦袋,他的視線最後從那兩行字上滑過:“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凡殺不死我的,會使我更強大。
苦難、困厄、折磨,凡所種種,在她奮力征服之後,都將成為成就她的養料。
所以……她不需要去逃避,遺忘這段糟糕的記憶,因為她已經征服了它,讓它成為她披荊斬棘獲得榮耀的見證之一。
“她很好,”溫如瑾笑了笑,沉吟道,“難得有人送我東西,你把這幅畫放係統空間裝裱起來。”
“哦對,反正你也不能用我的功德值去浪了,不如就整理一下的我儲物吧,順帶看看有什麼東西合適送給她,又不會被她的世界法則所排斥的,搞點漂亮的那種亮晶晶的紙包裹一下,走輪回司的官方物流。”
520聞言,出離憤怒了:“你禁止寶寶刷你的功德值,還讓寶寶給你當苦力,還讓寶寶給彆人挑禮物!?你還是個人嗎?”
“我不是,”溫如瑾冷漠臉,“還有,你現在就可以開始乾活了。”
看著係統吃癟,金毛犼就捂著嘴巴桀桀地偷笑——嘿嘿嘿,它就是喜歡欺負這個小係統,誰叫它最開始那麼坑它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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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寒星原以為裴鳴璟的弟弟裴鳴瓏居然背叛從未對不起他,還把他當眼珠子似的嗬護的親兄長,已經足夠令自己震驚一百年了,沒想到……接下來還有更令他震驚的。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活生生的裴鳴璟,易寒星幾乎要以為他親眼看著裴鳴璟被邱偉誌帶人射成馬蜂窩,炸開的血霧灑滿一地的畫麵是假的。
就在易寒星的眼珠子快從眼眶裡掉出來的時候,作為背後操縱一切的人,溫如瑾姍姍來遲了。
他看了“裴鳴璟”一眼,眼中沒有易寒星曾經看見的那種厭嫌,反而是淡淡的平和,和她看其他屬下(打工人)的眼神一樣。
果然,易寒星聽著溫如瑾開口對那個“裴鳴璟”說:“強圉,怎麼這麼快就把裝備換上了?”
“裴鳴璟”哈哈一笑,繼而當著所有人的麵,刺啦一下地撕下了自己的臉皮,露出了一張和裴鳴璟沒有半分相似的年輕人的臉。
“我這不是看這位無極宗的少宗主好玩嘛……”這個臉生的男人捏著那層薄薄的人皮,在油燈下晃蕩了一下,又說,“禦首可真厲害,這皮子貼好了,連那麼熟悉裴鳴璟的少宗主都分辨不出真假了呢。”
“這、這竟然是……!?”易寒星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手裡頭那塊晃晃蕩蕩的皮,回想起昨夜來,裴鳴璟確實沒有麵部中槍,雖然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了,但是那張臉皮肯定還是好的。
沒想到……那傅思無動作居然這麼快!?
易寒星臉上的神色太過碎裂,溫如瑾看著他這副模樣就覺得傷眼睛:“好了,彆瞎猜測,這不過是豬皮熬製出來的。”
這當然是準備了很久的東西了,就算要剖裴鳴璟的臉那也來不及啊,而且還不如豬皮好用。
“豬、豬皮!?”
周嘉雲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去,她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傻子,當初居然覺得這個無極宗來的少宗主十分不好惹,總是小心翼翼的,現在看來,這分明是個憨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