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小鯨,”楊貞給他介紹時,若有深意的強調什麼:“阿準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兩個人感情很好。”她笑了笑,“以前還總開玩笑,說他們長大後說不定會結婚呢,畢竟沒誰比我們小鯨更了解阿準,了解魏家。”
對方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走到餐桌前,坐下。
楊貞:“……”
“楊夫人,魏家長輩呢。”許淨洲問。
“沒有魏家長輩,”周鯨接過話,說:“是我想跟你聊聊。”
許淨洲這才轉過視線,盯向他,“既然是周先生想找我聊,那我們可以去其他更方便的場所,為什麼一定要在魏家?”
“還有,”他神情變得冷淡許多,“為什麼要騙我?”
楊貞就坐在旁邊,似乎對這場好戲十分感興趣。
周鯨依舊是副主場人的架勢,但在他問完這句話後,原本還算和善的態度有了明顯變化,神情裡流露出譏諷,
“找你來這裡,有很多話想跟你講清楚,但其實這麼多話的目的都隻有一個,”周鯨笑了笑,“就是想讓你認清自己幾斤幾兩。”
許淨洲垂眸,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
好像在原著裡的某處出現過。
“阿準被領回魏家的時候,第一個認識的就是我。”周鯨不緊不慢講述道:“我當時對他很好,他也很感激我。”
“阿準身份原因,很討圈子裡其他小孩的嫌,當初也是我站出來護著他,做他唯一的朋友,”說到這,周鯨抬眸示意身後,“從我對這房子的熟悉程度,你應該就能看出來吧?我從小就生活在這裡。”
他十分刻意的話音一頓,強調:“跟阿準一起。”
許淨洲正在夾菜,聽他講了這麼久,漸漸失去耐心,蹙眉,“周先生是在為講故事做鋪墊嗎?你鋪墊了很久,我聽得好無聊。”
周鯨:“……”
許淨洲抬眸盯他,“可以進入正題嗎?”
周鯨說:“他說過要跟我結婚。”
許淨洲動作一頓,
“我們相戀五年,最後因為一些意外和誤會分手,他現在隻是還在氣頭上,”周鯨看到他異樣反應,以為自己的目的達到,不自覺勾唇,
“所以他才會找到你,”他把語氣放得很重:“當替身。”
“……”
青年眉眼間的柔和散去,輕輕蹙起。
他天生氣質乾淨,看起來柔軟無害,原本周鯨看到他時,也沒把他真正當成一個強有力的敵手。覺得就是個哭包,說兩句重話可能就會堅持不住。
許淨洲丟下手裡的餐刀,神情裡幾分不耐和煩躁。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解釋了,”許淨洲盯向他,“周先生,我不清楚你說得替身是什麼意思。我跟魏準沒有關係。”
周鯨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愣住一瞬。
“況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是替身,或者魏總找了其他人做替身,那又怎樣?”許淨洲認真質問
:“你真以為自己有那麼大魅力?”
“如果這是個劇本,你和魏總是劇本中角色,現在魏總對你的感情隻會是仇恨和打擊報複。”許淨洲照著腦海中的記憶,一字不落的重複:“他找替身的初衷也並不是對你念念不忘,而是想要通過更惡劣的手段侮辱你,踐踏你,”
他眨了下眼,“你以為彆人不知道你的招數?”
“所謂多年竹馬,彼此熱戀。”許淨洲嘖了一聲,“難道就是你想方設法從魏準那裡騙取信任,又因為彆的男人辜負他?”
周鯨身體驟然僵硬,整個人呆滯。
他慌張看眼旁邊的楊貞,不知道許淨洲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這些裡,有的連魏準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其他的親朋好友,
但是許淨洲怎麼會知道?
他克製不住,氣急道:“你不要亂說!”
“再深情的人,恐怕也會心涼吧。”許淨洲沒有理會他,“也不知道得是什麼樣的自信,才會讓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菜涼了。
許淨洲講這麼多,突然覺得很無趣。
他為什麼要在這裡摻和另一對無關人的過去,浪費時間。許淨洲站起身,隨手拿起旁邊座椅上的外套,準備離開。
自始至終圍觀的楊貞突然出聲,打斷他的動作
“許先生,”楊貞打量他,“就算你剛才說得是真的,也改變不了你是陪|睡。”
停在原地的青年似有怔愣。
他似乎在這句話裡緩了幾秒,默不作聲調整情緒。幾秒後,許淨洲方才抬起頭,重新將視線放回她身上。
柔軟溫順的人這一瞬袒露危險,眼神沉戾,
許淨洲盯著她,突然笑了,
“陪|睡?”他漫不經心,“那楊夫人,你呢?”
楊貞蹙眉,“你什麼意思?”
“你又應該做點什麼,才能改變你插足彆人的第三者身份?”這人言語尖銳,開口時毫不留情麵,“在這方麵,”
他說:“楊夫人應該比我罪孽深重。”
·
從魏家離開的時候,將近晚上九點。
來的時候有人接,走的時候沒人送。
許淨洲剛才在屋裡的滿肚子怒氣,一出門就被冷風吹個乾淨,他站在大門口彷徨十分鐘,最終接受了自己可能回不去的事實。
許淨洲打了個電話給李青,沒通。
他翻一遍通訊錄,視線在趙宇峰的名字上停留幾秒。
最終還是放棄。
從魏家門口到宅院門口,隻走就要半小時。
許淨洲開著導航,在路過魏家的一處小花園時,看到院子裡坐著一個老人,正拿竹葉條編著什麼。
路燈底下有成片的小飛蟲亂撲,也擾不到老人半份清靜。
熟悉又似曾相識的畫麵,
記憶突然拐入偏道。
魏老抬手扶了下老花鏡,蹙眉,正要抽根新竹條繼續編,
“爺爺。”
青年乾淨溫吞的嗓音從旁響起,
魏老偏過頭,眯眼,“誰啊。”
“是我啊,小洲。”青年十分熱絡的坐到他身邊,也撿了根竹條一起編織。這孩子長得清秀乾淨,一看就格外招人喜歡。
“爺爺,都跟你說過了,大冬天的不要在外麵久坐。你關節不好,容易受寒。”這人跟隻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自言自語:“哥哥不是也叮囑過你嗎?上次還給你送來了膏藥,也不見你貼。”
魏老盯著他,眨了眨眼。
“啊!”他腦子也有點糊塗,附和道:“小,小洲啊。”
許淨洲笑著應:“是我啊。”
他編好手裡的物件,抬頭向四周看了圈,“哥哥呢?”
“你哥哥?”魏老支支吾吾半晌,“他好久沒來看我了,說是工作忙。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忙的,見一麵都這麼難。”
“爺爺,哥哥確實工作忙。”許淨洲垂下眼,好聲好語跟他解釋:“哥哥公司剛開不久,最近都沒什麼時間,以後小洲陪爺爺就好啦。”
“啊?”老爺子一瞪眼,“他公司才開嗎?上次不是說已經上市了?”
麵前人卻像是忽略了他的話,小聲說:“哥哥工作忙,小洲也很想哥哥。”
老爺子依舊隻是睜著一雙烏漆漆的眼,瞅他。
半晌後,
他像是後知後覺想起什麼,頗為費勁的從自己的大棉服裡掏出一部老年機,“想他還不簡單,爺爺這就給你把他叫回來。”
許淨洲還在編竹條,也沒聽清他說什麼。
魏老爺子費勁翻了半天的手機,最後才找到放手機號碼的地方,
裡麵隻有一串數字。
他按下那串數字,隨即就像等待地雷爆炸似的,大氣不敢出。
那邊,
魏準剛睡醒,起床氣還沒散。
自打在劇組受了許淨洲那一通氣後,他連工作也沉不下心,滿腦子都是這人在劇組跟彆人曖昧的畫麵。
偏偏網上炒得正熱,他找人都壓不下那群西皮粉的高漲熱情。
於是乾脆回去睡覺。
從傍晚,直接睡到了深夜九點多。
結果某個人還沒回來。
魏準心裡憋悶,暗自決定就算這人不回來,自己也決不會出去找。
他是閒的?浪費時間。
察覺到震動,魏準從床頭櫃取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有些驚訝,勉強收拾好心情,劃通:“老魏總,怎麼還沒睡?”
“臭小子,你就這麼稱呼你爺爺的?”電話那邊的老頭瞬間火冒三丈,氣呼呼道:“我是你爺爺,你就該叫我爺爺!”
“哦,”魏準說:“爺爺。”
魏老:“小兔崽子。”
魏準:“您有事嗎?”
他跟魏家人關係都不太好,這位老爺子還算是比較親近的。
隻是近幾年,老爺子神經出了些問題,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偶爾也認不出人,還會隨便跟人攀關係。病的有些嚴重。
魏準給他找了醫生,也有段時間沒回去看。
“我跟你說,從小跟你一起長大那個男孩,是叫小洲?還是小鯨?”老爺子在電話那邊鬼鬼祟祟,“人家想你想得厲害。”
魏準:“……”
他不耐煩,“周
鯨?他回去了?”
“爺爺,你看我編的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音孔那邊便冒出青年溫吞乾淨的聲線,像是玩得投入,嗓音裡還夾雜著笑,“爺爺,你在跟誰打電話。”
魏準翻身起床,隨便從旁邊拎過外套,
“老爺子,我這會過去,”剛才的脾氣莫名其妙滅沒了影,魏準皺起眉,叮囑:“你把人給我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