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雙更合一】(2 / 2)

謝星搖長出一口氣:“總而言之,鮫人大祭司希望我們進入深海,搜尋邪祟的蹤跡;而我們的目的也是在深海中尋找仙骨下落。這兩件事互不衝突,等準備就緒,就能入海了。”

月梵悄聲:“那我們要幫鮫人對付那隻邪祟嗎?”

“能幫就幫吧。”

謝星搖想了想:“不過估計夠嗆。如果真有邪祟,它能吞噬化神修為的前任祭司,實力遠在我們之上。就算我們撞見,也奈何不了它——不如謹慎行事,性命最重要。”

“祭司口中的邪祟,極可能與左護法的失蹤有關。”

樓厭接話:“你們不必擔心這件事,我會解決。”

不愧是魔尊。

修為高,說話就是有底氣。

“我們在浮風城搜尋這麼久,始終沒能找到仙骨的氣息。”

溫泊雪思忖片刻,見時機成熟,念出原書台詞:“仙骨定然落入了深海之中,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出發。”

“羅刹深海殺機莫測,各位務必小心。”

月梵很是配合,接下他的台詞:“我們有避水珠,能在水裡自由呼吸,入海以後,問題應該不大。”

她說罷仰首,立於鮫宮之上環顧四周:“不過……這四麵八方全是陣法,我們應該怎樣出去?”

沉默須臾。

晏寒來微微抬頭,穿過金光四溢的人造太陽,望向遠處呈球形拱起的陣頂。

晏寒來:“頂上。”

*

浮風城與深海連接的通道,是高高在上、宛如天穹的陣法頂端。

要想出城,先得飛上半空。

“神使們要出發了嗎?”

大祭司喜出望外,欣喜之餘,隱隱透出擔憂之色:“不在浮風城裡多留一陣子?大閘蟹夜明珠和翡翠瑪瑙,要不要拿上一些?還有宮殿裡珍藏的高階法器,諸位儘管拿。”

她總覺得誠意不夠,末了正色補充:“要不,在浮風城裡辦一場祈福儀式?”

什麼叫細致入微,關照有加。

九十九好感度,恐怖如斯。

謝星搖笑笑:“不必,多謝大祭司。”

無功不受祿,他們不一定真能解決那隻邪祟,哪好意思留在浮風城裡坑蒙拐騙。

“無論能不能降伏邪祟,浮風城百姓都誠心期待神使們的歸來。”

大祭司聞言舒眉,俯身行禮,雙手交叉胸前:“願海神保佑。”

曇光回以一笑:“有緣再會。”

[現在問題來了。]

月梵極目遠眺,在人造太陽的強光下眯起眼:[我們怎麼上去?我是劍修,禦劍就好,你們呢?]

曇光默念法訣,身前現出一本淩空浮起的經書:“禦器。”

樓厭:“我用魔氣。”

溫泊雪:……

溫泊雪掌心上翻,凝出一張符紙:“或許,可以試試鶴符?”

鶴符。

將靈力凝結成一隻巨大紙鶴,施術者可坐於紙鶴之上,禦空而行。

修真界術法眾多,飛行的法訣亦是五花八門。

劍修禦劍飛行,魔修可借由魔氣騰空,至於法修,要麼駕馭法器,要麼利用符籙——其中的鶴符,就是淩霄山弟子常用的符術。

謝星搖右手掐訣,白光氤氳,身前現出足有一人大的紙鶴。

穿越來修真界之後,並沒有太多需要淩空飛行的時機。

絕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以飛舟或者月梵的跑車出行。

至於鶴符,謝星搖在平日裡的修煉中嘗試過幾次,雖然稱不上熟練,好在掌握了竅門。

這樣一來,隻剩下最後一個人。

她稍稍側目,看向晏寒來。

少年淡淡瞟她,左手倏動。

不需要符咒,也不用法器,隻需默念一道劍訣,就有一把以靈力凝成的長劍橫在他身前。

憑他和樓厭的修為,淩空飛行,的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謝星搖默不作聲,看著他的動作。

從認識到現在,晏寒來的慣用手一直是左邊。

像她,連用左手寫字都難。

另一邊,月梵化出長劍:“既然決定好了,那就出發吧。”

飛行的感覺總是很奇妙。

尤其是像如今這樣,僅僅坐著一張單薄紙片,身邊沒有其它防護。紙鶴騰空的一刹,疾風狂湧,讓謝星搖有了瞬間的恍惚。

隨之而來,是強烈的失重感。

腳下的琉璃瓦距離漸漸拉遠,她見到瓦片,屋脊,整座大殿,最後是氣勢磅礴的華美鮫宮。

眼前所見恍如畫卷,唯一真實的,是耳邊呼呼作響的風。

即便到了今天,來到如此之高的半空,謝星搖還是生出了幾分緊張——

畢竟跑車和飛舟都能將她牢牢護住,紙鶴卻是單薄不堪。

緊張之餘,謝星搖覷見不遠處的一襲青衣。

晏寒來始終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察覺這道毫不掩飾的視線,少年眉梢輕挑,身形輕捷一掠,來到她身前。

像是一道悄無聲息的挑釁。

幼稚。

謝星搖心中腹誹,對他的行為表示不屑,手中暗暗發力,給紙鶴下了一道疾行咒。

於是紙鶴飛速前行,將晏寒來遠遠超過。

再眨眼,青衣又一次來到她身側。

晏寒來極輕笑了笑:“謝姑娘,童心未泯。”

分明是在陰陽怪氣笑話她幼稚。

謝星搖仰頭瞪他。

這一次,她沒說出反諷的話。

青衣少年懶散立於劍訣之上,黑發被冷風揚起,幾縷碎發中,露出蒼白耳垂與一個猩紅耳墜。

他一如既往唇角輕揚,勾出淺淺的微妙小弧,雙眼裡,卻是謝星搖從未見過的少年意氣。

那些陰沉乖戾、不討人喜歡的壞脾氣在此刻煙消雲散,纖長雙眼映出暖熱金光,帶著點兒不易察覺的挑釁與得意,似是琥珀,更像躍動的火。

如同她曾經見過的所有少年人,普普通通,又滿蘊桀驁張揚的蓬勃意氣。

沒過太久,許是被她盯得心慌,晏寒來收斂起笑意:“怎麼?”

“沒什麼。”

謝星搖頓了頓,喉音清脆如鈴:“就是忽然覺得,晏公子有時候,還挺好看的。”

惡作劇成功。

不出所料,他足下的劍訣微微一顫。

她與晏寒來相互較勁,你來我往間,到了浮風城儘頭。

一道玻璃般的球形屏障籠罩四野,因是透明,能透過它見到深海中的景象。

黑漆漆,陰森森,不知潛伏有多少邪祟巨獸,

讓人很不情願踏足而入。

“就是這兒了。”

月梵深吸一口氣:“走吧。”

*

進入深海的瞬間,謝星搖下意識屏住呼吸。

想起避水珠,她嘗試著吸了吸氣。

熟悉的空氣湧入鼻腔,凝神看去,在她周身環繞了一片瑩白淡光,如同結界,將整具身體籠罩其中,確保衣衫不濕。

想必這就是能夠自由呼吸的關鍵。

在《天途》裡,提過主角團前往了東方,漸漸深入海底後,被卷入一陣風暴。

再回過神來,眾人已分散出現在小世界的各個角落。

溫泊雪牢記原文劇情,向東邊遊去。

因有靈力護體,即便置身於水中,也能行動自如。

謝星搖學過遊泳,前行的間隙,不忘四下觀望。

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顆發光的夜明珠,白光溢散,是深海唯一的光源。

四麵八方儘是伸手不見五指,黑暗無邊無際,壓抑得讓人心口發悶。

未知,永遠是最大的恐懼。

她心口咚咚直跳,默默收回視線。

[大家小心。]

溫泊雪傳音入密:[海底生有凶獸,莫要被它們傷到。]

曇光打了個哆嗦,自掌心散出明黃色佛光:[這地方好陰森。]

佛光柔暖,自有平心靜氣之效,多虧有他,深海陰冷的氣氛減輕了不少。

謝星搖悄悄傳音:[晏寒來夜裡看不清東西,小師傅能不能把佛光往他那邊多挪一點兒?]

小和尚點點頭。

海洋幽謐,身邊除卻黑暗還是黑暗。

謝星搖穩下心神緩緩前行,感受著海水淌動的冰涼觸感,不知過了多久,驀地窒住呼吸。

……不對勁。

這是原文裡從未提起的劇情。

——他們按部就班朝著東邊行進,一股邪氣毫無征兆迎麵而來。

邪氣磅礴,壓抑似潮,沉重如山,仿佛以整個羅刹深海為載體,下一刻,就要將他們渾然吞噬。

正如大祭司所說的“未知邪祟”。

[這……]

如此悚然的感受全然超出想象,月梵停下動作:[這是什麼?怎麼會突然冒出這種東西?]

他們明明做了和原文主角團一模一樣的事……不應該生出意外吧?!

[當心。]

樓厭修為最高,話音未落,身側已有魔氣騰湧:[有殺氣。]

他幾個字堪堪說完。

下一刻,海水聚作洶湧漩渦,好似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朝著眾人狂襲而來!

救命救命救命。

……這是要把他們拽入死地的架勢啊!

溫泊雪倉惶咬牙,脊背生出陣陣寒意。

他本以為自己會呆愣當場。

然而近乎於下意識地,白衣青年右手掐訣,左手掏出數張符籙,心下默念咒法,將身邊幾個好友牢牢護住。

與此同時,樓厭抬手。

魔氣衝天,與風暴轟然相撞,將漩渦逼得連連後退,浪潮聚散不定,像極魔鬼猙獰的爪牙。

[不對。]

謝星搖心下一動,略過晏寒來:[不是突然出現的意外……這就是那個小世界。]

深海,風暴,能將人吞噬的漩渦。

一切都與原文中毫無差異,除了這股鋪天蓋地的邪氣。

以及滔天殺意。

究竟哪裡出了岔子?

她來不及多想。

小世界的吞噬之力無視修為,即便是魔尊樓厭,也會被它卷入其中。

身邊的浪潮愈來愈洶,令人無法逃脫。

水花形如條條巨蟒,徑直襲上胸口——

謝星搖正欲掐訣,卻見眼前一抹寒光。

晏寒來閃身至她身前,靈力渾濁,斬斷重重海浪。

這是他真實的氣息,滿帶戾氣與死氣。

然而一人之能,終究無法抵過整個小世界的力量。

不過轉瞬,漆黑潮水宛若騰龍,巨浪滔天,將所有人裹挾其中。

《天途》裡寫,“在意識消散之前,所有人都感到了撕裂般的劇痛”。

謝星搖卻沒有。

在浪潮來臨的同一時刻,有人將她用力抱住。

浩蕩靈力形成一麵牢不可破的網,自她頭頂蔓延至足邊——

這幾乎是晏寒來全部的靈力。

他沒開口說哪怕一個字,唯獨胸腔重重一跳,無比清晰地響徹耳邊。

被小世界吞噬之前,一個念頭忽然襲上謝星搖心口。

他們身為穿越者,都知道這是一處小世界。

晏寒來卻是不懂。

在他眼裡,此處風暴吞天、九死一生,儼然是出死局。

而當死局開始的時候……

晏寒來的下意識反應,是用全部靈力將她護住。

邪氣如刀如刃,唯獨謝星搖從頭到尾,沒受一絲傷痕。

黑潮如猛獸。

世界一片漆黑。

*

——不對。

被一陣冷風拂過側臉,謝星搖驀地睜眼。

然後怔然呆住。

她的意識停留在深海之中,被陽光刺得頭暈目眩,撩起眼皮,心覺不對。

若是如原文所言,他們被卷入小世界,應該會見到逶迤綿延的茫茫林海,四野皆是翠色,鬱鬱蔥蔥。

然而當她抬眼,居然望見粉白如霞的桃花林。

她曾經見過這片桃林。

那是置身於連喜鎮,白妙言心魔發作時的傍晚。

……在晏寒來的心魔裡。

被巨浪吞噬之前,晏寒來曾渡給她靈力。

靈力相通,識海相連,待兩人都失去意識,在交錯混雜的氣息裡,謝星搖的神識很可能進入了他的識海。

當初見到這片桃林,她來不及反應,就被晏寒來掐斷了幻境。

在他的心魔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又是一道冷風過,惹得桃枝輕顫,花雨紛紛。

謝星搖攥住袖口,在填滿胸腔的不安裡,輕輕踏出第一步。

恰在同時,耳邊傳來一道劍鋒破風的響音。

她心有所感,循聲回頭。

靜謐桃林中,身形瘦削的男孩執劍而立,挺拔如竹,輕盈似鶴。

他年紀雖輕,不到十歲,使出的劍式卻是淩厲瀟灑,劍鋒所指之處疾風回旋,片片花瓣自中心斬落,碎作頹然兩半。

似是覺察了腳步,男孩停下動作,提劍抬頭。

一時間四目相對。

謝星搖不知如何開口。

日光微醺,暈染於一雙琥珀色眼底,沁出淺淺笑意,好似蜂蜜融化,溢開清甜糖漿。

那是不諳世事的稚氣,以及勢如破竹的銳氣。

如同一把寒芒乍現、鋒利無匹的刀。

謝星搖從來不知道,晏寒來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正如她不會想到,晏寒來在幼年時候,是個修習劍法的劍修。

用右手拿劍的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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