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鸞搖搖頭:“我回宮去。”
高傅姆問:“現在就回去?”
寶鸞想到花園中的那株蕙蘭,道:“待會再回去,你讓她們且等等。”跳下床,趿鞋往外,揮手:“不必跟隨,我稍後就回。”
她拿著兩把傘朝花園走,一把傘避雨,一把傘送蕙蘭。一路靜謐寧和,竟不似剛開過一場遊宴,熱鬨全都被雨水衝刷,耳邊唯有雨打樹葉的聲音。
來到花園才發現,綠葉黃蕊的蕙蘭已經有了傘避雨。
一把泛黃的紙傘,做工簡易粗糙,蓋著蕙蘭,傘柄深入土中。
寶鸞疑惑,這是誰的傘?是誰替她的蕙蘭送傘?
寶鸞四處張望,終於在槐樹後尋到端倪。
她先看到一雙破了洞的草鞋,露出三個腳趾,鞋下微凹的泥坑,混著血的雨水蜿蜒開去。這人靠樹蜷縮,眼睛緊閉,不是彆人,正是一個時辰前在宴上大展身手的班哥。
他坐在樹邊,腦袋微仰,雨打到他臉上,沾血的麵容被雨衝洗,血痕條條順著下巴往下滴,顯得更加觸目驚心。身上仍是宴上那件衣衫,上麵浸濕異獸的血,尚未梳洗,依稀可見搏鬥時的痕跡。
寶鸞今日已經被他嚇過一次,現在又被他嚇一次,上次是被他鬥獸時的凶狠嚇到,這次是被他的安靜嚇到。
驚愣過後,她彎腰伸出手試探他的鼻息。
指腹間撲來溫熱的氣息,還好,不是死了。
寶鸞正要收回手,僵坐不動的人忽然一把抓住她手腕:“誰?”
寶鸞心驚肉跳。
班哥睜開惺忪雙眼,看清是她,眸底的警惕冷冽瞬時消失:“殿下?”
寶鸞道:“你放開我。”
班哥鬆開手,寶鸞在跑與不跑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穩穩立住腳步,因為班哥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主動拉開距離。
宴上打趴昆侖奴殺死異獸的凶猛少年,此刻卻局促不安地站在雨裡,攥著衣角,垂低腦袋。若不是親眼瞧見他割下獸腦,她定會以為眼前的人隻是個瘦弱不堪一擊的尋常奴仆。
宴上因他帶來的驚悚雖然尚未消失,好在她睡過一覺後神思歸位,現在見他站在麵前,倒也不覺得十分可怕。
寶鸞做之前沒來得及做的事——她細細地打量他。
兩次見麵,都未曾看清他的相貌,每次湊近看的時候,他的臉不是被泥土弄臟,就是被血弄臟。高台上搏鬥的時候離得太遠,她沒有注意他的臉。
“你為我的蕙蘭撐了傘?”
“是。”
“你、你是之前被崔複鞭打的虎奴,對嗎?”
“殿下記得我?”
“我記得你的眼睛。”
寶鸞屏息往前走近,班哥往後退好幾步,藏到大樹背後:“殿下彆過來,我身上全是血汙,會弄臟您的衣裙。”
寶鸞聽了這話,反而加快腳步:“你已經弄臟我的手腕了,彆動,讓我瞧瞧你。”
班哥站定不動。
寶鸞靠近看了一眼,實在無法欣賞他滿身的血汙,她覺得她今夜肯定要做噩夢,夢裡會有一張麵孔藏在血水中凝視她。
寶鸞撇開腦袋,問:“你受傷了嗎?”
班哥道:“洗過澡才知道有沒有受傷。”
寶鸞問:“你身上不痛嗎?”
班哥道:“登台前喝過酒,酒裡有麻沸,感覺不到疼。”他問,“殿下,我可以動了嗎?”
寶鸞以為他要離開,道:“當然可以。”
班哥轉身走到花壇邊的井口,快速打了水洗手洗臉,臉上的血汙全都衝掉,他摘下一小片芭蕉葉返回。
寶鸞被他恍然一新的麵貌震住,她甚至不自覺伸出手,好讓他的芭蕉葉有用武之地。
班哥長睫微顫,小心翼翼擦拭寶鸞手腕沾上的血漬,動作輕柔細致。
寶鸞想,今夜或許不會做噩夢了,就算要做噩夢,至少夢裡的人有著一張清俊麵孔。
“你今日這般拚命,難道你不怕死嗎?”
“怕。可我不得不拚命。”
“為何?”
班哥搖搖頭。
寶鸞吃驚,此時才察覺他漂亮的眼睛隱隱發紅,竟似要哭不哭。
像一隻被人無情拋棄的小狗,他壓著鼻音問:“公主,您真的不想要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標注(1):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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