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傅詢還一邊戳,一邊問他:“怎麼不寫了?你身上怎麼不長肉?”
韓憫轉過頭要說話,就被他摁在案前:“快寫,要不就寫《二三事》。”
韓憫小聲反駁:“都是幾年前的事情……”
傅詢掐住他的腰,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快寫。”
又是把韓憫欺負得眼睛紅紅的一天。
*
皇帝親征之前,朝裡大封官員。
齊國從來不似自詡中原正統的宋國,格外講究歲數和資曆,江山代有才人出,便是朝中老臣最樂意看見的事情。
這回封了一批“文”字頭兒的侯爵,都是文臣。
要出征時,文武官員分列兩邊,文臣那頭,也是這幾位公侯站在最前。
傅詢騎在馬上,看著韓憫:“天冷了,文定侯記得添衣裳。”
韓憫作揖應道:“是。”
“等見到你兄長,朕會代你向他問好。”
韓識還在西北前線,去年年節都沒有回來。
韓憫又道了謝,而後眾臣俯身,高呼萬歲,為聖上送行。
趁著這個時候,傅詢握著韓憫的手,用唇角碰了碰他的指尖。
這種事情傅詢從前就做過,等韓憫紅著臉把手收回去,傅詢心情大好,調轉馬頭,策馬離開。
*
兩個月後,自西北長驅而入的騎兵與北渡渭水的齊軍在宋國舊都會合。
城門頹圮,傅詢跨著馬,神情嚴肅。
城中隻剩下少數守備軍,人數很少,武器也很落後。
昨日勸降,城中人不肯。齊軍今日早晨便開始攻城。
南邊與西邊的幾個城門同時燃起硝煙,現在已經將近正午,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在宋國國都裡用午膳了。
不多時,西邊與北邊傳來消息,城門已破。
話音剛落,這邊的城門也應聲而開。
火光衝天,傅詢驅馬進入宋國舊都,他望著宋國皇宮被煙塵籠罩的簷角,昔日歌舞繁華處。
吩咐了控製好城門與各個主乾道,同時清點傷員、安撫百姓,那頭兒,兩個身披甲胄的將軍也從另一邊的城門趕過來了。
衛歸與韓識翻身下馬,抱拳行禮:“陛下。”
“免禮。”他看向韓識,“惜辭托我向大哥問好。”
麵上沾著黑灰,看不清韓識的表情,他語氣平淡:“多謝陛下。臣離家許久,常與憫憫寫信,不想他還是這樣擔心。”
傅詢笑了笑,轉向衛歸:“入城之後不許驚動百姓,派幾個人,去看好公孫府,特彆是公孫論。”
衛歸不大清楚公孫論與韓憫是什麼關係,隻當傅詢愛才,也抱拳領命。
隻聽傅詢又道:“去找幾個文人,把宋國皇宮和學宮裡的書清點一遍,寫成目錄,全部運回永安。”
衛歸摸摸鼻尖,應道:“是。”
他心中卻不甚在意,心想著隨便找幾個宋國舊人去弄就好了,到時候把東西往車上一堆,再運回永安就行。
卻不料傅詢道:“皇後喜歡的東西,不得損傷。”
原來這件事情這麼要緊,衛歸心中一驚,連忙正經了神色:“是,臣遵旨。”
怔了有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
皇後?誰是皇後?皇後是誰?
可是這時,傅詢已經騎著馬走遠了,他隻好問問身邊的韓識:“韓大哥,咱們在外邊打仗,就連聖上娶了皇後,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啊?”
韓識緊緊地咬著後槽牙,下顎都繃緊了,提起拳頭。
他說呢,他說呢,好好的為什麼要禦駕親征,原來是弄聘禮來了。
衛歸仍舊不知死活地一個勁兒問他:“韓大哥,究竟誰是皇後啊?聖上也不像那種沉迷美色的人啊,聖上到底喜歡誰家的姑娘啊?我怎麼不知道?”
韓識扶了扶腰間所佩長刀,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
士兵在宋國皇宮裡,臨時收拾出一處偏殿。
傅詢對吃住倒不是特彆在意,湊合湊合就行。
他在殿前下馬,才走入殿中,卸下頭盔,就聽聞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馬匹跑得飛快,韓識飛身落地,匆匆走進殿中。
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就是你這野豬把我家白菜拱了?
他咬著牙不說話,牙齒咯咯地響。
傅詢將頭盔放在案上,從懷裡拿出一塊白玉:“大哥,你看,這是我來的時候,憫憫送給我的,上麵的絡子還是他親手打的。”
白玉無暇,正紅的絲線,很簡單,也很漂亮。
韓識想起自己出征的時候,韓憫從建國寺給他求了一個平安符。
為什麼他就有玉?
傅詢麵上帶笑,不無得意。
韓識捏了捏拳頭,實在是忍不住了,道了一聲“臣得罪了”,提拳要打。
傅詢後退幾步,把玉穩妥地收進懷裡,才抬手擋去。
他正色道:“大哥,憫憫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你也能叫“憫憫”?
韓識隻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君臣禮數都拋在腦後,出手乾脆利落。
他恨不能像從前一般,把半夜爬上韓憫床榻的傅詢用被子一蒙,就拽下床來狠打一頓。
憑你是皇子皇孫,還是皇帝,反正你不行!
傅詢大約是顧忌著韓憫,把兄長打傷了,隻怕事情更成不了,所以隻是防衛,很少出手。
過了一會兒,衛歸推門進來:“稟陛下,事情都……”
他定睛一看,嚇得一個飛撲上前,把韓識抱住:“臣護駕來遲,陛下快走。”
傅詢也沒動,隻是站在他們對麵。
韓識看他,越看越不順眼:“他才多大,他多可愛,陛下不行,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