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的牌匾寫的是“本正清明”四個大字, 牌匾之下,就是龍椅。
而韓憫被傅詢按在椅子上, 親了又親。
他狠狠地瞪著傅詢:“這裡是做這種事情的地方嗎?”
傅詢低頭,啄了他一口。
“彆親了,底下大臣都……”
又是一口。
其實殿裡根本沒有彆人,是韓憫語無倫次。
韓憫咬牙道:“禽獸。”
再親一口。
*
大半年沒見麵,如今一見,傅詢就不肯撒開手。
在福寧殿用過晚膳,如從前一般, 傅詢送他回家。
如今已是初秋, 夜裡起風有些泛涼。
馬車在很遠的地方等著,兩個人站在巷子口說話。
傅詢站在他麵前,幫他擋著風。
說了一會兒閒話, 韓憫道:“我回去找機會跟家裡人說說, 等我這裡說好了, 你再過來。”
“好。”傅詢忽然道,“我這回北渡, 見著大哥了。”
大哥?韓憫想了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我大哥。
韓憫正色道:“你彆使勁在他麵前晃悠,他會打你的。”
這一句話,他說得很對,他很了解這兩個人。
他垂了垂眸,繼續道:“幸好我哥現在不在永安,否則也不知道……”
巷子裡響起腳步聲,韓憫扭頭一看, 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就是我那會打人的大哥嗎?
韓識抱著劍, 從巷子裡走出來, 麵色冷淡,掃了他一眼。
韓憫訕笑著,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哥……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聖上沒告訴你嗎?我率軍斷後,今日下午就會回來。”
“沒有啊。”
難怪,難怪傅詢要趕著把書冊目錄給韓憫看,一回來就向他求婚。
原來是保衛白菜的大哥下午就回來了。
韓憫看見他懷裡抱著的劍,嚇了一跳,上前半步,伸出一隻手,把傅詢擋在身後。
他大膽地迎上韓識的目光:“哥,其實是我先招惹他的。”
這種事情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因為韓識在這兒,才這麼說。
韓識恨鐵不成鋼道:“你還護著他?你幾歲,他幾歲?”
“同歲。”
“放屁。”
在韓識眼裡,他隻有十幾歲,絕對不超過十八。
韓憫急道:“那就是我年紀小心眼多。”
哪有人這麼說自己?
韓識幾乎要被他氣昏過去,提著他的衣領,就要把他帶回家。
“走,你自己回去跟爺爺說。”
“說就說,爺爺肯定比你好。”
他差點被韓識拽得雙腳離地,一麵走,一麵朝傅詢擺了擺手,讓他不用擔心。
兄弟二人回了家,韓爺爺就坐在堂前,笑眯眯地對韓識道:“把你弟弟接回來了?”
韓識生硬地點了一下頭:“嗯。”
韓憫心裡打鼓。
他原本打算緩緩地跟爺爺說這件事情,現在兄長知道了,大概就不能緩緩了。
他低著頭,等著兄長開口,思忖著應對爺爺的話。
不想韓識隻看了他一眼,把他往前推了一把:“走。”
韓憫抬頭看他,再看看爺爺。
繞過回廊,韓識道:“我怕你把爺爺氣病。”
韓憫小聲道:“我會自己說的。”
*
傅詢在巷子口站了許久,沒有聽見大動靜,但還是放心不下,準備翻.牆進去看看。
雖然韓憫封了文定侯,韓識也做了將軍,但他們還住在老宅裡,因為韓爺爺喜歡。
伺候的人不多,幾個侍衛是從前傅詢撥過去的,還有幾個是後來韓憫自己請的。
韓家的圍牆也不高,傅詢小的時候就翻進去過。
他對韓宅的布局很熟悉,他派過來的幾個侍衛也事前吩咐過了,認得傅詢。要溜進韓憫房間,小事一樁。
夜深,傅詢推開窗戶時,韓憫正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坐在案前看書,懷裡還抱著那隻白貓。
傅詢咳了一聲,韓憫回頭,看見是他,嚇得手上動作一亂,把貓都摸炸毛了。
他放下貓,跑到窗邊:“你怎麼過來了?”
傅詢捋了一把他濕漉漉的頭發,拿下他披在肩上的巾子,幫他擦頭發。
“我過來看看,我怕你哥打你。”
韓憫正色道:“我哥不會打我,他會打你。”他拍拍傅詢的肩:“沒事兒,我護著你。”
“我打得過你哥。”
“你敢?”
正說著話,白貓就跳到了窗台上。
韓憫把白貓按在懷裡,捂住它的眼睛和耳朵。
夜色正濃。
*
從後門送走傅詢,韓憫抱著被褥,去了隔壁房間。
他敲敲門:“哥哥?我的親親哥哥在嗎?”
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
“二哥,你傻了?”
已經長到十歲的韓佩一臉複雜地看著他,側過身子,讓他進來。
韓憫清了清嗓子:“爺爺讓你背的文章你背完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大哥找我說話。”
“噢,說完了就回去睡吧,我和大哥也有話要說。”
韓憫摸摸他的腦袋,晃悠著晃悠著進去,趁機把被褥丟到床上。
他推了推韓識,試圖征求他的同意,然而韓識卻一言不發。
韓佩忽然道:“大哥,我要學峨眉刺。”
韓識這才有了點反應,抬了抬眼皮:“好。”
“我覺得不行。”
韓憫試圖反對,但是反對無效。
韓佩順勢吹了燈:“正好,我們兄弟也很久沒有一起睡了。”
“你都那麼大隻了,睡不下……”
韓憫再次試圖反對,反對依舊無效。
於是他抓著被子,被夾在兩個人之間——
一個是精通峨眉刺的人,一個是即將精通峨眉刺的人。
他睜著眼睛,看著帳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過來。
韓佩小時候傻乎乎的,韓爺爺教他識字讀書,他也不專心。
長了幾歲,仿佛某個瞬間就開了竅,變得穩重又成熟。
沉默了一會兒,韓憫道:“就……佩哥兒,你也知道了?”
“我不知道。”
韓憫鬆了口氣。
“我就是瞎子。”
韓憫一口氣提不上來。
“前幾年二哥束冠那天,我們在街上散步,他一來,二哥就把我送回家,自己走了。我那時候傻,我現在不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