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城東宮太子府。
書房裡,燈火略微昏暗。身形高大的男子身著暗袍 ,鑲了金絲的衣角閃著熠熠暗光。男子站在書架前,手掌中立著個鸚鵡。鸚鵡剛到手掌大小,羽毛鮮豔漂亮,眼珠像是墨豆,乖順縮在男子手掌心裡。
旁邊有個笑臉的宦官,拿著拂塵一掃:“稟報殿下,那家兒的小姐昨個兒上午醒了。”
男子並不說話,低頭撫摸著鸚鵡的羽毛。
宦官語調晦澀奇怪,在這暗府中尤為嚇人:“有個新奇事兒,那家兒的小姐失去了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
男子抬眸,一雙眼睛深沉,漫不經心的抬起手指:“失憶了?”
宦官怪笑:“是呢。這消息在上京城裡都傳開了,今個兒準確的信兒才傳進宮裡。”
太子勾起唇角,笑容如清輝耀雲,五官分明,幾近透明的皮膚又添幾分邪氣,伸手將鸚鵡放在籠中,又輕笑了聲:“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宦官知曉太子殿下一直瞧不上那女子,便跟著出言譏諷:“奴才覺得也是。怎麼就突然掉進池塘了?奴才看那女子,像是個有些心機的。”
太子臉上笑容消失,黑眸淡淡:“你知道?”
宦官一哆嗦,連忙低頭:“奴才失言。”
太子冷冷收回視線,負手與身後:“繼續等著消息去,管好你的嘴。”
宦官俯身:“奴才得令。”
廂房門被關上,一片寂靜,隻餘燭火燃燒的聲音。
太子看向那隻鸚鵡:“畫兒,你說說,是真的麼?”
鸚鵡歪了歪頭,用喙啄羽毛。半響叫喚:“真的是假的,假的是真的,真的是假的!”
太子扭頭,看向空蕩寂靜的大殿。
鸚鵡不甘寂寞:“奴才錯了!奴才多嘴!奴才遵命!”
重華宮外簌簌的風雪,掩蓋了世間的一切恬躁。雪飄落到紅色的宮牆前,無聲的下了一整夜。
夜已深,江寶月縮在棉被裡,做了個夢。
她夢見她還未失憶,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到處亂逛。
看見江穗禾,夢裡的她拿著皮鞭堵住了這個小表妹的路。小表妹一看是她,臉都嚇白了,哆嗦著行禮:“表……表姐金安。”
夢裡的寶月似乎恨透了江穗禾,咬牙切齒道:“你這個狐狸精,是不是又去勾引懷墨哥哥!”
江穗禾急忙福身解釋:“表姐並非如此,我隻是,隻是去懷墨府上送些東西。”
寶月一臉不屑,拿著皮鞭一勾,江穗禾懷裡籃子的東西便紛紛落在地上。她命丫鬟撿起來,一看,竟然是個鴛鴦戲水的帕子。
“賤人!真不愧是下賤痞子生的東西,日日裡拿這些傷風敗俗的東西勾引男人!”丫鬟拿著雞毛當令箭,將鴛鴦戲水的帕子狠狠踩在腳下的泥土裡:“小姐難道沒有警告過你不要打懷墨公子的主意,你還日日像個下賤坯子一樣撲過去,惡不惡心!”
江穗禾臉色煞白,袖子裡的指尖深深地掐進肉裡,眼底滿是怨念與憤恨。正要開口反駁,身後傳來男子俊朗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江穗禾立即擠出眼淚,柔若無骨的向後倒去:“懷墨哥哥……姐姐她,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拿著帕子出現,與姐姐毫無關係。”
江寶月有些心虛,卻挺直腰杆,看著眼前摟在一起的一雙璧人。
“懷墨……”
懷墨公子臉上滿是嫌惡。先是安慰了江穗禾,又把她護在身後,以對立的姿態麵對著江寶月:“你又在發什麼瘋?阿禾做錯了什麼?像你這樣不知輕重的女子,全上京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江寶月默默的看著他。
掌心裡他幼時送給她的玉佩已經被浸濕。
她做錯了嗎……
江穗禾在暗處打量,抹去眼淚道:“懷墨哥哥,你不要這樣說姐姐,姐姐她沒有做錯,錯的都是我。要罰,你還是罰我罷,懷墨哥哥。”
霍懷墨扯過他的袖子,本想再訓斥江寶月幾句,可是眼前的人已經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跑開了。
玉佩被落在地上。
江寶月醒過來的時候,月芽枕頭已經被打濕了一片。
她哭了麼?
抹了抹眼角,她微失神,有什麼好哭的?
捂不軟的硬石頭,那便不捂了,要不然受傷的總會是她自己。天底下好樹那麼多,難不成真的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江寶月無所謂的打了個哈欠,將秋雨喚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