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下開關,最後的光芒熄滅,隻留下一個女孩還在迷眩於剛才的暈影。
時間在鬆軟的土間悄悄流走。又一輛陌生的車闖進了平靜的山村,開車的男人下來,向人打聽著趙春蘭的消息時,人們才意識到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那邊。”有人指著被翠綠和枯黃掩埋的地方,“她也是可憐,男人靠不住,孩子又還小,沒一個幫忙操辦的人,我們隻好草草應付——對了,你是她什麼人?”
“我叫趙春林,是趙春蘭的哥哥。”男人放眼荒野,沒看見一點墳地的痕跡,“對了,她......男人的家在那個方向?”
“那一片就是。”路人收拾起農具準備離開,“這一片埋的都是沒人立碑的,雜草到處亂長,地下的根早就纏在一起了。”
陳天喜今天心情不錯——村長一行人破天荒地造訪了他的破房子,表示要給這裡加一盞亮堂的燈泡。“總是黑黢黢的怎麼有精神過日子呢?”村長在打量了一番被煙熏黑的牆壁後如是說,“順便給你家裝個電話。”
陳梅看著因有便宜占而喜出望外的男人。“我們根本不需要打電話。”這句話被她生生地吞進肚子裡。她聽見門口傳來怪異的聲響,便推開門跑出去,看見一輛黑色的車遮住了夕陽。
“這也太破了,車子都開不動......”一個男人從駕駛座上走下,左顧右盼,最後將視線鎖定到她身上。
“小妹妹,這裡是陳天喜家嗎?”陳梅抬頭看他一眼,點點頭,卻始終感到那人熱切的視線。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男人突然半蹲下來。陳梅一驚,後退兩步,卻還是配合地報上了母親的姓名。她眼看著那人臉上的陰雲越發凝重。
“春蘭啊......你可把自己害慘了......”過了許久,男人發出意味不明的歎惋,“孩子是最可憐的......要是你能跟我走就好了。”
“跟你走?”翠綠的瞳中,頭一次擁有了碧玉的光。她知道外麵有什麼,新衣、新房,還有學校,每一個都是曾被泡沫包裹的幻想,每一樣都曾隻能在泥濘中張望。點頭不需要任何猶豫,“我回去跟家裡那位說一聲。”趙春林撂下最後一句,便隨著車子的尾煙消失在遠處。
“你老子還沒死!”
孩童終究做不到無聲無息的遁逃。忍著全身仿佛要散架般的疼痛,陳梅看著那個人將散了架的椅子踢到一旁。隨身的布包被抖落開來,露出幾張零零散散的小錢。
“你這女子心還真的野。”男人憤憤地將鈔票撕成碎片,“我叫你跑!現在連自己的女子也壓不住了......”
陳梅回過頭,看著手腕上被麻繩磨出的紅印,不再注視滿屋的狼藉。
當太陽又一次爬上三竿時,陳梅又遠望見那輛滿載著希望的麵包車。這回的男人直接走進了家門,卻沒有引她走向陽關大道,而是愁雲滿麵,糾結了許久才開口:“不好意思啊,這件事真的......辦不到。”
一瞬間,她甚至想朝他撲過去,卻被繩子牢牢地拴在了床頭。“你畢竟還是有監護人的,我收留你,怎麼也得看看他的意思吧?要是你一個人,這事倒是好辦點......”
“我一個人,你就可以帶我走了嗎?”陳梅冷不防地打斷他。
“那是當然!”趙春林信誓旦旦,“要是你爸也.....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