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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先生楞了片刻,隨後發覺學堂之中的眾人都緊緊地盯著他,以及他手中的杯酒,顯然是都等著先生的宣判,如今他的一句話,就能決定兩家酒肆的未來。
他站在原地抿著杯中之酒,花白的胡子略動了動,露出一個難得的笑意來,“人生幾何,飲酒當歌,這酒不錯,小紀淵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重陽先生的目光落到了學堂後頭那個冷淡的小紀淵,如今能這麼叫他的已為數不多了。
隨著重陽先生話落,學堂之中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緊張,緊張的自然便是沒將此事辦成的秦元。
他在方廷均處打了包票,可如今最重禮數的重陽先生卻不計較寧家酒肆之事,反倒還誇讚他家的酒,他們這一回,反倒是給人做了嫁衣。他低下了頭不敢說話,如今再說什麼顯然也不會再有什麼作用了,反倒會叫人覺著他借題發揮。
瑉和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雖然她先前對自家的酒釀還算有些信心,但心裡難免有些七上八下的擔憂,視線落到前頭的時候,她便對上的瑉晨如釋重負的笑意,兩顆明顯的小虎牙掛在嘴角,甚是明朗,顯然他方才說出那般的話,但心中也不算是很有把握。
廊外的大雨遮蓋了學堂裡的低語,瑉和瞧見瑉晨張嘴說了句什麼,但她沒有聽清,看口型似是在說“阿姐,你瞧,我們贏了。”
瑉和微微抿起嘴角,忍不住上揚。
許是因著突生變故,底下那些學子無心講學,也或是方才重陽先生才哭過一場,有些疲憊,儘管外頭雨聲伴著悶雷之聲響個不停,重陽先生還是揮了揮手叫學堂裡眾學子散了,好些個學生可惜地看了眼前頭桌案上的酒壇,還是往外頭去了。
再大的雨也阻不住學子們欲歸的心思。
“等等。”重陽先生突然開口,“你姓寧?”
瑉和明明瞧見老先生最初是望著自己的,在她看過去之時問向了瑉晨,“叫……寧瑉晨?”
“你姐弟且等一等。”
謝子期離開的腳步驟然停住,他身後的謝竹一時不察險些踩到他家公子的腳跟,瑉和對上了謝子期略有些擔憂的眼神。
少年眉眼溫和,在經過她身邊時輕聲說道,“我在堂外等你。”
瑉和一愣,蹙起了眉頭,可她還沒來得及回應謝子期,那人已一腳踏出了學堂的門檻,隻留下了一片月白的衣角。
雨水如不斷絕的絲線一般落到地麵,廊外的腳步聲逐漸地靜了下來,那些因講學而來的學子如今都走了個乾淨,簷下連綿的水珠將裡外分隔成兩個世界,學堂裡還不曾塞上的酒壇裡散發出醇厚的酒香,蔓延滿室,上首的老者沒忍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瑉晨原本往出走的步子收了回來,如今正襟危坐地坐在重陽先生的下首,瑉和坐到了瑉晨的身側,一手握了握瑉晨冰涼的手心。
重陽先生放下杯盞,在瑉和以為他會同他們姐弟說話的時候朝著他們身後招了招手,一張臉比起方才要嚴肅了不少,“小紀淵,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瑉和回頭,便見原本站在學堂後頭的紀淵並未離開,這會兒正揣著袖子靠在了門邊,他額邊的發絲因為方才突然落下的雨滴有些微濕,眼神漫不經心地朝他們這裡看了過來。
“先生,你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