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小徑走了片刻後,前方花木掩映中又出現了一座廳堂,上覆懸山頂,四周黑色雕花格眼窗,正中屋簷下懸掛一匾,上書“不去軒”三字。兩旁一左一右還有兩間耳房。
門口一個家丁正在曬書。何淨對霖鈴和祝山長道:“這些天天氣好,我讓他們把不去軒裡的書拿出來曬曬,否則書在室中放久了要生書魚的。”
原來不去軒是何園中的私人藏書樓。霖鈴和祝山長走進不去軒,房中密密麻麻的全是書架,一層層一排排被書籍塞得密密麻麻,就像一個小型圖書館一樣。
霖鈴像隻好奇的貓,鑽到東邊耳房裡參觀,參觀完又走進西麵的耳房。兩間耳房也是書架密布,除了書就看不到彆的東西。
她正在書架間穿梭,前麵不遠處忽然閃出一個熟悉的人影。兩人乍一碰麵,彼此都愣住了。
“子期!”霖鈴愣了片刻後脫口而出。
這時祝山長和何淨也進來了。祝山長看到左廷也有點驚訝,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左廷立刻把手中的手放到一邊,走上來行禮道:“祝山長,先生,學生剛才在這裡看書,沒有看到二位到來,有失遠迎,請祝山長李先生恕罪。”
霖鈴笑道:“我也是臨時來何先生的園子,沒想到你在這兒。你在看什麼書?”
簡唐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書拿出來,原來是《大唐西域記》。
何淨在旁邊說道:“子期時常到我家中來借書,可我覺得借來借去麻煩,乾脆就讓他在我家中讀,實在沒時間來再借給他。”
祝山長心裡微微有些驚訝,因為他覺得何淨和左廷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沒想到他們竟然走得這麼近。
不過何淨經常來書院與自己喝酒下棋,和個把學生比較投緣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祝山長便對左廷道:“你既來了,就與我們一起吧。”
左廷不敢拒絕,隻能低頭道是。
四人走出不去軒,沿著一條小徑往西走了片刻。霖鈴忽然覺得眼前一亮,隻見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子橫在眼前,池上有橋,水邊或怪石,或綠柳,或花叢,整治得又精致又漂亮。池邊一座四麵無簾的水榭,名為無花榭。榭前有一個凸字形露台。
何淨帶另外三人走進水榭。四姐已經拿著茶盤在裡麵等候。看何淨等人進來後,立刻開始給眾人點茶。
霖鈴祝山長和何淨紛紛找位子落座,左廷卻不敢坐,一直規規矩矩地垂手站在旁邊。
霖鈴看他一眼,說道:“子期,你坐啊。”
左廷輕聲道:“學生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霖鈴哭笑不得:“快坐啊。”
左廷隻得坐下來,但他隻敢用屁股尖坐一點點地方。
何淨在旁邊看得有趣,對祝山長和霖鈴笑道道:“子期平日與我相交時,從來不是這等小心的模樣,怎麼今日見到你們二位卻被嚇成這樣?”
霖鈴忙說:“他平日在我課上也不這樣。”
祝山長無語道:“所以是我鬼模鬼樣,嚇到了他?”
眾人都笑起來。左廷也忍不住笑了,人終於稍稍鬆弛下來。
祝山長飲一口茶,對左廷說:“子期,平日我常聽李先生誇你,說你用功勤勉,我留心你上個月月考的試卷,詩寫得也還不錯,隻是策論少些火候。如今科考還是以策論墨義為主,你也不可光顧著醉心於詩賦,而把經義耽誤了。”
左廷連聲道是。祝山長又道:“既然何先生肯讓你來他家中看書,這也是你的造化。平日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要多向何先生請教,知道麼?”
左廷又忙稱是。何淨在旁笑道:“鶴翁,今日我是請你來賞花喝酒的,你怎把這裡當成書院了?”
祝山長嗬嗬一笑道:“我隨便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也是,今日不是講學,子期你也放鬆一些。”
左廷哪裡敢放鬆,隻是口頭上答應。祝山長也覺得自己口氣有點太過嚴肅,便放緩語氣問左廷:“你近日有回慈幼局沒有?”
左廷忙道:“學生今年還沒回去過,打算到冬至再回去一次。”
祝山長點頭道:“慈幼局的乳婦撫養你長大,你是該回去儘儘心意。”
霖鈴早聽岑觀說過,左廷自幼雙親去世。他是在慈幼局,也就是宋朝的官辦孤兒院裡長大的。但何淨是第一次聽說,所以還愣了一下。
霖鈴見左廷被祝山長訓得有些可憐,便替他說話道:“其實子期特彆有才,尤其是他的書法,臨摹誰都是惟妙惟肖,就連...”
霖鈴差點脫口而出“就連臨摹祝山長也是一絕”,臨時一想不對,趕緊刹住車。
何淨笑著問左廷:“你還有這個本事?”
左廷紅了臉,低頭說道:“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
霖鈴忙說:“不是雕蟲小技,而是畫虎大技!”
何淨和祝山長又被逗樂了。何淨對左廷說:“既然李先生把你說得這麼神乎其神,不如你給我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