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傾流回到院子裡, 走近西邊臥房, 俯身猛地一推還在熟睡的段寒川:“你還有心思睡!”
天光初照, 段寒川迷迷糊糊坐起身, 問堂兄因何事氣惱。
得知馭龍令牌失竊後, 段寒川驚得許久說不出話來。
“我爹真是看錯這幫南方佬了。”段傾流一屁股坐在床沿,咬牙切齒道:“還說江家人不可能覬覦飛龍, 讓我安心隨身攜帶,到頭來……到頭來倒是便宜了江家!”
段寒川在一旁急道:“江辭風簡直欺人太甚!居然明目張膽偷客人的財物, 傳揚出去,江渡雲還有何顏麵立於仙門之巔?大哥, 我們不能任他們欺負,現在就把莊子圍了,找不到令牌, 誰都彆想出去!”
段傾流苦笑一聲:“咱哥倆帶著八個護法, 跟江氏硬碰硬?”
段寒川心下一涼:“難不成就這麼算了?那我們回去怎麼跟大伯交待?不行,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討回令牌!江家名聲在外, 沒有這般欺客的道理!”
段傾流心中一團亂麻,思索再三, 低低開口:“不能衝動,走一步看一步。寒川, 我還是覺得, 江家不可能打飛龍的主意, 他們偷走令牌, 多半是為了提防我們。”
“事已至此,大哥還相信江家那點虛名?”段寒川怒道:“為了奪取那枚令牌,你爹險些命喪龍隱山,如今他老人家傷勢未愈,我們就把令牌拱手讓給江家,回去要如何……”
“就是因為我爹傷勢未愈。”段傾流低斥一聲:“你難道忘了,我爹讓我來月炎島的首要目的?”
段寒川啞然。
“奪取飛龍,不是首要目的。”段傾流陰沉地盯著段寒川:“那天破陣時,出手暗算我爹之人,肯定就是三叔。這種關頭,我們若是跟江家鬨翻,三叔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我爹讓我帶金笛投奔江渡雲,還不是為了讓我以晚輩的身份尋個靠山,主持公道,令牌沒了,可以等養精蓄銳後再奪回來,龍隱山要是丟了,三叔往後就能跟我風回穀平起平坐!”
段寒川不知如何作答。
段氏素來以利為重,族中的暗鬥不足為外人道。
直到龍隱山事發後,族中暗戰愈加激烈,漸漸顯出了明爭的刀光劍影。
現如今,段家家主偷取令牌時遭人暗算,身負重傷,若是傳揚出去,族中必定大亂。
於是他藏匿行蹤,將馭龍令牌托付給兒子,又讓兒子取一隻風回穀金笛作為厚禮,投奔江渡雲。
龍隱山一脈,自禦龍族起,積攢至今的寶藏法器,絕對不遜於江氏。
如今守龍一族一夜間儘數消失,作為宋氏的親家,段家以親人的名義,幫忙看守龍隱山,外人也不便置喙。
當然,名為看守,實為吞並。
但是,龍隱山這塊肥肉,一下子被段氏族中幾家人盯上了。
尤其是段家老三,他主動請纓,要替家主鎮守龍隱山。
段家家主自然看出弟弟的狼子野心,立即請了一頓飯,誇耀老三這些年勞苦功高,談笑間杯酒釋兵權,將老三打發去了天邊的閒差。
這或許是逼反老三的最後一根稻草。
遭遇偷襲後,段家家主以閉關為由至今沒有露麵,族中卻還是有不少人聞風而動,壯著膽子投奔老三,企圖瓜分龍隱山這塊肥肉。
因此,風回穀的正統繼承人段傾流不得不來月炎島,謀求外援。
就目前族中爭鬥而論,段傾流寧可江家吞並龍隱山,也不願意被三叔得手。
江家吞並龍隱山,隻是錦上添花,而三叔霸占龍隱山,打的卻是段氏名號,野心自然是將風回穀正統取而代之。
思前想後,段家兄弟發現自己還得給江氏裝孫子。
如果江辭風不代表江氏出麵,憑他兩個晚輩,很難在段家家主傷勢痊愈前,壓製三叔的勢力。
於是,兄弟倆灰頭土臉的收拾好行李,上門拜請江辭風,一起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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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段家兄弟不會善罷甘休,江辭風已經準備好推遲啟程,沒想到這二人居然主動要求啟程。
宋玄瑞還被藏在密室裡,江辭風正思索如何避開段氏耳目,把宋玄瑞先送出莊子,見段家兄弟倆居然要走,當然一口答應,並讓段家兄弟倆先下山上船,稱自己要與母親妹妹作彆,隨後就到。
段家兄弟生怕令牌的事已經惹怒了江辭風,一旦出了山莊,未經允許,再想進來可就難於登天了。
於是兄弟倆倍加殷勤,堅持要跟江辭風一同向伯母妹妹拜彆。
江辭風畢竟年少,藏匿竊賊,讓他感到心虛理虧,隻能強作淡定,與段家兄弟形影不離,以示清白。
告彆家人後一起下了山,直到上船前,江辭風才湊在管家耳邊傳下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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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密室裡待了不知多久,頭頂的石塊終於緩緩開啟。
宋麒準備好接受江辭風的審問,卻見放自己出密室的人,是山莊的管家。
“江師兄呢?”
“少主已經下山出海了,仙君這裡請。”
從管家的態度看來,應該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宋麒滿心詫異,江某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就這麼放過一個可疑的竊賊?
宋麒跟著管家走出門,發現迎候自己的,竟然是虎翼七子中的兩位道長。
道長送他下山,轉交給杜門淩子逸長老。
不知那兩位道長傳達了什麼密令,淩子逸看宋麒的眼神很驚訝,還帶著好奇,也試探著詢問宋麒昨晚怎會留在莊上。
宋麒隻說了是喝醉的緣故。
淩子逸待他依舊溫和有禮,安排了住處後,讓他安心留在此地,等待少主回山,吃喝都會有師兄們送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