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遊紓俞被手機裡的字眼灼得臉頰溫熱。
撲麵而來的柔軟熱風席卷了她, 耳邊環境音變得飄忽。
隻看得見?藏於人?群,向她奔來的人的生動情態。
這才真切地感受到,已經入夏了。
遊紓俞忍不住朝冉尋的方?向?走幾步, 可對?方?比她更快,早就收起了手機,捧花到她麵前?。
“來晚了點, 你今天工作的教?學樓構造好複雜,到教?室時已經空空蕩蕩的了。”
冉尋遮住將斜的落日,整個人?透著暖色調,琥珀色的貓兒?眼裡縈著笑?。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擦肩經過的人?正好奇打量她們。冉尋模樣太出眾, 今天又正經打理了一下,任誰看都?移不開眼。
遊紓俞借短暫視線偏離讓自己臉頰降溫,接過花, “不是說忙嗎?怎麼知道?我在這附近的。”
懷裡好像重新擁住了千萬朵粉薔薇。
而?最明媚,讓她心跳亂拍的那一朵, 與她並肩,語氣頗為炫耀:
“我人?脈廣呀。唉,遊老師辛勤工作著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手底下的學生透底了。”
腰疼,還悶騷。
“蔣菡菡。”遊紓俞一語道?破。
又輕聲問:“你……讓她知道?了嗎?”
她早就不介意讓其他人?知道?她和冉尋的關係。隻是,如果是她的學生,日後接觸時難免會顯得奇怪。
“怕了啊。”冉尋笑?, “還沒有呢, 顧及著遊老師的清譽。還有, 她都?不信,說我癡心妄想。我哪被這麼打擊過啊, 好難過。”
“才不是。”遊紓俞立刻反對?。
懷裡的捧花隨走動摩擦作響,她錯覺般認為冉尋又在多想,匆匆補充:“我不怕。而?且,是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冉尋偏頭一看,女人?的耳廓早紅了,不知道?要花多大勇氣,才敢在公眾區域說這話。
很是受用?,勾一下遊紓俞的小指,耳語一句:“那我是後喜歡的那個。不過,不比你少。”
兩人?在小路上走著,這個時候人?不多。遊紓俞本赧顏著,忽然,聲音很低地提議:“要牽手嗎?”
冉尋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剛才本來以為沒戴口罩,還大張旗鼓地捧著花,會讓知羞的遊老師轉身裝不熟來著,誰知道?對?方?接納度這麼高。
現在,還主動來撩她。
昨晚快要化在她床上的人?,平時怎麼這麼純情?
“好啊。”她答。遊紓俞一手抱著花,她瞥一眼空著的那隻手,提著藏青色公文包,敢情這是讓她拎包呢。
動作極自然地拿走包,把女人?的右手裹在掌心。
像塊溫涼的玉石。中指處有薄繭,一看就是工作需要,寫字很多。
但同時,冉尋也發覺,遊紓俞在出冷汗。
她不知道?以前?女人?究竟經曆了什麼,以至於連在大眾麵前?和旁人?接觸都?會應激,甚至家人?都?碰不得。
從前?不加過問,因為她覺得本來遊紓俞對?她的感情就很淡,可有可無,她多事詢問,顯得太過界,不禮貌。
後來知道?這份冷淡隻不過是冰山的一角假象,深入挖掘,埋藏的是塊要噴薄出來的岩漿。
“告訴我好不好?”冉尋試圖離遊紓俞再?近一點。
她知道?,對?方?能聽?懂她的話。
遊紓俞步子放慢。
在話音入耳的那一瞬,指節逐漸收緊,不受控地輕握一下冉尋的手。
晚風灌入輕薄衣料,吹起她柔軟的鴉青色襯衫衣擺。
她側身,墨黑眸子透著前?所未有的沉靜。
“你想聽?的話,我很願意告訴你。在這幾天就可以。”
冉尋摸了一下遊紓俞的頭發,存心想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輕鬆一些。
舉止親昵隨意,讓女人?頓時散去認真,眼睫低垂,遮住眸中赧意。
“不著急,我相?信遊老師,也等著。”她笑?著說,“反正,你不會再?把我推開了,對?不對??”
冉尋知道?女人?會說到做到,但是她不願讓對?方?太勉強。
單單是昨晚,遊紓俞用?那麼理性克製的語氣,將過往的灰暗回憶平鋪直敘,就已經讓她呼吸酸澀。
她不敢想,六年前?促使她們分手的事,女人?親手揭開傷疤,會痛苦到什麼地步。
“嗯。”遊紓俞被她感染,唇角極輕地揚了一下,回應。
她隻想要把冉尋緊緊抓在手裡。
儘管需要時間?,需要脫敏,但是知道?會有人?肯駐足等她,始終給她留著退路與懷抱。
天色愈發暗了,路燈的光顯得瑩潤,映得冉尋側頰像月光一樣柔軟。
平素沒什麼人?的小路,忽然有喧鬨聲響起。
幾個男生路過,看見?冉尋,躊躇著,躍躍欲試想來搭訕。
但散發魅力的人?猶不自知,與遊紓俞對?視。
察覺到她似乎微怔住,牽起嘴角,眨了個wink。
遊紓俞稍蹙眉,“……”
忽然掙開她們牽著的手,打量冉尋片刻,從她胸前?口袋裡勾出她來時戴的口罩。
給她囫圇戴上。
接著抿唇,轉身就走。
“唉,怎麼沒反應呢?”冉尋跟在她身後,聲音悶在口罩後,一副受傷語氣,“難道?我這麼快就色衰愛弛了。”
像在自言自語,其實是故意說的。
“也是,老了,就比遊老師小兩歲。遊老師都?被叫老女人?了,那我也一樣。”
遊紓俞眉蹙得更深了。
轉身,瞥一眼不遠處的幾個人?。
刻意斂起神?情,配著上課時習得的獨有壓迫感,順利讓他們落荒而?逃。
“所以你還是比較喜歡年紀小的。”聽?見?冉尋追來,淡聲回。
“和你相?配。”
譬如“小朋友”。
也是嘉大的,想必是學生。啃嫩草,不嫌羞。
而?她刻板無趣,比不得年輕女孩,是“老女人?”。
一路上,遊紓俞再?不肯和她多說一句話。
臨近開車時,她隻好搶占副駕駛的位置,將車鑰匙呈上。
心裡有了小計謀,撒嬌耍賴,“紓紓,你來開車好不好?”
甩了甩手臂,語氣刻意裝得疲憊:“為了等你,在琴房練了一下午琴,好累。”
遊紓俞聽?見?對?方?叫“紓紓”,頓時就心軟了。
想問不是去找其他人?了嗎,怎麼會是等她。
沒多說什麼,咽掉安慰的話,隻接過車鑰匙,安靜在駕駛座上啟動車輛。
遊紓俞是穩重的性子,開車向?來恪守時速,從不越線。
隻是副駕的人?卻頻頻挑撥,伸出試探的觸角。
冉尋懷裡捧花,隱在黑暗中的臉頰盈著笑?,支腮始終看她,眼睛快黏在她身上。
終於,在一個十字路口紅燈處,遊紓俞側身回望她,“總笑?什麼?”
副駕安全帶倏然被牽扯得很長。
在並行的停滯的車裡,她們身處其中一輛,柔軟唇瓣忽地相?接,氣息交纏。
“看看認真開車的美女老師,怎麼了?”冉尋退後,揚唇答。
“這麼漂亮的姐姐是誰的?呀,原來是我的啊。”
本來還有更露骨的撩人?話的,可在昏暗光線裡,窺見?遊紓俞驟然溫紅起來的脖頸,鏡片後那雙清冷水潤的眸子,覺得被擊中。
想著,遊紓俞是真的喜歡她。她從前?是木頭嗎,怎麼沒發現過。
“到家再?親。”女人?冷靜回複。
車一路開得極平穩,但每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停車間?隙,冉尋總看見?遊紓俞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使力。
指節都?紅了。
於是到月亮灣,關好房門,冉尋順遂女人?心意。
將花束遞過去,接著整個人?摟住那截細腰,輕吻她唇角,“被我惹生氣了?”
懷裡的人?依舊沒什麼表情,唯有臉頰溫度在昭示一切,抬眼瞥她時,像在嗔怪。
捕捉到冉尋調笑?眼神?,迅速挪開目光,“沒有。”
隻是擔心,以及一點後怕。
從初春三月,她和回國的冉尋重逢,分分合合,已經有兩次。
第一次,她生了場大病,第二次,無論多苦苦追尋,冉尋始終不肯回頭。
今天的場景讓遊紓俞心跳匆然,也讓她惶然萬分。心裡始終有道?聲音,在說一切不過是一場空。
冉尋篤定自己今後不會再?推開她,可她又何嘗不惶恐冉尋之後會拋棄她。
色衰愛弛。
因此昏了頭,與年輕漂亮的女孩自比。心知自己年紀大,便萬分消沉,稍微得到冉尋一句讚揚,心就翹得很高。
花可以送給很多人?,遊紓俞同樣害怕成?為冉尋的備選項。
“你怎麼會這麼不自信呢?”冉尋憐惜地摸遊紓俞的側頰。
觸感溫軟,半點瑕疵皺紋都?沒有,還有雋秀精致的眉眼,簡直處處都?踩在她的審美點上。
“忘記了?我當時對?你是見?色起……”一不小心就說了真心話。
話音微頓,順著改口,“一見?鐘情。”
然後一點點靠近,被遊紓俞赤忱的內在吸引,看見?她外表之下嬌氣愛醋的模樣,覺得心酥,發現她處事嚴謹冷淡,背後也有柔軟動人?的一麵。
“蔣菡菡都?跟我八卦呢。”冉尋模仿小蔣的語氣,“‘我那麼一個年輕漂亮有為的導,究竟讓誰給拱了呀。’”
咳咳正色,嚴肅答:“正是不才。”
遊紓俞被冉尋哄得唇稍彎。
“那你……”整理了一下思緒,輕聲詢問最想知道?的事,“冉尋,這一個月結束後,還會允許我出現在你身邊嗎?”
她仍舊記得她們之間?的約定,要到答複才安心。
“我不允許。”冉尋答。
心跳空懸,像平白被這四個字捏緊,遊紓俞臉頰血色迅速褪去。
一瞬間?,想起她與冉尋之前?的關係,想起“玩玩”這兩個字。
“但是,允許紓紓今晚,還有之後,都?出現在我的床上。”語氣一本正經。
“?”遊紓俞抬眼。
大起大落,氣惱至極,她試圖掙開冉尋,“放開,不知羞。”
她從不該相?信一肚子壞水的小貓的。
冉尋放開了她,可又從身後出人?意料地抱住了她,像玩弄獵物的黏人?貓咪。
“今晚我會兌現承諾。”含笑?補充,“紓紓不是想聽?我喊那個嗎?安排。”
隻不過撩人?地稍抱了一下,又鬆開。
她走向?廚房,到門邊時回頭,朝遊紓俞眨眼,“你歇著,我下麵給你吃。”
自知理虧,很快就逃進廚房了。
遊紓俞覺得好氣又好笑?。
捧著花,聽?話坐到客廳鋼琴旁的沙發一角。
客廳的透明茶幾上,有隻花瓶,空空蕩蕩。自從她們分開後,冉尋再?沒有試圖在瓶中養花。
她把花束解開,一支一支地修好根莖,插入其中。
柔嫩的淡粉色的薔薇,與房間?很相?稱。
遊紓俞希望冉尋看到新鮮的花,就能想起她。
做完這些後,她取出手機,安靜處理了幾條工作事項。
本想就此關掉的,鬼使神?差,去她操作生疏的社交軟件裡,搜索冉尋二字。
之前?冉尋來過嘉大,也在琴房彈琴,還被路人?拍到。那個視頻,是她唯獨放在收藏夾裡的一個,不知看了多少遍。
今天會不會也有?
在工作閒暇,見?不到冉尋的平淡時間?裡,她需要靠視頻汲取養分。
誰料,信息流相?關第一條,是冉尋。
但卻是她與其他人?的合照。
[@林璧:冉前?輩現實裡比照片美好多,又香又軟,說話好溫柔!這是什麼?我老婆!我啃啃啃![圖片]]
“老婆”。
遊紓俞心裡一沉,點進主頁,發覺女孩是嘉大藝術係的學生,大提琴專業的,粉絲數還不少。
又點了大圖,照片裡,冉尋雙眼彎起,與臉小白皙的女孩距離挨得很緊,互動姿勢親昵,不同尋常。
不是說練了一下午琴,一直在等她嗎?
還是見?了小朋友,還有空合影簽名。
那個“啃”字,是她想的那樣嗎。
頓時沒了再?繼續檢索的心思。
冉尋走出廚房,端了兩碗麵條出來。
遊紓俞太瘦了,她私心地給人?放了好幾片火腿,還有兩個荷包蛋。
但是卻發現遊紓俞已經取出筆記本電腦,占了她的桌子,背對?她正工作。
眼鏡滑到鼻梁稍下,側頰專注誘人?。
欣賞一陣女人?筆挺窈窕的背影,冉尋無聲走上前?,從身後圈住她單薄的肩膀。
“怎麼工作去了?陪陪我。”她試圖撒嬌。
想吻一下遊紓俞最敏感的耳廓,吹口氣,叫聲姐姐。她知道?女人?最受不了軟的。
但還沒得逞,對?方?倏地偏頭避開了。
冉尋:“?”
話也無人?應答。
遊紓俞視若無睹,雙手輕觸鍵盤,開始打字。
速度極快,圓潤指甲敲擊,發出脆響,文檔界麵很快跳出數行英文。
“你吃。”嗓音清淡。
“我不餓。”
第52章
冉尋何?等敏銳, 一下子就覺察出遊紓俞不對?勁了。
先是環視房間一圈,看見客廳的花瓶裡竟然插滿了她送女人的粉團薔薇,顯然精心拾掇過。
心裡微甜, 收回目光。她?又照照鏡子,看自己煮麵有沒有弄臟臉。
遊紓俞打字的動作稍停,從屏幕反光裡瞧見身後人悄悄臭美, 還不時委屈瞥她?兩眼的模樣。
屏幕上的黑色文字再難引起她?一點興致。
那個?人評價冉尋“又香又軟”,是真的。
可溫柔是假的,冉尋壞得厲害。
把電腦合上,起身, 忍著不去看冉尋, 走到餐桌旁。
對?方下了心思,麵條賣相誘人,而有一碗格外不同, 湯汁澄黃,滿是菜肉, 好?像將偏心儘數傾注其中。
“這才乖嘛。”冉尋心想?這麼快就好?了,或許剛才隻是沉溺於工作,一時疏於回答她?。
遊紓俞捧起稍寒酸的那碗素麵,抿唇走了。
一言不發,挪到有花瓶那張桌子上吃。
冉尋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
本就清瘦的人,背身時身形稍蜷,吞咽無聲?, 外加一副受氣模樣, 讓人好?不憐惜。
她?湊上前, 把椅子挪過去,貼著遊紓俞問?:“怎麼了?有學生惹你生氣了嗎?”
“我沒有生氣。”遊紓俞否認。
“莫非……是不想?吃我下的麵?”
調轉字序, 這話就是另一個?意思了。而冉尋的確以模棱兩可的曖昧語氣說出口。
惹得遊紓俞從耳根到臉頰都燒起來。
用食指指腹點住冉尋的唇,“食不言,寢不語。”
“可紓紓昨晚休息時話明明很多呀。”冉尋佯裝思忖,“嗯,大部分是語氣詞,偶爾還一直叫我名字,喊我再親親你。”
墨發垂落,遊紓俞唇咬得殷紅,“……”
冉尋將自己麵前碗裡的火腿和蛋都夾過去,善意勸:“多吃點,要不今晚沒力氣。”
僵持幾?秒鐘,遊紓俞還是勉強咬了一小口荷包蛋,為了不白費冉尋的心意。
冷靜之後,她?知道?冉尋在存心轉移她?的注意力。對?方總是巧舌如簧,讓她?歡喜,也?讓她?羞惱萬分。
斂起眉眼,克製自己的語氣,問?:“你對?其他?朋友也?都這個?樣子嗎?”
冉尋托腮笑,眉目傳情?,“怎麼會呢,你是一類朋友,可以蓋被聊天的那種,他?們是另外一類。”
可是沒說她?這類朋友隻有一個?人。
低落情?緒一直維持到夜色漸深。
遊紓俞幫冉尋整理廚房後,出門見對?方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貼近她?,神情?含蓄誘引。
像隻尾巴糾纏起伏,撒嬌勾人的長毛貓。
遊紓俞知道?對?方背後藏著什麼東西。
但隻接受了對?方一個?淺吻,心跳微熱,卻轉身繞開。
去客廳衣架上取自己的外套,“冉尋,今天學生答辯,我晚上還需要給他?們一些?參考意見,就先回家了。”
冉尋裂開在原地?。
“你不想?聽我叫你了嗎?”她?終究沒忍住,委屈問?。
心裡止不住懷疑自己,難道?真的色衰愛弛了。可不行,她?還沒嘗夠遊紓俞,就已經被對?方嫌棄了。
“之後還有機會。”遊紓俞已經走到玄關,轉身一看,後麵就是垂頭順毛跟來的冉尋。
心裡軟得不成?樣子,隻聽了對?方剛才的一句含糊撒嬌,早就瀕臨妥協的臨界點。
“我回家之後,給你打電話好?嗎?”最終嗓音還是不自知輕下來。
“那你先忙,忙完再聯係我也?可以。”冉尋顯然話裡有小性?子了,側身,語氣失落。
“最好?就隻給我打電話,我不想?打擾你工作,千萬不要視頻,知道?嗎?”
後半句暗含深意。
遊紓俞聽懂了,並記下。
“晚安。”她?文不對?題,溫聲?告彆。
關門時想?,磨人的又何?止她?一個?。
養一隻有柔軟茸毛的撒嬌貓咪,她?何?嘗不想?始終抱在懷裡。
臉頰埋進她?溫暖的肚皮,如同抓住歸屬般溫存心膩。
可是小貓太狡猾,也?太招人喜歡,她?需要時鬆時緊,才能讓人乖乖依賴。
…
冉尋摸不著頭腦。
她?心知自己察言觀色的本領應該還不錯,可是隻不過去煮了個?麵的工夫,純情?主?動的遊紓俞就變了模樣。
告彆時,女?人那雙藏不住事的墨眸低垂。
分明情?緒流轉,想?留下來,卻正經矜持地?和她?說“晚安”。
懷疑人生,冉尋在桌旁撐腮,用指尖去戳花瓶裡的嬌嫩花瓣。
計算著遊紓俞坐地?鐵到郊區的時間,去瞥一眼手機,誰料,她?無意看見自己的名字掛在熱搜。
內容顯眼到翻一下就能看到,無非是她?少戴了幾?個?小時的口罩,被人在嘉大校園裡目擊了。
冉尋指尖繼續往下滑,直到看見那張她?與柔弱可愛粉絲的合照。
配文狂野。
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總算咀嚼出遊紓俞偏頭瞥她?時眉眼鬱鬱,神色冷清,總帶著類似“被辜負”情?緒的緣由。
敢情?是又變成?糖醋魚了。
…
遊紓俞在出地?鐵口的時候,想?給冉尋打個?電話報備。
夜風吹得人心思繾綣,她?在想?,會不會太過分了,她?本就不擅控製語氣,如果冉尋誤解她?該怎麼辦。
不看不打緊,屏幕稍亮了幾?分鐘,她?收到冉尋在軟件上開直播的提醒。
直播間名稱:今晚開心~接著奏樂接著舞~
頓時把手機按滅。
高跟鞋敲擊硬石地?麵,聲?響篤篤,遊紓俞緊蹙眉,步子加快許多,毫不自知。
回到郊區九層公寓。
開門後,屋內空蕩死寂,與冉尋始終彌漫明媚浪漫氣息的家落差極大。
她?獨自去洗漱,心知對?方在直播,不能攪擾,因此克製著打電話的想?法。
十五分鐘,半小時,每隔固定的頻次看一眼時間。
提高效率,迅速處理完工作。
之後,本該好?好?休息一下的。
可遊紓俞平靜坐在床邊,取出手機。
所有理性?和規則都讓步退避,隻為滿足一點叫囂思念的私心。
她?還是很想?看看冉尋。
就隻是監督對?方,看冉尋什麼時候直播完,肯接她?的電話。
…
冉尋彈完一曲德彪西月光,對?著架在身邊的手機後置揚起笑意。
“今晚的月亮很圓誒,本來飯後想?出去和人散一圈步的,可惜被孤零零拋下了,隻好?彈一首以表哀怨。”
她?湊上前讀彈幕:“誰拋棄姐姐了,強烈譴責,我願意陪姐姐散步到天荒地?老。”
點頭,深以為然,“是呀,她?好?壞,讓我獨守空房。”
[??不會是我想?的那種關係吧]
[女?神撒嬌了,我心軟軟]
看到有人打賞,冉尋忙勸阻:“今晚隻為彈個?開心,不為公益,大家不用破費。”
瞥一眼打賞人,赫然是她?那位熱情?狂野小粉絲,小林。
直播引來不少觀眾,倉促起意,反響雖沒有前幾?次那麼熱烈,但也?看到很多熟悉ID。
冉尋挑了一條繼續讀:“今天現身嘉大,是有什麼活動嗎?”
“沒什麼特彆,就是去接人了。”看見客廳裡的花,就想?起傍晚與遊紓俞碰麵後的一係列事,禁不住笑。
“等了好?久,反倒被誤會去見其他?人,她?特彆醋,我特彆冤。隻不過胡謅了個?‘小朋友’當幌子,哪有她?重要呀。”
直播就是為了暗暗炫耀這件事的。遊紓俞吃飛醋的模樣,她?想?了很多遍,依舊覺得可愛。
冉尋決定分享給更多人她?的快樂。
雖然可能有點不人道?。
又有人投喂她?禮物了,粗略一看,是信息未知的用戶。
金額還不低,很快把嗷嗷叫她?“姐姐”的林璧壓下去了。
彈幕因她?的話激起千層浪。
[朋友會用醋字來描述嘛?]
[不稀奇,關注冉尋很久了,她?在國外有三?四五六個?老婆]
冉尋大為震驚,她?自己都不知道?。
辟謠:“我不是,我沒有,我很潔身自好?。”
不打算被彈幕牽著走了,如果這段日後被某人看到,那真是再也?說不清。
寵粉地?又彈了幾?首合彈幕心意的曲子,冉尋下播前,臉頰湊近攝像頭,笑著開口:“希望每個?人今晚都能等到願意陪你散步的人。”
“好?夢。”
像是在回應剛剛言不由衷的那聲?“晚安”。
才剛下播沒幾?分鐘,就響起通話鈴聲?。
拾起來一看,果然是視頻請求。
冉尋有時會懷疑遊紓俞在窺屏,畢竟這麼關心她?的動向,瞄一眼直播也?不為過。
但怎麼想?女?人麵無表情?注視直播間的模樣,怎麼覺得違和。
“才到家?還是剛忙完。”她?隔著屏幕,好?整以暇詢問?。
遊紓俞墨發濕漉,襯得臉頰冷白,已經換上藏藍色家居服,扣子係到最上一顆,脖頸修長,姿態沉靜。
眼睫低斂一瞬,“工作有些?多。”
這種微表情?,有可能是撒謊了。
冉尋想?,該不會是真看她?直播了吧。
學著對?麵,也?舒舒服服躺回臥室床上,隻點一盞小夜燈。
不多時,屏幕裡的人主?動打破寂靜。
“今天你和我說,想?知道?我的事。我想?總要有個?契機,等你抽出時間,可以和我回一趟小鎮嗎?”
遊紓俞將她?的話記到心裡,並願意付諸實際。
冉尋笑著應:“好?。我記得奶奶的生日也?快到了,到時候把她?接到故居,我們倆好?好?給她?慶祝一下,怎麼樣?”
說完,覺得有些?不安,“故居……不會已經拆遷了吧?”
她?想?起已經淪為特殊學校的,殘存她?們舊時回憶的遊紓俞高中母校。
儘管不想?承認,但六年,的確足夠改變許多,也?摧毀許多。
遊紓俞唇角挽起一道?弧度,答:“故居還在,鄰居也?都還住著。我記下了,等你一起去見奶奶。”
黑暗無聲?助長氛圍感。通話兩邊的人含著或淺或深的笑,對?視時視線交疊,皆有些?心悸起伏。
聊完正經事,冉尋望著通話裡的遊紓俞,柔聲?暗示:“都這麼晚了,要不要來點上了年紀才能聊的話題?”
女?人眉眼間淌過一絲困惑。
想?了想?,溫順答話:“都好?。我今晚沒有陪你,怎樣都行。”
冉尋覺得自己像一個?引誘純情?羔羊落入陷阱的壞獵人。
“那遊老師,解開睡衣扣子讓我看一下?”她?揚唇。
“我一個?人睡,害怕。”
第53章
冷光映照下, 遊紓俞白皙肌膚迅速染上紅霞。
再?不肯和她對視。
眼睫低垂,藏住所有眸光搖蕩,“現在不合適, 等你來我家。”
“……我給你看。”
聲?音很?輕,又含著羞赧。
戴著?耳機,冉尋覺得女人?像躺在她身側說出這句話。
心尖發癢。
她故意裝不高興, “可我就想今晚看呀?有?什麼不合適。”
“而且,紓紓早就背著?我藏東西了。”想起?女人?的某個小秘密,冉尋故弄玄虛。
“讓我想想,橡膠材質, 小巧可愛, 一對貓耳。”
那個形狀迷你的貓貓頭玩具。
隨著?視頻對麵一聲?悶響,畫麵忽然陷入黑暗。
過了兩三秒,依舊沒?有?複原, 也沒?人?說話,隻?能聽見清淺微促的呼吸聲?。
冉尋將唇靠近話筒, “今晚要用嗎?如果你想,我還?可以在這邊叫你……”
“姐姐。”
嘟一聲?,視頻被對麵掛斷了。
一分鐘後,遊紓俞發消息:
[過分。]
[你不害怕,隻?是在騙我。]
[不說晚安了。]
冉尋捧著?手機,雙眼彎彎,忍俊不禁。
都給遊老師羞得連珠炮回複找補了。
她笑著?語音回複:
“那我說。”
“晚安, 夢裡要有?我。”-
隻?有?兩周, 就邁入盛夏六月。
翻了翻日曆, 距去寧漳的日子已?經很?近。
這期間,冉尋專注練琴, 偶爾與樂團一同排練,行?程比從前密了不少。
因為不滿足演奏現狀,她自覺延長練習時間,窩在月亮灣的時間也短了。有?時去琴行?,有?時在劇場,最晚的一天,練到深夜十一點。
遊紓俞不願打擾冉尋,潛移默化地,她們之間的線上聯係多?了起?來。
見不到麵,但還?有?視頻。從此每夜好眠,醒時也覺身邊的一切都鮮活生動,處處都有?冉尋的身影。
偶爾拍到校園裡一朵晚霞,顏色澄粉,遊紓俞拍照分享。
配文?“像你”。
小貓懶散慣了,許是在排練,但回複消息的速度仍然算快:“哪兒像?我是冷白皮,才沒?有?紅彤彤。”
收到時遊紓俞正在去實驗室路上,天色轉暗,她駐足在門邊,打字,“像你撒嬌的時候,我心臟的顏色。”
直到冉尋來,她才重新覺知心動的定義。
下班後,遊紓俞帶了熱咖啡和一些合冉尋口味的點心,到中心劇場。
這次沒?有?提前打招呼,她隻?是怕人?練琴癡迷,餓到肚子。
點心是最近她暗自報了烘焙班,每晚在郊區公寓線上學習的成果。
有?一晚,網課會議室竟然偶遇同事曹斐,驚訝她怎麼會來學烤蛋糕,下課後,打電話給她。
語氣曖昧地問:“遊老師,不會有?情況了吧?”
遊紓俞素來以成就斐然的副教授模樣?示人?,雖然想象不出會有?什麼人?能配上她,但二八二九的年紀,也是時候該有?伴侶了。
盯著?烤箱燈熄滅,取出蛋糕,香氣四溢。
遊紓俞臉被溫度烘得稍熱,應答電話中的熱心同事,“是有?一位。”
曹斐笑問:“是不是好事將近啦?就等著?收你的請柬呢,看看能追到你的人?會是什麼樣?。”
好事……將近。
遊紓俞回:“謝謝曹老師關?心,如果有?的話,一定邀請你。”
她深知阻礙仍在,並不奢求更多?,隻?要冉尋在她身邊就好。
也希望,她們和好後尚且短暫的時間,可以無限延伸,填入日後的每分每秒。
手提包裝好的點心,遊紓俞步入劇場。
時間太晚,紅絨觀眾席裡空蕩無人?,惟有?中央打著?圓形光。
構造精妙的交響樂團於台上默契配合,而一切都抵不過圍繞著?的那架黑色烤漆鋼琴的音色。
冉尋在琴凳側身坐著?,穿一條及踝水紅色長裙,膚白細膩,雙手於黑白琴鍵上靈巧起?舞。
琴音情愫濃鬱,並著?令人?驚豔的熟稔技巧,酣暢淋漓。
遊紓俞身影攏在黑暗裡。
失神許久,直到從耳中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曲終了。
休息時間,或許也是收場時間,恰好給她上前探望的機會。
誰料,舞台人?來人?往間,後台的後勤早就上台來給演出者們遞水。
一個穿著?誌願者藍背心的女孩,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迅速占據了冉尋身邊的位置。
呼呼喘氣,眼睛閃光,模樣?有?些相熟。
遊紓俞想起?來了,叫林璧,前幾天她還?看見過女孩與冉尋的合照。
冉尋動作?自然,接過林璧呈過來的瓶裝水,不知聽對方說了什麼,眼睛彎成月牙。
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
遊紓俞抿一下唇。
從人?群裡穿梭而行?,站在台下。
總算聽清冉尋說的話,嗓音極軟:“你怎麼這麼可愛呀?”
“……”她握緊裝點心的袋子。
稍仰頭,開口喚拈花惹草的人?,聲?線清淡,“冉尋。”
音量不是很?大,埋沒?於人?群,但冉尋仿佛有?感應似的,喝水的動作?停滯。
四下搜尋,看見台下平靜仰視她的遊紓俞,怔了一下。
旋即眉梢迅速蔓延笑意,快步走來,“怎麼來這裡了?特地來接我的嗎?”
林璧站在原地,先是探身打量她們,很?快,小狗似的巴巴追過來。
遊紓俞抬手,將裝在保溫袋裡的咖啡提給冉尋,“練琴到這麼晚,給你送些吃的。”
“也不提前和我說。”冉尋止不住嘴角上揚,取咖啡時,悄悄牽了一下她手。
林璧眼睛快瞪出來了。
她好羨慕,剛才遞水的時候,怎麼就沒?學會這一招。
看一眼台下的女人?,更驚豔了。
黑發低挽,身形窈窕,銀框眼鏡配常規款灰色外衫,穿出了公式般的禁欲感,清冷卻不冷。
“餓了?”她問冉尋。
聲?音也很?好聽。
林璧逐漸呼吸放緩。
她怎麼覺得,這個姐姐,長得很?像總是光顧學校表白牆的某位美女教授呢。
強敵在前,但林璧好不容易等到和冉尋單獨接觸的機會,不甘放棄。
她從小包裡拿出餅乾,想要再?衝一下。
冉尋毫無察覺,始終含笑盯著?台下人?。
忽然,手被拉住。
遊紓俞有?條不紊地把點心袋子遞進她手裡,“我做的,少糖,你嘗一下。”
冉尋驚訝於女人?的主動。
摸了一下點心,還?溫熱著?,而且竟然是親手給她做的。
心裡甜絲絲的,但是太多?人?了,不能表露,她隻?好抿口咖啡,臉上縈著?笑,“好。”
遊紓俞看了一眼杯裝咖啡的吸管,沾著?冉尋淺淡的口紅印。
有?些耳根發熱,但依舊安靜將話說出口:“……你好像喝的是我那一杯。”
說話間,她瞥一眼林璧。
努力讓一切看上去都像無心之舉。
冉尋依舊在笑,像發現了她的小心思,又像沒?有?。
“怪不得是甜的。”她毫不介意,眨了下眼,一語雙關?。
“可我沒?有?潔癖,要不,這杯就歸我了?”
林璧默默把餅乾塞回去了。
比不過、比不過。
她好像看見兩個人?之間在無聲?博弈,談話間撩人?於無形,爭奪上風。
而她隻?不過是個清澈愚蠢的大學生罷了,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正想偷偷溜走,那位美女姐姐卻忽將話題移到她身上,道謝,“謝謝你,工作?辛苦了。”
林璧受寵若驚,臉熱,“不辛苦的。我、我就是來劇場見習,因為之後想進華音樂團。我是學大提琴的,來看看怎麼和鋼琴配合。”
遊紓俞頷首,“很?有?誌向,祝你成功。”
說話間,冉尋已?經將兩個人?交集的視線擋住了。
挽起?女人?的手臂,姿態親昵,“走,回去嘗嘗你的點心。”
下台之際,周邊空蕩。她附耳過去,低聲?笑問:“親自問過了,安心了吧?”
遊紓俞瞥她一眼。
話音清淡:“可是有?人?不專心。”
“才沒?有?,倒是某位遊老師,深夜搞突然檢查。”冉尋委屈,“我都喝了你的全糖咖啡了,讓讓我怎麼了?”
“還?有?……”她頗有?興味,致力於把撈魚的網收起?。
“紓紓怎麼知道,那位‘小朋友’就是她呢?你這麼關?心我呀。”
遊紓俞身形稍頓。
再?也不和她搭話了,撇下她,步履加快。
冉尋笑得開懷,忙跟上去。
當晚就蹭女人?的車,跟著?回到許久不見的郊區公寓。
發現廚房添了許多?烘焙器具,免不了吃點心時逗弄一番。
惹得遊紓俞臉紅,本來是禁不住她撒嬌,親手喂她的,後來竟不願接近,彆扭地趕她今晚去次臥睡。
冉尋哪能如女人?願。
胃裡妥帖發甜,就愈發想嘗嘗做點心的那個人?。
存著?小心思,她在遊紓俞洗澡之際,試圖在回憶裡的原位找到那個貓貓頭玩具。
可惜找是找到了,卻鎖在鐵盒子裡。
嚴嚴實實,像極女人?禁欲外表。
最終還?是沒?能用上,而且,一著?不慎,還?被遊紓俞抓住空檔,按著?手壓到頭頂。
被褥從女人?肩頭滑落下去,冉尋瞥一眼她雪白脖頸,又仔細觀摩鎖骨處,全是自己剛印下的旖旎痕跡。
她乖乖叫人?製著?,偏頭問:“姐姐要懲罰我了嗎?”
遊紓俞墨眸微紅,還?濕潤著?,居高臨下,用指腹撫過她唇。
並不答話,鬆開一隻?手,從床旁的抽屜裡取出什麼。
一隻?與冉尋格外相稱的貓貓玩具。
冉尋笑意收斂,這才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
她感覺自己有?大麻煩了。
第54章
遊紓俞俯下身, 觸碰冉尋翕動睫羽,輕啄她纖細頸側。
親吻格外?溫柔,沒有懲罰的意味, 絲毫不計對方剛才欺負自己的前嫌。
“我會讓你今晚愉快的。”
“可以嗎?”
身為刻板持重的生命科學教授,這層身份,總讓人?錯覺般遐想到冰冷理性兩個詞。
可遊紓俞不一樣。
冰山消融總是令人?心馳神往, 更彆提女人?此刻專注望她,竟透著抹虔誠與……不知饜足。
以至於吻她時,猶如?青澀不諳世事的初心者?。
啟動貓貓玩具時,赧然?垂睫, 撥弄許久也沒成功。
匆匆瞥她一眼, 耳根透紅。
冉尋呼吸已經有些迷亂了,仍不忘眯著眼,笑?問:“原來你?不常用呀, 這麼手生。”
遊紓俞壓上她,抿唇不語。
她始終務實, 隻顧做事,不答複對方一切挑弄她的話。
雖然?底子已經快露光了。
冉尋迷蒙時,偶爾想?,隻長她兩歲,竟暗著壞。
她為數不多的滑鐵盧事件,今晚,又多了一樁。
結束之後, 兩個?人?依偎著平複。
體溫交換, 空氣裡的氛圍如?平緩水流, 靜謐,卻隨時可以勾起再一波潮湧。
冉尋仍不打算放過遊紓俞, 任由她抱著,慵懶發問:
“你?這幾?年都沒再和其他人?接觸過嗎?”
從之前那種漏洞百出,讓她覺得分外?可愛的勾引,再到今晚,她嘗到遊紓俞的技巧,竟覺得與六年前一模一樣。
看?來還是得再教教遊老師,不然?受罪的是她。
“如?果不算相親見的那些。”遊紓俞排除變量,嗓音柔和,答得很認真,“沒有,隻你?一個?。”
本?來該為女人?的坦誠而?欣喜的,可惜,冉尋不知道自己抽了什麼風,忽地輕咬一口?女人?鎖骨。
埋在遊紓俞被蹂.躪得可憐的家?居服衣襟處,悶悶出聲:
“紓紓,我也想?和你?相親。如?果那些人?都是我就好?了。”
她還沒有回華國的前幾?年,曾舉辦過歐洲巡回場次音樂會,其中印象深刻的是盧森堡那場袖珍禮堂的特彆演出。
出了會場,竟下起鵝毛大雪。
酒店也不遠,她獨自撐著傘走回,在一家?葡萄牙菜餐廳看?到兩位隔窗愉快用餐的異國女士。
路過時兩人?恰巧出來,不避諱所有,借由絨帽遮掩,交換在那個?冬天柔軟赤忱的吻。
冉尋不慎駐足看?了幾?秒,再回神時,竟被她們搭話。
她禮貌用德語問她們是怎麼認識的,其中一人?驚訝與對方對視,笑?,“我們這就是第一次見麵呢。”
“是家?人?牽線的。”另一人?答。
懷揣豔羨告彆,冉尋撐傘繼續走,翻出手機看?了眼日期。
一月走到半,停在某個?特殊的日期。
遊紓俞的生日。
她驚疑於以自己的忘性,隔著許多年,竟還記得這個?數字。
西歐相較華國,冬季一向來得遲,她這裡初雪,嘉平此時想?必已銀裝素裹,也不知遊紓俞會怎麼度過她的生日。
冉尋從沒有陪著女人?走到這一天,她們秋天就已經匆匆彆離。
因此,添了那麼多遐想?與隱痛。
或許遊紓俞已經忘了大學時的記憶,與那位她見過的男士攜手走進殿堂,又或許,女人?早就認識新的人?,隻把她們的六個?月當成轉瞬即逝的泡影。
冉尋想?起,自己早在那一年的夏,就開始策劃她與女人?的冬了。
想?帶她來她目前身處的西歐小國盧森堡,聽一場音樂會,漫遊峽穀。
在聖誕夜,將折下的槲寄生高舉在遊紓俞頭?頂,討一個?明目張膽的吻。
遊紓俞生日那天,她們一起迎接可能會遲到的初雪。
圍爐夜話時,冉尋想?認真添一句:
“我們會有以後,也會有未來。”
雖然?在華國不會成真,但在這裡,在無數個?遊紓俞會在她身邊的秒針擺動的瞬息裡,她們也算度過了永遠。
冉尋素來被身邊人?評價為性子“飄忽”,在那時,卻唯獨想?被女人?緊緊管束著。
“我也是。”
漫長的回憶被遊紓俞斂得很輕的嗓音打破。
她摟著冉尋,組織語言,很快答複:“如?果相親時,麵前是你?的話,我不保證會做出多出格的事。”
不限於投其所好?,死纏爛打,甚至當晚跟到家?裡。
冉尋喜歡什麼人?,她就學著變成怎樣的人?。
“能有今天出格嗎?”冉尋被女人?的話勾起興致,吻一下她下頷角。
“原來白天認真講課的遊老師,晚上是會存心用小道具欺負人?的呀。”
遊紓俞不做聲了。
此時才覺出羞恥。剛才那些事,她從未想?到會是自己能做出來的。
“不過還好?,紓紓隻欺負過我一個?,也隻喜歡我一個?。”冉尋從善如?流,給快要鑽進她懷裡瞧不見臉的女人?台階下,“榮幸之至。”
遊紓俞默了一下,吐息柔軟,撒在她頸側。
“那你?呢?”輕聲問。
她好?想?知道,於她而?言的那幾?年空白時間,她所不知道的,冉尋的所有境況。
“問我這幾?年的感情史嗎。”冉尋思?考,覺得這個?話題有點危險。
“可能會讓你?難過了,我談過一個?,算是當時學校裡的前輩學姐。是她主動來追我的,當時想?,試一下,也沒有什麼。”
遊紓俞安靜聽著,看?她話音停了,耐心詢問:“然?後呢?”
“之後,我們聯係了大概有三個?月,對方最後提了結束。”冉尋忘性有點大,翻找記憶很困難。
“她說,我對她沒有感情,隻是在配合她的一舉一動。”
說到這裡,她看?一眼遊紓俞,發覺對方專注而?認真,就像在聽課,不忍心落下隻字片語。
“我還挺委屈的。對方的邀請我一次不缺,在朋友麵前也很自然?,怎麼能說我不投入呢?”冉尋繼續講故事。
遊紓俞頷首,聲音清澈:“我相信你?。”
冉尋再次被女人?忠實簇擁者?的姿態可愛到了,輕撥一下她薄軟耳垂,笑?得眉眼彎起,“你?不會不開心嗎?”
壞著心眼補充:“我和她親過。”
遊紓俞抿一下唇,雖然?早有預料,但情緒依舊不可抑製地低垂下去。
“我不介意。”她答。
她喜歡的是冉尋本?人?,而?不是那類守身如?玉的刻板思?維。
“我還和她……”冉尋說到這裡,用指腹點住自己的唇。
嘴角揚起,存心語焉不詳。
遊紓俞掀開被子,留給她背影,平靜地穿拖鞋,“我去洗澡了。”
冉尋看?見女人?緊緊揪著家?居服衣角,語氣刻意壓平。
又想?笑?,又憐惜,忙起身從後麵抱住即將步出房間的遊紓俞,撒嬌找補,“才沒有。我潔身自好?,就隻願意被紓紓一個?人?睡。”
對方腳步霎時停住。
無言垂頭?,從冉尋的角度,能看?見女人?翩躚浮動的長睫,脖頸到耳根早已染紅。
“冉尋。”遊紓俞喚她。
轉過身,羞到不肯與她對視,“你?先穿上衣服好?嗎?”
她本?就沒有多生氣,更彆提後背倏然?貼過來睡衣還沒來得及穿,又軟又燙的人?,說著讓她臉熱的話。
存心……不許她今晚休息了嗎?
“這不是剛好?。”冉尋向來沒什麼羞恥感,順勢笑?著征詢。
“一起洗?”
最後還是沒能一起。
她被遊紓俞趕回了床上,獲得不動手就穿上女人?保守款替換睡衣的殊榮,乖乖等著排隊。
還好?第二天是周六,顯得她們今晚的歡愉不算過分。
吃好?早餐,一早,冉尋開遊紓俞的車,和她一同前去鎮上。
這是她們早前就約好?的行程。李淑平的生日趕巧,恰好?在冉尋去寧漳的前一天。
她與遊紓俞決定先抽出一日時間,提前回故居收拾房間,再在生日當天接老人?過去。
路上,冉尋分神問女人?,“奶奶現在是住在姑姑家?嗎?就是我之前在你?辦公室看?見的那位。”
遊紓俞輕嗯一聲。
怕她顧慮,補充:“姑姑性格很好?,你?可以和我一起上去。而?且,那天我也把我們的事和她說過了。”
“都把我介紹給家?長啦?”冉尋笑?意盈盈。
她雖然?從那天起得知,遊紓俞並不懼怕向家?人?袒露她們之間的關係,但還真有些意外?,對方會為了給她安全感,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那你?姐姐呢?聽你?說過她從前對你?很好?。該不會對我有意見,不許我搶走你?吧。”無心問了一句。
“她還病著。”遊紓俞低垂頭?,“剛做完手術,璿璿和我說需要恢複一段時間。”
“我懂了,循序漸進。”冉尋深以為然?,偏頭?朝她笑?。
“不能惹病人?,是不是?我之前和家?裡人?說我不會結婚的時候,我爸正感冒,氣得當天就住院了。”
遊紓俞知道冉尋的路想?必也很不順利,因為她至今都沒見過對方的父母。
從相遇開始,她眼中的冉尋始終孑然?一身。
觸摸冉尋落在身側的手,輕裹進手心裡。
“我會帶你?見她的,就在這幾?周,或者?你?從寧漳回來之後。”遊紓俞答。
車窗外?的景象迅速向後退,她聽見冉尋含笑?的一聲“等你?”,心緒稍定,卻依舊走神。
她始終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想?要從一團亂麻中抽出最優解。
可是,她騙了冉尋。她在這六年裡,並不像昨晚坦白的那樣乾淨。
儘管一切,她始終都是被卷入的那一方,但她已經自嫌肮臟。
車程不過一小時。
遊紓俞指路,引冉尋開車拐進故居的小巷子裡。
這裡還留著過往的風貌,但平素塵土飛揚的小路已經鋪上柏油,矮且搖搖欲墜的平房群落也換了白牆新瓦,讓人?耳目一新。
遊紓俞取出鑰匙,走上前,去開小院子外?的老舊門鎖。
鄰居家?養的三花貓邁著輕步走來,冉尋蹲下身,認出這隻貓已經年歲很大。
她應該是見過的,在從前嘉平那個?酷暑的夏。
貓貓顯然?認識遊紓俞並且很喜歡她,迅速從冉尋身旁逃走,揣手蜷在女人?腳邊,慵懶悠閒地舔毛。
遊紓俞不在意,偏頭?去看?時,隻看?見冉尋也矮著身子,仰頭?望她,好?脾氣地笑?著。
心臟綿軟發溫,她愈發覺得對方像隻撒嬌的貓兒。
悄然?伸出一隻手,冉尋很快就搭了過來,順勢站起身,倚在她旁邊。
對麵鄰居家?的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一個?少女跑出來找三花貓,看?見遊紓俞回來,頓時驚喜噤聲。
“小遊老師?”呼喚。
遊紓俞應了一聲,少女又將目光投向冉尋,覺得頗為眼熟。
抓耳撓腮,想?了許久,試探開口?:“你?是,小遊老師的女朋友嗎?”
冉尋怔一下。
旋即快要壓不住唇角弧度,意味深長地瞥遊紓俞。
遊紓俞不反駁,隻是默然?。
拉著冉尋的手,迅速背過身去,想?進院子。
“不對嗎?我記性很好?的,之前補課的時候,遊老師親口?說的……等一下,我的貓跟進去了!”背後的聲音很著急。
冉尋趕在遊紓俞鎖門前,將三花貓抱著送了出去。
“原來紓紓是這麼介紹我的呀。”她笑?著問。
“女朋友”。
一問一個?不吭聲,背地裡對她的司馬昭之心都要路人?皆知了。
第55章
這之後, 冉尋又逗了?遊紓俞幾句,可?對方?一味臉紅退避,總不?肯透露更多, 最後甚至躲進房間裡不肯見她。
她哭笑不?得?。早知道不把貓還給鄰居小姑娘了?,劫持三花貓貓,叫人家再多說一些小遊老師的事多好。
但凡事都要適可而止, 留下?更多遐想空間。
冉尋坐在客廳中央的圓形老式餐桌旁,剛剛遊紓俞給?她搬了?乾淨的椅子。
她開車一個多小時,有些累,索性懶了?, 坐著歇一歇。
故地重遊, 她想起,這個背靠南窗的位置,她在那年夏天曾坐過無數次。
那時, 麵前是頭發剛白了?幾縷的李淑平,還有青澀卻格外引她心動的遊紓俞。
傍晚前, 李淑平會帶著學校分?給?教職工的一半西瓜回來,藹然?笑著給?她們?切。
再一轉身,擰開身旁的落地風扇,吹散一室燥熱。
冉尋將自己的那一份讓給?遊紓俞,托腮,從側麵看她小口咬著鮮紅果肉。
秀色可?餐,在奶奶托著熱湯從廚房出來的前一秒, 她禁不?住吻了?一下?遊紓俞。
順便做賊一樣吃一小口對方?手裡的瓜。
遊紓俞起身去幫李淑平, 再坐下?時, 不?知是不?是被湯熏到,側頰緋紅。
“你不?嫌臟嗎?”她側過身, 很小聲問。
“我覺得?更甜了?呀。”冉尋記起來對方?是有潔癖的,但她不?走尋常路,委屈巴巴,“你和我親的時候也會這樣想嗎?”
遊紓俞很快默不?作聲了?。
良久,才輕輕搖了?下?頭,垂眼去吃西瓜。
柔軟微紅的唇,貼在冉尋咬的小月牙上,像一個收斂的回吻。
遊紓俞去次臥整理東西了?,透過門窗,冉尋看見女人的背影,袖口翻挽,露出一截纖細手腕。
將抹布浸水擰乾,清洗良久無人打理的窗框。
很奇怪,無論是從職業亦或外表來看,女人身上向來流露矜貴氣息,可?做起這些平淡瑣碎的小事,總是得?心應手。
就好像,重返她以前走過的一切那樣熟稔。
兩個人分?工合作,將有浮灰的舊屋收拾得?乾乾淨淨,冉尋回車上,又搬進了?一盆她從月亮灣帶來的花卉。
“辛苦你了?,冉尋。”遊紓俞幫她整理好內扣的襯衣衣領。
冉尋先是笑了?一下?,旋即迅速抱她一個滿懷。
剛剛的小插曲她可?還沒忘,索性學以致用?,“不?辛苦,都是小遊老師的女朋友該做的。”
光潔的硬石磚地麵倒映兩個人的影子。
她埋進女人頸間,嗅到馥鬱氣息,是她昨晚也用?過的同款沐浴露的味道。
遊紓俞有些羞,匆匆想掙開,但是腰肢猝不?及防被輕捏了?一把,頓時發軟,這次沒能走掉。
“我得?去做飯了?。”低聲開口。
“還要提前試著給?奶奶做蛋糕。等一會,也給?你……烤一份。”
明明在晚上的時候人比戚風蛋糕還軟,白日裡說出的話卻總是拒人千裡,像冰裡凍著甜膩的軟糖芯。
可?冉尋格外沉迷。
她去廚房打下?手,興致勃勃要幫忙做菜,遊紓俞拗不?過她,索性就站在旁邊耐心指點她。
最終順利得?到一盤可?樂雞翅,竟少見地色香味俱全。
冉尋得?意忘形,端上桌時,想著不?愧是做老師的人,三言兩語就拯救了?她這個究極炸廚房選手。
午餐時,遊紓俞難得?食量多了?一些,冉尋夾進她碗裡的菜,都悄然?吞咽吃掉。
女人看著就瘦得?不?成樣子,瞧她一點點嘗試自己做的那道雞翅,滿足感油然?而生。
冉尋撐腮笑著開口:“紓紓,今天之後我自信心爆棚,恐怕往後都想給?你一直做菜了?。”
遊紓俞稍停筷,旋即安靜撥著小碗裡的飯,語聲溫和:“之後還要我教你嗎?”
無人知曉,平靜無瀾的外表下?,她被冉尋幾句話撥弄得?心緒不?定?,發絲遮掩的耳根靜靜升溫。
“往後”與“一直”。
曾經百般祈求擁有的事,由對方?玩笑話的語氣說出口,卻令她格外心安,以至於?雙眼稍溫。
“那肯定?,我得?賴著小遊老師,看你被我喂得?胖一些,不?然?……”冉尋沒兩句話就暴露本性,坦坦蕩蕩地盯著遊紓俞看。
“手感不?好。”
唇角弧度乖而無辜,讓人不?忍心對她發脾氣。
遊紓俞在桌子下?麵輕輕捏了?一下?冉尋手背,沒舍得?用?太大力氣。
像是被冉尋生動氣息感染,她竟也試圖頂嘴,“你總是彈琴,手上有繭,也……手感不?好。晚上我給?你塗護手霜。”
說完迅速彆開視線,她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鬨了?。
她最喜歡的,就是對方?那一雙骨肉勻稱,能奏出滌蕩人心般優美?琴音的手。
“有繭不?好嗎?”冉尋委屈垂頭,嗓音卻彆有用?心,“你明明很舒服的。”
遊紓俞聽懂,臉頰燥紅,不?看她了?,匆忙拿起碗碟離開餐桌。
後麵的人仍在說話,笑盈盈的,“我看次臥收拾得?很乾淨,要不?,今晚紓紓屈尊和我下?榻這裡?”
廚房門被悄然?合上了?,砰一聲。
…
餐後犯困,伴著隱隱約約傳來的碗碟洗涮聲,冉尋倚在客廳一角的皮沙發裡,翻了?下?消息,逐漸眼皮打架。
隔壁鄰居的老式掛鐘敲響兩下?,再醒來時,身上已經蓋了?遊紓俞來時穿的外套,清冽香氣籠罩了?她。
遊紓俞坐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木桌前,伏案,用?鋼筆在記事本上寫著什?麼。
初夏的光慵懶而緩慢地流淌,從翻湧的午後裡掬起一捧,灑滿故居,而最柔軟的光暈恰好落在女人肩側。
聽見冉尋醒了?,遊紓俞很快停止書寫,輕喚一聲她名字。
“冉尋。”
冉尋坐起來,思緒遲鈍,手指輕揉了?幾下?太陽穴。
怔然?看著窗前的人,沒有應聲。
等到遊紓俞坐到身邊,問她怎麼了?,她才訕笑一下?,答:“沒事,剛才做了?個噩夢。”
冉尋不?太經常做夢,無論是好的亦或壞的,因為現?實中的大多事很少讓她掛心,過去就忘了?,不?會反複咀嚼。
但今天卻是例外。
“方?便和我講講嗎?”手被遊紓俞握住,很輕地順著撫摸,“說出來,噩夢就會翻轉了?。”
望著冉尋忍俊不?禁的模樣,好像在說她還信這個,遊紓俞抿唇,“奶奶說的。”
“好,那我都告訴你。”冉尋信服地點點頭。
組織了?一下?措辭,讓噩夢稍微美?化,她開口:“剛剛,我夢到六年前那個夏天了?。你坐在餐桌對麵,和我說我們?不?合適,要和我分?開。”
如同夢境與現?實交疊,場麵和剛才她們?午餐時的情?景很類似。
奶奶不?在的夏季某一日,假期快要結束。
遊紓俞與她吃完午餐,宣布時嗓音冷清,不?願給?她留下?一點僥幸。
遊紓俞握緊冉尋的手。
良久緘默過後,答:“是我不?好。”
她摸到了?冉尋掌心裡的冷汗。
至今,她都不?敢去想,當時聽到這些話後,起初以為是玩笑,後來倉皇從客廳離開的冉尋該有多難過。
“夢是假的,怎麼認真起來了??”冉尋捏一下?遊紓俞指尖,“說出來就翻轉了?,比如現?在,你就又找到了?我呀。”
做噩夢的是自己,卻仍有閒心安慰人。
遊紓俞垂眸,為對方?話音裡令她著迷的明媚氣息而心緒稍溫。
她接著問:“之後呢?還做了?其他的夢嗎。”
“後來的夢我好生氣。”冉尋存心磨著後牙根,讓語氣變得?凶一些。
“我去找你,可?你閉門不?見,都不?願意和我肢體接觸,還和男人牽手氣我。”
她美?化了?措辭。
噩夢事實上就是噩夢,哪裡又僅限於?牽手。
冉尋夢見自己沒有出國,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幾年,直到收到遊紓俞的結婚典禮請柬。
看見她與男人的合照,露出淺淡卻幸福的微笑。
“我再不?會氣你了?,對不?起。”遊紓俞攬住了?她腰,枕在她肩上。
言語此刻匱乏到極點,她懊惱自己過去怎麼會如此過分?。
匆匆解釋:“那個男生是我當時的同校師兄,叫瞿極,我付了?他半個月的飯錢,叫他來扮演的。”
越說越覺得?自己不?敢再看冉尋,又不?能中途停下?來,招致更深的誤解,隻?好垂頭小聲答:
“本意是就想叫他在我身邊站著,但是瞿極誤解了?,把你認成我甩不?掉的追求者,就牽了?我的手。”
瞿極性格不?拘小節,又熱心到過了?頭,肯為飯錢演一場浮誇至極的戲。
事後,遊紓俞回家後就開始乾嘔,整整一年沒再和這位師兄說過話,也開始懼怕公共場合與男人接近。
冉尋拍拍女人的背,察覺到對方?急切慌亂的呼吸,柔聲安慰,“原來是這樣。”
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又問:“你的師兄叫瞿極?現?在也在嘉大工作嗎?”
遊紓俞想了?一陣,頷首,但急於?撇清自己,“是在學校裡見過一兩麵,但最近幾年都沒再來往過。”
冉尋開始憋笑了?。
拿出手機,翻出和梁荔的聊天記錄,對方?炫耀的未婚夫,就是瞿極這個名字。
她給?遊紓俞看,“那你師兄還挺吃香的,把我發小給?拱了?。”
遊紓俞驚疑不?定?,良久,才訥聲開口:“抱歉。”
她很難想象,冉尋那位明豔漂亮的調律師朋友,竟會看上這樣一個人。
“你說什?麼抱歉。”冉尋摟住女人的細腰,“我可?能還得?間接感謝一下?,還好他沒對你有其他心思,不?然?把你忽悠跑了?該怎麼辦?”
“不?可?能。”遊紓俞話音篤定?,“我討厭他,從始至終都不?想和他再有往來。你也不?要感謝他。”
她和男人沒概率,而且,現?在的她很怕冉尋像從前那樣再生氣難過。
“好。”冉尋有被遊紓俞嗓音裡的偏見小性子可?愛到,含笑應承下?來。
又問:“那你當時為什?麼要找他來扮演呢?”
今天的遊紓俞格外坦誠,冉尋知道,對方?此刻是真將她放在了?心上,願意將一切都開誠布公地告訴她。
“荔荔告訴我,她男朋友曾經牽了?某個學妹的手,把人嫌棄得?從此躲著她走。”她咬遊紓俞耳朵,“不?會就是你吧,紓紓?”
“既然?這樣,為什?麼當時還要和我說,自己是‘直女’?”
遊紓俞心裡稍緊,仰頭,吻一下?冉尋的臉。
就像在以行動證明,從前的話究竟有多荒謬。
沉吸一口氣,她從冉尋懷裡站起來,牽住對方?已經被她捂得?溫熱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