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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因居然還住在那個彆墅裡?。

佘寧最後究竟做到什麼地步了?

林得緣最後連這?幢房子也沒有留下嗎?

林惜心裡?一個接一個的冒出無數問號,連接著過?去的惴惴不安。

她越過?車窗的阻礙朝彆墅的院子看?去,這?一次她送顧念因回家,並?沒有看?到那個瘦挑的男人身影。

他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補償過?去的自己,林惜在明知道林得緣不可能跟顧念因一起住的前提下,還是鬆了一口氣。

車子停在院子裡?,林惜扶顧念因進門,問了一句:“密碼還是指紋?”

“你的玫瑰花數。”顧念因卻道。

林惜正放在密碼鎖上的手頓了一下。

林得緣將她給這?個房子設計的密碼改的不倫不類,而顧念因將它重新設置了回去。

呼吸突然變得沉重,屬於另一個人的溫熱從林惜後背貼了過?來。

電流貼靠在皮膚上,細細密密的穿過?林惜的後背。

顧念因纏著酒氣的呼吸略沉,神色卻是自然,就?這?樣伸手從背後環過?林惜,手指落在了原本是林惜放著的密碼鎖上:“進門了。”

這?個家似乎是被顧念因改造過?了,推開門整個屋子就?亮了。

不過?裝修還是過?去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住的人少了,整個屋子都蕩著一種冷清的感覺。

“你現在住哪間?”林惜將靠在自己背後的顧念因扶到椅子上,熟練的給她打?開鞋櫃。

“以前那間。”顧念因說著,又一臉難為?的看?向林惜,“幫幫我。”

她的鞋子搭扣似乎有點問題,怎麼弄都沒弄開。

林惜不是很願意做這?種事?情,可顧念因一聲,她還是單膝跪地,給她解開著搭扣。

這?搭扣就?是最基礎的那種款式,林惜握住顧念因的腳踝,另一隻手輕輕一挑就?打?開了。

她突然覺得顧念因這?又是裝的,木著一張臉看?向她:“好了。”

可顧念因卻在這?個時候捧住了她的臉。

酒氣好像直到在這?個時候才從她眼睛裡?暈染開,那清冷的瞳子中波光瀲灩,暈著淡笑:“阿惜,看?好了,這?才是表示感謝的方式。”

林惜視線中,顧念因的臉在靠近。

一隻手托起了身為?下位者的她的下巴。

第76章

靠近的人影落在林惜的視線裡,她的大腦已經判斷出了顧念因要做什麼。

林惜知道顧念因在這句話結束後就要吻過來。

可就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林惜的思緒就停止了,連要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她就這樣被顧念因捧著?臉,看玄關處的光影如老電影一般,一幀一幀的靠過來。

顧念因的唇上貼滿了潮濕的熱氣,輕輕地含過林惜的舌尖,就將她的神經攪成一團漿糊。

該不?該把這一切推給酒精?

儘管剛剛自己席間並沒有喝幾杯。

林惜心上一跳一跳的,出?於自我保護,她下意識的就想要推開顧念因。

可顧念因不?可能放開,抽出?了一隻捧著?她臉的手,連帶著?膝蓋一起,抵住了林惜不?安分的手臂。

林惜剛剛被顧念因哄騙著?給她解開鞋口,單膝跪地的姿勢本就不?好維持,整個人都出?處於弱勢狀態。

可她曾經是能將連一個成年男性都能翻過去的人,又怎麼會沒有力氣真?的推開身形單薄的顧念因呢?

酒精是幌子,反抗不?得也是。

林惜實際上比誰都渴望能夠擁有一段完全屬於她的親密關係。

似乎因為是感謝,顧念因的吻帶著?討好的味道。

她像是隻貓一樣,蹭蹭林惜的唇,磨磨她的牙齒,然?後在她的舌尖送上屬於她的味道。

這樣的吻實在是太過溫柔了,春日的夜風徘徊尖銳的貼在門縫裡,林惜卻感覺自己像是被推進了一池溫熱水,白霧蒙蒙裡,是顧念因眼?睫低垂的臉。

那勉強維持著?的單膝跪蹲就快要沒有了力氣,林惜最後坐在了鋪著?軟毯的地上。

她無意識的昂起了頭,顧念因原本捧過她臉的手隨之慢慢沒入了她的長發,輕緩而頑劣的揉著?她的耳垂。

林惜並不?能很清楚的看到時間衝刷帶走又給自己帶來了什麼,但現在她有點察覺到了。

耳垂被人捏在手裡,電流順著?它劃過了林惜的後背脊髓。

她過去跟顧念因接吻,就是乾乾淨淨的接吻,可現在她被顧念因吻著?,低垂著?的手順著?她的腰肢攀了上去,窄腰不?盈一握。

春日裡的夜安靜而複蘇,萬物被埋在土壤裡,靜悄悄的等待在夜晚破土而出?。

畫展結束後就是慶功宴,林惜沒有折騰換衣服,顧念因也沒有。

屋外?還是春寒料峭,顧念因靠在林惜跟前,就像是在互相取暖。

既然?是互相取暖,應該再近一些才對。

林惜想著?,壓著?顧念因的腰要她離自己更近些,再近些……直到顧念因被她帶著?算不?上多被迫的坐在了她的腿上。

林惜屈起的膝蓋垂著?彆人的裙擺,同一係列的裙子疊在一起,連流淌過的光澤都格外?的相稱。

攻守易形。

顧念因完全被林惜鎖住,不?能後退。

她也沒想後退。

林惜的吻就跟她這個人一樣,帶著?點橫衝直撞的凶勁,顧念因想要迎合她,卻被她抵了過去。

幾聲急促的氣流從顧念因的鼻腔哼出?,她閉眼?接受著?林惜給她的一切,被她磨在牙上欺負了個遍。

玄關上的燈打在顧念因的眼?上,世界一片白翳。

林惜的膝蓋就靠在她腰椎下方,那清晰的骨骼支撐著?她,又折磨著?她。隻是貼著?略過,怎麼也沒法填滿。

吻著?吻著?,林惜的唇開始向下。

她揉花的唇帶著?顧念因的味道,路過她的脖頸,肩膀,貪婪地品嘗到她更多的味道。

夜深露重,連人的呼吸都帶著?潮濕的水汽。

薄肩上挑著?的肩帶垂了下去,顧念因沒了力氣,喘息都靠在林惜的耳邊,一陣輕一陣重,絲毫不?是她白日裡八風不?動的模樣。

紅色的裙子燒在林惜的視線,她每一下動作都會惹得這裙子的主人抖抖反應,溫度貼在她的麵?前,越來越燙。

“知——!!”

驀地,林惜蹭過的手背收了回?去。

她的肩膀隨著?大幅的呼吸在上下起伏,氤氳的眸子卻驟然?清明。

她就這樣直盯著?視線裡的這抹紅色,這像血一樣的顏色隨著?劇烈跳動的心臟鋪滿了她的視線,蟬鳴徘徊,惡寒遍野。

夜風擦過大門的縫隙妄圖擠進玄關,尖銳失真?。

林惜感覺紅海裡有另一個自己站著?,直勾勾的看著?她,審視著?現在的情況。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你真?的覺得你配得到這些嗎?

她可是顧念因。

……

林惜停下來的突然?,也沉默了太久。

顧念因直覺這不?對勁,拂過她的腰,輕喚了她一聲:“阿惜,怎麼了?”

“沒。”林惜卻條件反射,徑直推開的彆人的關心。

可說?是推開,她的手卻還在下意識的摟著?顧念因。

那原本扣著?腰肢的手轉扶到顧念因的肩上,一柄直腰塌了下去。

林惜就這樣靠在顧念因懷裡,好像在車流川息的路上站上了她的安全島。

可這真?的是她的安全島嗎?

她憑什麼要讓顧念因成為她的安全島。

心臟在瘋狂的鼓動,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大,林惜被帶著?渾身都在失力發麻,像是想要亢奮……

她埋在顧念因的懷裡斷了好一會兒,這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那重新鎮定下來的聲音悶悶的,低聲念了句顧念因的名字:“顧念因。”

“嗯。”顧念因的掌心貼在林惜的腰上,輕撫著?她,應了一聲。

“我送你回?房間。”林惜抬眸。

她說?著?就果斷從顧念因的懷裡將自己剝離開來,清醒的,冷靜的看著?顧念因。

這樣的態度與眼?神跟剛才主動糾葛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顧念因懷裡空了,冷風擠了進來。

她看向林惜的眼?睛黯了一下。

就剛剛林惜那幾秒的沉默驟變,顧念因的心裡生出?了太多的疑問。

但她知道這不?是個很好的時間,便?順著?林惜的話點了下頭:“好。”

曖昧散去的乾淨,彆墅裡的安靜換上了一種沉悶的基調。

走過熟悉的樓梯,顧念因在前領路,林惜平靜的在後麵?跟著?。

可她也隻是表麵?裡平靜,心還在咚咚的跳著?,跳的極其不?正常。

那是她體內不?安分的因子,跟蟬鳴一起叫囂著?紅海翻湧,企圖重新覆蓋掉這個她。

“……”

“我到了。”

就在林惜分神的時候,顧念因的步子停下了。

她在一扇門前站定,說?著?就推開門。

林惜回?過神來,壓抑的情緒讓她的回?答不?冷不?淡:“哦。”

顧念因開門的角度正在她視線中,隨著?房門的推開,她說?著?,眼?睛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屋內的陳設。

這還是林惜第一次在搬出?這幢彆墅後,再看她的房間。

這屋子跟之前她住的風格完全不?同了,色係統一的家具擺放的井然?有序,書桌,床,衣櫃,還有……

監控?

林惜順著?正對著?門的視角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圓球型的裝置高掛在牆上。

儘管它的色調做的跟這個屋子完全統一,可絲毫掩蓋不?了它刺眼?的存在。

林惜詫異,不?解脫口而出?:“顧念因,為什麼你的房間裡會有這個東西?。”

沒人會在家裡臥室安裝這種東西?。

尤其是這種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的高檔住宅區。

而顧念因卻隻是抬了下頭,不?以為然?的看了眼?監控:“我媽媽裝的。”

她話說?的輕描淡寫,卻像根針紮進了林惜的心裡。

林惜的麵?前條件反射的跳進了佘寧的那張臉,想著?她絕對反對自己跟顧念因的事情,心裡沉重,問的艱難:“什麼時候?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顧念因否認了,“我搬到這個房間那天她就裝上這個。”

她說?著?就坐到了自己床上,看著?牆上的監控,跟林惜講道:“不?止是這邊,渚城的家裡也有。”

似乎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顧念因的聲音說?的格外?平靜。

可越是這樣,林惜就越無法想象。

腦袋裡的記憶開始在林惜腦海中亂竄,她一下捉到了她在食堂餐廳扣人一頭飯的事情。

當時大家一起看監控,顧念因在鐘笙的感慨下,很自然?的就說?出?了監控的型號。

林惜記得她當時就有疑惑,如今更是難以置信:“所以,她一直都在監視你嗎?”

“她不?放心我。”顧念因淡聲道。

“……靠北。”

林惜罵了一聲,拳頭握的邦緊。

她無法理解,而酒精的加持叫她對著?顧念因脫口就是一句質問:“你現在都是顧家的主人了!你怕她乾什麼!”

慍怒,暴躁,質問的話從林惜嘴裡脫口而出?。

她就這樣看著?床上那道纖長而挺直的身影,看著?沒有任何加持,剝去一切的顧念因。

恍然?間,她好像還是十?年前那個少?女。

她高坐在被人精心設計搭建起的玻璃房中,是整個世界的公?主。

卻從來都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住在這座玻璃房裡,要不?要做公?主。

酒意彌漫,林惜從口中吐出?一口濁氣:“靠。”

有那麼一瞬間,紅海蕩漾起的腐蝕血液還是濺了出?來,林惜身體裡的不?馴掙開了鎖鏈。

她很快的掃了眼?顧念因的屋子,接著?就走到了書桌前,握住了端方的椅子:“借用一下。”

這話是說?的禮貌,可自己沒說?完,林惜就已經不?管顧念因同不?同意將椅子拖了起來。

夜色安寂,椅子劃在昂貴的木質地板上,拖動的聲音刺耳。

監控安安靜靜的垂著?腦袋,它黑著?眼?睛,防塵的罩子倒映著?林惜靠近的身形。

她個子高也不?用墊腳,椅子一放,踩著?高跟鞋就上去了。

腎上腺素在飆升,隨著?手臂繃起一道漂亮的線條,結實鑲嵌在牆上的監控就耷拉下了腦袋。

電線醜陋的從牆體中掉出?了來,光下黯淡的紅點此刻更是死寂。

林惜的目的就是把這個東西?毀掉,漂不?漂亮不?在她的服務範圍。

“顧念因,你能不?能至少?現在不?要這麼聽話?”林惜憤憤,一邊對監控用力,一邊看向顧念因,儘管眼?神壓製著?,可還是對她有些恨其不?爭。

“哢吧!”

話起手落,乾脆的斷裂聲響起。

硬塑料的斷裂麵?就抵在林惜的掌心,佘寧安裝在顧念因房間的監控徹底壞了。

月光順著?格柵窗戶的灑落進室內,將林惜腳下的椅子拉成一條長長的光路。

她單手拎著?監控的頭走下了椅子,高跟鞋“哢噠”一聲踩在地板上,像是當眾砍下暴君頭顱的叛逆者。

房間的燈光不?偏不?倚,正落在林惜的頭頂。

她的臉上在這一瞬間多了很多難惹,三?白眼?低垂著?,明明該是浸沒在黑暗裡的人,卻在顧念因的視線中發光。

像隻太陽蛾。

顧念因坐在床邊看著?,心裡明白很多事情的確回?不?去。

可她還是她的太陽。

從前,現在,未來。

第77章

直到從顧念因家出來,林惜的心臟都還跳的格外用力。

她沒?有用完的腎上腺素還在造反,那?是她遲來的勇氣,早該在十年前?就釋放出來才對。

可就算她在當年發現了佘寧在顧念因房間裡安裝的監控,她跟顧念因的結局會不一樣嗎?

深夜的住宅區靜謐安逸,將人心裡的想法?毫無乾擾的呈現出來。

林惜沿著熟悉的路走下去,心裡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隻是將監控毀壞,會不會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監控被重新裝上,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

這種知道自己怎樣都無法?改變的清醒叫人痛苦。

林惜輕輕抬頭,悵然望了眼周圍的環境。

這裡沒?怎麼變,周圍種下的樹又高了些,但也?沒?高多少?,它?們都有嚴格的規定,長到一定程度就會有人來修剪。

林惜的情緒變化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而是顧念因。

剛剛的過分亢奮驟然落下,換成了落寞。

林惜想起自己當初答應佘寧離開顧念因的約定,又想起今天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顧念因房間的監控鏡頭中的事情。

佘寧一定會怒不可遏,問責顧念因,說不定還要驅趕自己一次。

若是被驅逐,這一次她又要躲到哪裡去呢?

她再次出現在顧念因的世界,又再次消失,顧念因會是對自己恨意更多,還是……

林惜覺得?自己實在可憐,連“愛”都不敢想,思緒戛然而止。

她渴望又畏懼,妄想又擔憂,一顆心酸澀膨脹,不敢想顧念因的愛還是不是全都屬於她。

風撩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一陣密集雨水,讓林惜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現了那?日宴會後顧念因的模樣。

她被吹進來雨水淋濕,而顧念因不染纖塵。

正?襟端坐在車裡的身影優雅,殺伐決斷的惡氣被她的矜貴遮蓋,天然自成,就像是高掛在天上的月亮。

凡人不敢將月亮私有,那?是他們這輩子都夠不到的聖潔。

遠比高中,還要遙遠。

可就是這樣的她,會真?的拿佘寧沒?辦法?嗎?

風略過林惜的側臉,在林惜心裡卡上了一個疑問。

“沙沙……”

幾聲不自然的樹葉撩動聲響起,林惜的步子兀的頓了一下。

她的警惕異常敏銳,隨時都在準備著,轉頭就朝身後看去。

卻是風吹得?灌木沙沙作響,新生出來的枝丫沒?被修剪,淩亂顫抖著。

再然後,就沒?有其他的了。

林惜皺眉,以為自己又出現幻覺了。

夜色安寂,任何?聲音都被放大開來,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接著就加快了走動的腳步.

走廊傳來一聲開鎖成功的聲音,林惜回到了酒店。

隻是她正?要推門進去,卻被一道橫過視線的鏈子擋住了開門的動作。

林惜一看就知道明珍這是打譜自己今天不回來了,提前?插上了防盜鏈。

遂敲敲門,沒?好氣的對裡麵喊了一聲:“明珍!”

“來了來了。”明珍也?是意外,頂著浴帽,趿著拖鞋就小?跑著來了。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得?住下呢。”明珍正?在護膚,扶著帽子昂頭往回走,說著就坐在沙發上。

林惜戒備很滿,也?是心虛,條件反射的質問:“我為什麼要住下?”

“你大晚上送人家回家,還是一個女孩子家的,但凡家裡有多的房間都會留下來的吧?”明珍注意力還在她的臉上,一邊護膚,一邊講,“我看顧總也?不是那?種冷漠不堪的人。”

說到這裡,明珍拍臉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緊忙看向林惜:“你們吵架了?”

“沒?。”林惜否認。

她意識到是自己剛才做賊心虛,隨口給明珍扯了個理由:“我認床。”

“這樣啊。”這謊言太過拙劣,明珍一看就破。

不過她沒?拆穿林惜,而是從包裡拿出兩個小?瓶:“既然回來了,那?就把藥吃了。”

林惜看著這熟悉的藥瓶微微蹙起了眉頭,下意識推拒:“我沒?事。”

而明珍也?沒?跟林惜頂著來,隻語氣柔和的跟她講道:“最近這麼累,這場結束還有美術館的加場,以防萬一。”

這話說的有理,林惜看著明珍坦然的眼神,還有靠在沙發上要跟自己耗到底的架勢,疲憊讓她就算不情不願,還是選擇了最省力的解決方式——熟練磕出藥來,在明珍的注視下吃掉.

因為計劃之外的加場,明珍跟林惜在南城停留的時間要比當初的計劃再多些。

飛機票臨期取消扣了不少?錢,明珍還來不及肉疼,就又腳不沾地的忙了起來,林惜像個留守兒童,一個人待在酒店。

高層隔絕了外界絕大部分的聲音,套房裡安靜的像是沒?有人的樣子。

林惜仰頭躺在床上,舉著漫畫書?肆無忌憚的看著激動人心的故事,幾本已經看完的被放在她的行李箱裡,歸置得?難得?整齊。

她很享受一個人的安靜。

也?不覺得?孤單。

“嗡嗡。”

兩下震動,林惜目光頓了一下。

她看完了這一頁才扣下漫畫書?,摸過了一旁的手機。

屏幕亮起,林惜那?散漫的目光兀的一頓。

——【gny:我是顧念因。】

熟悉的藍閃蝶似星星一般在黑暗中飛舞,不止是頭像,這人的名字也?還是過去的名字。

林惜還在疑惑顧念因從哪裡得?來的自己的微信,明珍的消息接著就過來了:【剛才見到了顧總,我把你推給她了。】

“……”林惜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她看著顧念因的頭像,知道這也?是躲不過去的事情。

而她也?不想躲,手指在空中懸了一會,就點?了同意。

新出現的對話框裡隻有一句顧念因加好友時的話,乾乾淨淨,沒?有多餘的聊天記錄。

林惜看著係統提示的那?行小?字,好一會對麵人都沒?有來消息。

可能顧念因就隻是沒?有自己的聯係方式,這麼加了一個而已,也?不是特意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她這麼忙,可能也?沒?有太多時間用於聊天。

就這樣安靜了吧。

林惜又看了眼快要息屏的手機,在黑屏的前?一秒主動點?擊退出了聊天框。

她放下手機,重新拿起漫畫書?,可也?是這時,貼在她的手裡的手機發出了一聲消息震動。

是選擇繼續自己的快樂,還是可能落空的期待。

林惜猶豫了一下,放下了手裡的漫畫。

她想落空是有可能,但如果不去看這個消息,她可能連快樂都是分神的。

【顧念因:有空出來逛逛嗎?】

“哐啷!”

像是空了很久的籃筐終於被投進了一枚籃球,林惜心裡實了一下。

她看著顧念因發來的消息,沒?正?麵回答:【你很閒?】

顧念因卻回道:【今天天氣很好,想和你出來曬曬太陽。】

明明是沒?有溫度的文字,林惜看到“太陽”二字卻莫名覺得?心口溫溫的。

她偏頭看了眼窗外陽光明媚的天空,安分待在酒店的心在向往外麵的空氣:【你要去哪裡曬太陽?】

【省博物館麓林館。】

顧念因發來的很快,似乎是意識到這話不太溫和,她接著又商量似的添了一個:【可以嗎?】

林惜瞧著這緊挨著的兩句話,驀地笑了一下。

想著她顧總都紆尊降貴的邀請自己了,她也?就不駁她這個麵子,乾脆的單字敲了個:【行。】

可明明這個人是最不屑權貴的.

省博物館麓林館位於南城開發新區,過去裡是最便宜的城中村,現在是寸土寸金的新CBD。

商務大樓鱗次櫛比,一片嶄新繁華,林惜從出租車上看著,都有些不敢認這裡。

她也?是在定位的時候才發現,這地方就是以前?的城中村,而博物館新館就在是她家舊址。

網上資料顯示,這是六年前?南城政府跟顧家的合作項目,去年剛封頂建成,開館時間不長。

……顧家。

總是在不以為然的地方,冒出些重要的線索。

要說巧合,林惜自己也?不會相信。

可顧念因真?的會這樣做嗎?

旁人都說她處世利落,手腕雷霆,做事從摻雜感情,所以才能穩坐顧家主人的位子。

就是這樣的她,會為了一個人,一個都不確定能否見到的人,多出這麼多的心思嗎?

他們商人不是最講究利益得?失的嗎?

“林惜?”

也?就在她站定走神的時候,從她背後傳來了一道不確定的聲音。

這聲音帶著點?年歲,聽著異常熟悉。

林惜的心跳比她先辨認出來,一下一下的加速起來,推著她轉頭回看。

就見汪婷秀背著一個精巧的小?包,朝她走來。

幾年過去了,她都還是過去那?種打扮,長發挽在腦後,一襲乾練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看不太出年齡。

林惜臉上明顯的錯愕,不敢置信的對來人喊道:“……汪老師。”

“是我呀。竟然真?的是你。”汪婷秀臉上帶著驚喜,從頭到腳的打量著林惜,“我剛才看著就覺得?像,沒?想到真?的是你。”

“是我。”林惜點?頭。

“那?個來這邊辦畫展的木昔是不是就是你?”汪婷秀問道。

“對。”林惜不好意思,“您怎麼知道的。”

“哼,我還沒?糊塗。”汪婷秀臉上有些驕傲,為自己猜出林惜,也?為林惜如今的造詣,“你本來就畫畫好,名字又是那?樣的結構,我可是你語文老師,你這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這話說的親切,林惜不由得?笑了下。

她重新又將視線落在汪婷秀身上,看著她精神不錯的狀態,問道:“汪老師,您這幾年好嗎?”

“挺好的。”汪婷秀點?頭,“我現在已經是國?家一級教師了,人家都是快退休才能到這個位置,我離退休還好幾年呢。”

汪婷秀說話依舊輕鬆沒?架子,林惜不由得?找回了些過去的感覺,跟她打趣兒:“這麼厲害,看不出來啊。”

“你這孩子。”汪婷秀嗔了林惜一聲。

她眼裡的欣慰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落下,看著林惜不住點?頭:“林惜,老師看到你現在這樣,也?就放心了。”

她話裡很是感慨,說著又提起了十年前?的事情:“你當初那?樣不告而彆?,不知道讓我多擔心。老師知道,我當初能平安無事,也?是因為你。”

林惜聽到這裡,心裡內疚更多:“您彆?這麼說,應該是我連累了您。”

汪婷秀不然,揉了揉林惜的肩膀:“我隻不過是在儘一名老師的職責。你們都是好孩子,重情重義。”

汪婷秀話說著“你們”,接著就想起了顧念因。

往事曆曆在目,叫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念因也?是,這孩子雖然平時看著冷冷淡淡的,實際上不比你倔的少?,也?挺讓人心疼的。”

汪婷秀的話裡帶著疼惜,帶著憐愛。

更多的還是一種親眼見過後的感慨。

林惜聽著這句話,心裡驀地一跳。

她敏銳的捕捉著汪婷秀的神情,對她問道:“老師怎麼這麼說?”

“是……我走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第78章

數九寒冬,南城的天越來越冷。

出租車停在老舊的居民樓前,顧念因到了林惜的房子。

今天佘寧忙著處理二房的事情,她跟醫院護士換了衣服,從醫院偷跑了出來的。

身上的衣服是跟護士小姐借的,那?外套太?過寬大,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褐色的羽絨服裡,帽圍的毛粗糙的圍著她的小臉,寒風吹得泛紅。

生鏽的單元門大敞著,任憑冷風倒灌。

顧念因早就來過這裡無數回?,輕車熟路的走進了林惜家的樓道樓梯口,昏暗中傳來有人下樓的聲音。

是顧念因有一次來林惜家,想跟她搭訕的男人。

他身旁還有另一個男的,兩人像是結束了午休,正結伴往下走。

顧念因沒多看他們,徑自往上走著。

而就在他們要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男人開口了:“哎,妹妹,好久沒見你了啊。”

這人一副熟稔口氣,流裡流氣的不正經。

顧念因不想理會他,抄著口袋頭也不回?的往上走。

可男人不識趣,看著顧念因略過他的背影,心有不甘。

他轉身靠在樓梯扶手?上,像是在想什麼似的吸了口氣,對顧念因道:“哎我說,你朋友家之?前死人了是嗎?真的假的?怎麼也沒看到有人送個花圈什麼的啊?這死的是什麼人啊,人緣這麼差,連個——”

男人話沒說完,一下就停住了。

顧念因踩在上麵的樓梯上,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她一張臉被寬大的帽子罩住了小半,陰影打在她看向男人的眼睛上,直勾勾的像是一對深淵。

惡寒不知道從哪裡起來,男人身上抖了一下。

大片的恐懼盤踞在從他心裡,凜冬的酷寒由內而外的包裹住他。

顧念因聲音低沉到了極點,對男人命令:“繼續。”

男人不敢違抗顧念因的命令。

卻更不敢再繼續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

似乎兩頭都是死。

長長的死寂盤旋在樓道裡,顧念因垂眼就看向了男人穿著的飯館製服,定製的胸牌金閃閃的,上麵寫著六個花體字——睦鄰友好飯店。

“乾,乾什麼!”男人注意到顧念因的視線,頓時心虛的捂住了自己的胸牌,像是保護自己的命根子。

顧念因的眼神依舊是冷冷的,從男人擋過來的手?挪到了他的臉。

都是一樣的肮臟惡臭。

她已經知道這人在哪裡工作了,沒必要再跟他多待。

顧念因又多看了一眼他身邊的男人,沒在跟他多說一句話,轉身繼續上樓。

“你——”男人心裡著實?害怕,說著就想去追問顧念因,卻被他同行?的夥伴拉住了,“行?了,你還要乾什麼!”

“你沒看到她剛才那?眼神啊!”

“你怎麼不說你剛才說的那?是人話嗎?”

“我就是關?心一下她嘛,這麼好看的姑娘……”

“得了,好看的多了去了。你彆在這裡揣著明?白裝糊塗,你遲早得因為你這張嘴完蛋。”

……

聲音逐漸遠去,顧念因也來到了四樓。

她抬手?就要去敲門,可手?剛碰到門上,門卻隨著這個力?被推開了。

冬日的風沿著推開的門吹進房子,整個客廳裡都空蕩蕩的。

顧念因站在門口的動作猛地一滯,冷風貼在她結了痂的傷口上,冰錐一樣銳利。

“沒得賣了,你來晚——”

就在顧念因茫然怔住的同時,對門的大媽推門從她家出來了。

她看到站在門口的纖瘦背影,一眼就認出了顧念因:“你是小林的朋友吧?”

“對。”顧念因點點頭。

她尚且還能勉強保持住自己的理智,所以?也記住了剛才大媽開門時的話,冷靜問道:“您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啊,那?個不是,小林她走了,然後?房子裡的家具她叫我給她處理了。”鄰居大媽道。

顧念因聽到這話,眼睛兀的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這麼說,您有她的聯係方式?”

“啊,對。”大媽點頭,但?接著又有些苦惱,“但?這丫頭的電話好像注銷了,我前幾天就打不通了。”

就跟她們一樣。

這麼想著,顧念因還是有些不甘心,她握著大媽這跟稻草,打破砂鍋問到底:“可這樣賣家具的這些錢你怎麼給她?”

大媽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說的含糊:“啊,那?什麼,她說處理的錢也是,也是我的了。”

所以?才賣的這麼快。

顧念因看著餘光裡全然空了房子,剛亮起的眼睛鋪下一層落寞。

禮貌涵養鎖在她的骨子裡,讓她無論?在怎麼失落都還是跟鄰居大媽道了聲:“謝謝您。”

“你說這就太?客氣了。”大媽擺擺手?,又看了眼顧念因身後?那?枚同老舊防盜門不相符的鎖,“哦,對了這個門鎖你知不知道該怎麼卸啊?我這覺得能值不少?錢呢,新的它是。”

“我會帶走的。”顧念因淡聲,絕了大媽的念想。

——這是林惜留給她最後?的東西?……

想到這裡,顧念因目光一頓。

接著她也不管大媽有沒有要再跟她說什麼的動作,轉身就朝這房子的臥室走去。

可大媽剛剛都說了,空蕩蕩的又何止是開門就見的客廳。

這間顧念因出入過許多次的小臥室從來都沒這麼寬敞過,床沒有了,老式半櫥衣櫃不見了,書桌也是。

還有放在上麵的蝴蝶。

微弱的火苗若隱若現,顧念因趕忙又走到門口,喊住正要離開的鄰居大媽:“阿姨。”

“怎麼?”大媽被顧念因這聲喊得有些緊張。

“裡麵臥室放著的蝴蝶,您有見過嗎?”顧念因問道。

“蝴蝶……是不是一些乾巴巴的翅膀?我好像見過。”大媽仔細回?憶,“當時我家那?口子找了幾個搬家的人來,還嚇我們一跳,藍澄澄的——”

顧念因聽到這話,心臟猛的一抽。

她忽然覺得周圍空氣稀薄,怎麼也不夠她呼吸。

大媽人精,看顧念因的表情,聲音戛然而止。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這個穿著打扮怎麼都不是他們夠得著的少?女:“姑娘,這是什麼重要東西?嗎?不能夠吧,幾個翅膀……”

是啊,就是幾個破爛不堪的翅膀。

也就她當成個寶。

林惜當初那?樣小心給她撿來的蝴蝶,到頭來還是被丟掉了。

她也是。

她被人拋棄了。

兩次。

疼痛如?針,狠狠地刺穿了顧念因的身體。

她的眼睛更加落寞,沉沉的對大媽搖了搖頭,要她放心:“不是,麻煩您了。”

“哎,沒事。”大媽鬆了口氣,接著擺了下手?。

四下裡安靜的隻有東風在吹,顧念因轉身往裡走。

大媽看顧念因神色實?在不對,忍了又忍,還是對著她的背影勸道:“小姑娘,沒事兒啊,什麼都會過去的。”

可顧念因沒說話。

午後?的日光打在她的肩上,明?明?依舊是筆直如?竹,卻好像塌下了一角,靜默無聲,冷寂如?塵埃。

什麼的會過去的。

她過不去.

天色陰沉了大半天,終於有雪細細密密的落了下來。

出租車關?門的聲音又一次從老舊的居民樓下傳來,汪婷秀從車上下來。

她直到現在還是不能相信林惜這孩子就退學?了,她連見她一麵都沒有,怎麼也不能放心。

汪婷秀循著記憶上到了四樓,大門敞開的房子吹滿了冬風。

她心裡驀地一頓,快速的步伐驀地放慢了下來,朝裡走去。

空無一物的小房間裡,安靜的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顧念因無聲,連呼吸都是輕的,一言不發的蹲在房子裡。

“念因。”王婷秀聲音乾澀,看了很久才攢出這麼一聲呼喚。

顧念因無聲,抬頭看向汪婷秀的瞳子平靜而淡漠。

她清澈透明?的瞳子,飄著窗外的雪,死寂如?燒的乾淨的灰。

窗外飄著雪花,密集的白點越來越大。

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白毯,上麵印著人清晰的腳印,嘈雜熱鬨。

眾人同行?,再冷也能走出一條熱鬨繁華的大道。

可她們的路。

她的路。

孤單漫長。

她又是一個人了。

第79章

春日?已到,博物館裡的連翹比迎春開得要早。

金黃燦爛的開滿了一路,熱情?的迎接著她們的第一個春天。

顧念因路上耽誤了些時間,來?得有點晚了。

她按照跟林惜約定的地點快步走去,就看?到林惜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這?人挑了個格外?人跡罕至的地方,鵝卵石鋪成的道路蜿蜒曲折。

她手裡正拿著手機,低著個頭的不知道在?看?什麼,隻手指在?上?麵滑動的緩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排列。

長影落在?林惜的肩上?,顧念因坐到了她身邊:“抱歉來?晚了,等了很久嗎?”

“沒。”林惜搖搖頭,將手機收了起來?,對文章沒什麼留戀。

其實這?篇文章也是她隨手找的。

單純就是按照醫生說的,找了篇她感興趣又晦澀難懂的文章分散注意力。

儘管現在?的林惜跟過去的林惜性格差異有點大,可?情?緒寫在?臉上?這?件事,一點都沒變。

顧念因很輕易的就察覺出林惜的情?緒不太高,接著問道:“怎麼了?”

“我剛剛碰到汪老師了。”林惜直接。

顧念因聽到這?個名字,目光驀地頓了一下,接著淡聲說了一句:“好巧。”

她不清楚汪婷秀會說什麼,所以想近一步問林惜。

可?林惜先她一步,喊了她一聲:“顧念因。”

顧念因朝林惜看?去,就看?到她抬起手指向不遠處的玻璃房“那個地方是蝴蝶館嗎?”

“嗯。”顧念因點頭。

“你在?裡麵放了很多蝴蝶嗎?”林惜接著問道。

顧念因卻否認了:“這?是政府建築,我沒有這?麼大的權力。”

可?說著她又頓了一下,補充道:“但是,在?規劃當初我們是計劃將這?裡打造成國?內最全的鱗翅目博物館。”

“你的提議?”林惜問。

顧念因點頭。

“好厲害。”林惜的誇讚說的不痛不癢,近乎是被一聲輕歎帶出來?的。

她眼睛裡有些欽佩,也有些悵然。

這?就是顧念因,她總是能輕描淡寫的,辦成很多旁人無法觸及的事情?。

她從出生就在?被人仰視的雲端,合該順風順水。

“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項目統籌需要多方共同努力,包括去找一些私人收藏家增加館藏物品。”

林惜想著,顧念因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

她說了好些項目上?的事情?,接著又意識到什麼,頓了一下,看?向林惜:“我是不是說的有些枯燥了。”

林惜搖頭:“這?是就你平時?的工作內容嗎?”

“算是吧。”顧念因說,“調度之外?,還?有更多需要跟人打交道的事情?。”

像是剝去了自己顧家主人的身份,顧念因歎了一聲:“跟人打交道很累的。”

落在?林惜肩頭的影子微微傾斜,她看?到顧念因略塌了下腰肢。

這?樣的形象讓她又想起了那日?在?宴會門口?看?到的這?人,高高在?上?,眾星捧月,所有人都稱她殺伐決斷,不苟情?麵,像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怎麼會累?”林惜不解的看?顧念因,“你也要去猜他們在?想什麼嗎?”

“當然。”顧念因點頭,昂起的頸子始終保持著優雅,“有一個項目我到現在?也沒有看?透。”

說著,顧念因就看?向了林惜。

聰明人說話不用明牌,代稱也一樣。

林惜稍微笑了一下,對顧念因道:“我還?以為你這?樣的無所不能,早就下定了呢。”

“的確是下定了。”顧念因點頭,看?向林惜的瞳子裡透著堅定,“所以我不會放棄的。”

這?眼神太過直白,像是要剖開林惜的心。

她輕而易舉的就感受到了顧念因的熾熱,接著問道:“你們商人不都講究及時?止損嗎?如果……”

說到這?裡,林惜頓了一下。

話語沉重?,她說的艱難:“如果真的太難推進,你可?以放棄的。”

顧念因眼睛一下銳利,直直的望著林惜的眼睛,像是要將她要說的話刻在?她的瞳子裡:“沉沒成本太高,放棄不了。”

而林惜接著對上?:“沉沒成本不應該參與最終決策。”

這?天不是周末,博物館沒有那樣大的人流量,隱秘的小徑更是罕有人至。

早綠的樹葉鋪滿了綠意,將她們四目相對的瞳子包裹在?一片澄澈乾淨中。

沒有衝突,起碼從剛才她們的聲音裡聽不出衝突。

可?平靜卻是最凶猛的對峙。

沒有蟬鳴在?叫,四下裡安寂,風中隻有她們剛剛你追我趕說下的話。

她要她放棄。

她偏不。

顧念因瞳子裡壓著火,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林惜看?,快被逼得失控。

她是最會計較得的商人,所以在?察覺到自己有可?能會失去的瞬間,整顆心都在?被絞著,攪得她難以呼吸,攪得她乾脆放棄溫吞,不打啞謎:“林惜,剛剛你跟汪老師聊了什麼?”

“那天我陪著念因翻了很久的垃圾桶,終於是在?最下麵找到了幾?片蝴蝶翅膀。”

“從那天後,念因幾?乎每天都會去你家,她在?那裡一呆就是一下午,可?又什麼都不做。”

“她待了很些天,直到後來?她媽媽將她帶回渚城。”

“再之後我聽到念因的名字就是聽說這?片要拆遷的消息,你家就是蝴蝶館的位置。”

“我想她還?是喜歡你的,如果有機會再見,就不要錯過了。”

……

林惜不言,安靜的聽著汪婷秀的話又從她耳邊響起。

而顧念因也隨著這?聲音慢慢褪上?一層青澀,挺括的灰色大衣換成了白色的襯衫。

空蕩蕩的房子籠在?少女瘦弱的身軀,像是將整片空寂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日?影在?牆上?鏤刻著時?間流逝的弧度,她就坐在?她空蕩蕩的家裡,孤獨,無望,偏執不甘。

林惜知道顧念因去那裡乾什麼。

她在?等她,無望的守著這?個房子裡的南城的林惜。

可?南城的林惜已經永遠停留在?離開的那個時?候。

像是列車行進時?,被落下的客人。

時?間在?往前,而她永遠停留在?了十八歲的站台。

她等不到她的。

顧念因久久等不來?林惜的回答,緊皺著眉頭,喚了她一聲:“阿惜。”

“顧念因。”

而同時?,林惜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她低著頭,垂下的頭發遮著她小半張臉,眼睛在?眨。

“你的蝴蝶我沒有丟掉。”

“我帶走了的。”

聽到這?兩句話,顧念因目光一震。

她眼裡多是不敢置信,還?有一塊名為失而複得的驚愕。

“但也沒全帶走。”

“我的包裝不下這?麼多蝴蝶。”

林惜的聲音不高,越說越低落。

那天離開的時?候,她恨不得把整個屋子都打包帶走,可?留給她的隻有一個行李箱加一個背包。

她也曾想就把顧念因的蝴蝶標本留在?這?裡。

可?她舍不得。

她什麼都沒有了。

難道給她一個念想也不可?以嗎?

到底還?是自私自利。

既然拿走為什麼不都拿走,還?非要留下那麼幾?個,挑三揀四的,害人誤會。

林惜輕握了握手,手臂繃緊:“對不起,南城冬天的晚上?是不是很冷?”

林惜的道歉如石頭,壓在?顧念因身上?。

她聽著林惜後半句的問話,心口?悶疼。

顧念因可?以為林惜做很多,可?以把自己的苦嚼碎了咽下去。

可?她唯獨不想的,就是讓林惜知道這?些。

無論是痛苦也好,煎熬也罷,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她會光鮮亮麗的,一如往昔的站在?林惜麵前,而背後的傷痕難過,一路走過來?經曆的難過,她都不想讓她看?到。

林惜不需要知道這?些。

她隻需要看?到她現在?又站在?了她麵前,跟她重?逢就可?以了。

顧念因太知道這?個人的心理。

她的桀驁不馴都是對這?個世界標準的不屑,她對世界嚴苛,也不曾放過自己。

顧念因抬手敷在?林惜的手背,跟她輕輕搖了搖頭:“阿惜,不要對自己有這?麼高的道德標準,這?不是你的錯。”

已經過了很久了,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林惜說,這?不是她的錯。

她像是被繩索勒緊了咽喉的人。

終於有柔軟堅韌的樹枝卡進來?,讓她鬆開了一口?氣?。

氧氣?順著林惜看?向顧念因的眼神湧進,她的眼神疲憊又掙紮,艱難很久才道:“可?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我,自私,卑劣,為了報仇,為了媽媽不擇手段。”

林惜的聲音到這?裡便戛然而止。

她還?有很多話沒說出來?,沒法說出來?。

那看?向顧念因的瞳子落滿了日?光,陰鷙被迫亮起,裡麵全是痛苦掙紮的愛意。

顧念因聽到了心腔共鳴的聲音,響亮而遙遠的響徹了她的整片心野。

一直以來?,她的計劃都是想要慢慢來?。

慢慢跟林惜靠近,慢慢跟她回到過去的距離……

直到見到林惜,顧念因都在?做最壞的打算。

她有時?午夜夢回會想到林惜已經不愛她了,輾轉難眠。

旁人都說她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可?她知道自己的全部感情?都在?一個人身上?。

愛。

恨。

平淡不了。

平息不了。

顧念因想過很多次跟林惜重?逢的場景,質問,痛斥,甚至關起來?,非法囚禁。

每一次的結果,失控的那個人都是她。

可?如今,顧念因在?林惜的身上?也看?到她相似的反應。

纏滿了痛苦的愛意像是荊棘,深深的嵌在?她們之中,被她們的血肉共同養育。

“我知道。”顧念因點頭。

她沒有選擇粉飾太平,眼睛裡的每一處笑意都對得上?林惜靈魂裡的任何一處殘缺:“所以我很高興,我在?你的計劃裡能有這?樣關鍵的意義。”

被冷靜填滿的腦袋突然開始不講道理。

顧念因不想等了,儘管她是那樣的熱衷於按部就班,看?著自己的計劃一步步按照設定的走。

顧念因:“你不用是完美的樣子,你是任何樣子我都喜歡。”

“五年?,十年?,十五年?,就算你老了,死了,化成了灰了,我都喜歡你。”

那是顧念因經曆過的過去、現在?,還?有看?不見又近在?眼前的未來?。

心臟咚一聲咚一聲的撞擊著林惜的心腔,這?種?真實的感覺好像讓她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林惜視線裡的綠葉被滴入的水融化,像是顏料一樣攪在?了一起。

明明這?次她們沒有接吻,可?為什麼淚水卻還?是從眼眶流了出來?。

林惜目光搖晃,愧疚被淚光剝離,橫在?視線中央。

她有著她無法訴之於口?的秘密,欣喜又害怕顧念因在?自己身邊真的賠上?她本應順遂的一生:“可?是顧念因,也許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是嗎?”顧念因卻反問了一聲,“為什麼我不這?麼覺得。”

顧念因看?著林惜,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林惜,你的地球還?是圓的嗎?”

“你當初跟我說的分頭私奔,現在?還?算不算數?”

第80章

林惜的心臟在鼓動?,隨著顧念因的每一個字節狠狠敲擊著她的心腔。

她將她的問句拆開,掰碎,想過去做語文閱讀理解一樣,反複分析。

最後林惜得出來?的答案是三個字:她愛我。

風聲清淺,林惜的呼吸也是輕的。

她的抱歉,她的自我放逐,統統都被顧念因接了起來?,明?明?這之間橫了漫長的十年,卻又好像並?不存在在她們?之間一樣。

將冬日?驅離開南城的太陽光鋪滿了春天的氣息,陽光明?媚,生機勃勃。

那是她們?約定好的季節,度過寒冬,就一定會迎來?的春天。

林惜的十年過得很快,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愛你,她都是記不太清的。

渾渾噩噩的,她就考上了大學?,作品屢屢獲獎,被明?珍主動?要求搭夥,然後就走上了現在這條路。

可顧念因呢?

就算她覺得白駒過隙,顧念因也會這麼覺得嗎?

她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是跟自己一樣渾噩。

還是撐著要把顧家拿回來?的信念。

亦或者?是堅信,她會有一天跟自己重?逢。

因為地球是圓的。

十年前的風又吹到了林惜臉側,快要被冷氣凍透了的手機貼在她的耳廓。

那時候即使她跟顧念因遠隔千裡萬裡,就對這句話做不到否定,現在她們?近在咫尺,叫她怎麼能把這句話否定。

哽咽了好一會兒,林惜對顧念因道:“地球永遠都是圓的,顧念因。”

“那你呢?”顧念因追問。

她不會讓林惜就這樣混過去?了。

林惜也清楚。

沒敢再跟顧念因對視,林惜抬頭,向遠看去?。

就見建在她家舊址的蝴蝶館出沒於成片綠意,近在咫尺。

漂亮的弧形頂棚折過落下的日?光,波光粼粼,好像是蝴蝶的翅膀。

它們?振臂飛舞,一隻隻的湧進?她的世界。

否定的話刀片一樣的橫在她的喉嚨裡,震動?一下都是鮮血淋漓的疼。

很長的一段呼吸,林惜開口:“我也是。”

“我們?過去?說的話,我從來?都沒有忘記。”

她聲音很淡,跟她抬起的頭背道而?馳,低低的像是要掉進?塵埃裡:“是我明?知故犯,違背了誓言。”

“對不起,我騙了你。”

很久很久之前,當顧念因站在西伯利亞雪原的時候,她真的有一瞬想往那深林裡去?。

去?見見龐大的棕熊,去?試一試,被棕熊吃掉,是不是跟她當初同林惜講的那樣痛苦。

可就在她置身要往那深林裡去?的時候,她寄宿的農戶家的女主人拉住了她。

女人的手上都是厚厚的繭子,緊攥著她的手,粗糲堅硬,磨得她手背發疼。

她用帶著些口音的俄語,連比劃帶吼的跟顧念因講:“Любовь - кольцо, аукольцанетконца.”

——意思是:愛情如同圓圈,圓圈沒有儘頭。

顧念因狠狠的愣了一瞬,接著就笑了。

少女稚嫩的臉頰被冷風吹得通紅發皸,她的淚水滾下眼眶,很快就混在西伯利亞雪原的寒風中,凍成了冰。

風不要她的眼淚,隻要她活下去?。

活下去?,能見到的人遲早能見到。

地球是圓的。

愛也是。

顧念因看著如今重?新出現在她眼前的人,鎮靜的克製裡包裹著緊繃:“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回到過去?,恢複我們?過去?的約定,你還要不要。”

林惜緊攥著的掌心一片無力,全身的血液都湧入了心臟,叫它在狂跳。

無數次做夢,她都想要回去?,可抓住的隻有顧念因的背影。

所以她這聲回答來?的飛快,是過去?每一場驚懼心悸的夢中壘疊起的失去?在她身體裡發出的共鳴:“要。”

“帶身份證了嗎?”顧念因問道。

林惜不知道顧念因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句,腦袋有點跟不上她的節奏,但還是點了下頭:“昂。”

“這地方不刷身份證進?不來?。”

“那跟我走。”顧念因說著,起身便抓過了林惜的手腕。

窄窄的鵝軟石路上疊著兩?道人影,林惜不知道顧念因要帶她去?哪裡。

她茫然的注視著顧念因的背影,那沒有被攏起的長發柔順不加裝飾,是年少人最乾淨的黑色。

時移世不易,林惜驀然有一種當年她欠顧念因的那場私奔終於在今天實現的錯覺。

原來?是私奔啊。

帶著這種想法,林惜跟著顧念因上了她的車。

她坐在副駕駛,沒有問顧念因要帶她去?哪裡,實際上,她也插不上嘴。

這一路上顧念因都在打電話。

她的左耳帶著藍牙,林惜聽不到電話那頭人的聲音,隻聽到顧念因偶爾的“嗯”中穿插的語句。

“alin,幫我聯係一下葛局長。”

“對。”

“我需要你去?一趟派出所,把林惜戶籍所在地的居住證明?開給我。”

“半小時。”

“我還要兩?件白襯衫,從我衣櫥裡拿。”

……

林惜不知道顧念因是在做什麼,直覺她不應該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而?且她還在這場對話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什麼事情需要她的戶籍證明??

她要把自己從京都轉回南城嗎?

……她要自己重?新變回南城的林惜嗎?

林惜想到這裡,莫名有些悵然。

窗外被修剪整齊的綠意不斷將露進?的光撥到她的眼睫,漆黑的瞳子忽明?忽暗。

南城的市中心不似開發新區繁華,道也窄。

顧念因的車速逐漸慢下來?,接著轉向燈有節奏的“哢噠哢噠”聲就在林惜耳邊想起。

這附近的確是有不少政府機構,就像是……

林惜這麼想著,就對眼前豎著的牌子怔住了。

——南城市民?政局。

顧念因的車停也沒停,在注意到這輛奔馳開過來?的保安也早就抬上了門口的杆子。

林惜喉嚨緊著一滾,手下意識的就放在了車門把手上:“顧念因,你這是要乾什麼?”

“既然你說過去?的話都還算數,那我們?就來?履行誓言。”顧念因目不斜視,不緊不慢的駛入了快停滿車的停車場。

“到了法定年齡,就結婚。”

蟬鳴隱隱透過周圍的綠樹傳了出來?,在顧念因這句話後,少女青澀而?堅定的聲音又一次在林惜耳邊響起。

而?她那個時候是同意了的。

所以在同性婚姻寫入婚姻法的幾?年後,顧念因帶著她來?了。

她的計劃被打亂的徹底,卻也沒有太怎麼亂。

就是跳過了一些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的環節,簡單乾脆的,把這個人徹底留在自己身邊。

沒有什麼比妻子更好的身份了。

腎上腺素最能使人衝動?。

而?顧念因始終都是冷靜的,她要的是林惜的腎上腺素。

把她留下來?。

剩下的慢慢來?也可以。

“當當。”

車子停穩,駕駛側的窗戶就被人敲響了。

一個留著及顎短發的年輕女人利落專業的出現在顧念因車旁。

顧念因降下窗戶,女人恭敬的將手裡的東西抵了進?去?:“顧總,都準備好了,程局長已經在裡麵等您了,這是您要的兩?套衣服,可以先去?更衣室,已經在二樓給您還有林小姐準備好了。”

“好。”顧念因點了下頭,轉頭看向林惜,“走吧。”

她說完這句話,就按下了身側安全帶的按鈕。

可是林惜卻依舊坐著,沒有絲毫要動?的跡象。

顧念因見狀,動?作頓了一下。

她也並?非是全然的獨|斷|專|橫,轉頭問道:“反悔了?”

“沒。”林惜搖了搖頭,手卻是放在膝上緊握。

她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心,平靜的目光中帶這種決絕,對顧念因道:“不過顧念因,你等我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再做決定可以嗎?”

這話目的性很強,助理眼觀鼻,立刻跟顧念因微微頷首,主動?離開了這裡。

車窗勻速搖上去?,顧念因在把最後一縷陽光拒之窗外後,將車子形成了隻有她跟林惜她們?兩?個的世界。

“你說。”顧念因點頭,平靜的聲音帶著溫和?。

可林惜身上的緊繃並?沒有因此?緩解。

她低著頭,從肩頭垂下的長發遮住了她大半邊的臉,她看不到顧念因,隻對著眼前陌生的車廂道:“我有雙相情感障礙。”

很簡單的一個病名,砸的車廂沉寂。

林惜抬起頭看向顧念因,眼神閃爍。

她知道婚姻不是兒戲,有的人會在領證前做婚前檢查,婚前財產分析,像是顧念因這樣階級的人,更是會在婚前簽署各種各樣的文件,確保自己人生的最大利益。

可顧念因沒有。

她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她林惜一句過去?說的話都還算數,帶著她就來?到了這裡。

如果之前林惜還會打艮,懷疑顧念因對自己究竟是報複還是愛意。

此?刻她徹底不會了。

洶湧的愛意像是夏日?裡最曬人的太陽,直直的潑在林惜的身上。

將她整個人曬的透徹,泡寒冬裡的骨頭都開始想要舒展。

所以她更不想對顧念因有什麼隱瞞。

她也想將自己的心剖給顧念因看看。

可她心早就是千瘡百孔,破爛不堪了。

“很多年了,到現在也沒有穩定,隨時都會複發。”林惜道。

她也不知道顧念因清不清楚這個病具體是什麼情形,乾脆將自己化作例子,舉給她看:“我發病的時候,不隻會傷害自己,還會傷害到其他人。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打斷過彆人的鼻子,揍的他滿臉是血,就連明?珍也曾經被我在亢奮的時候……踹過一腳,差點骨裂。”

關於這個病,過去?林惜是沒有那麼大的心理壓力的。

她知道自己情緒上來?了控製不住自己,明?珍也說過很多次那是意外,不怪她。

可人總是在愛人麵前,會變得怯懦。

所以腎上腺素也不起作用了,林惜的冷靜來?得太快了。

顧念因什麼都好,哪裡都好,是長在高山雪頂最漂亮花。

可偏她是破爛的,抑鬱的時候想要去?死,亢奮的時候又害人害己。

她們?……很難稱得上相配。

“我不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抱歉,讓你剛才?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精力,還有人情交際。”

林惜說著,緊緊的閉了下眼睛,呼吸也沉默。

她沉了很久,想要將這件事裝作輕鬆無所謂的粉飾過去?,可繃起來?的手臂挑著青筋,好像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如果你決定了,我隨時都可以下車。”

“阿惜。”顧念因聲音平靜,很快喚了林惜一聲。

林惜跟自己貸款了好些勇氣,抬頭看了過去?。

卻是迎上了傾壓過來?的影子。

顧念因抬手鉗住林惜的下顎,在林惜走進?她設置好的陷阱後吻了過去?。

似乎是生氣,似乎是怨懟,顧念因吻的很是用力。

林惜感覺自己的唇瓣似乎在剛才?顧念因撞過來?的時候被暴戾弄破了,血腥的味道從她舌尖綻放開來?,隻是沒落下太久,就接著被人卷舌套了過去?。

這地方完全是個公?開場合,後麵的馬路上時不時就有車聲飛馳而?過。

林惜被顧念因挑起了神經,周遭的噪聲跟水聲重?疊在一起,她頭皮繃緊,簌簌發麻,靠在座椅的身子就要軟下去?。

就連血液也在橫衝直撞。

撞的林惜幾?下才?抬起了手來?,掙紮反抗,吃力喘息:“顧……念因,你有認真聽我說的嗎?”

“我有。”顧念因淡聲。

她稍微挪開了幾?分跟林惜挨著的距離,垂眸注視著她:“可我不在乎。”

顧念因的聲音被剛剛的吻包裹著,含著沒有散去?的繾綣。

那雙從十年前就鋪滿輕描淡寫的眼睛此?刻多了好多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堅定不移。

林惜看著麵前落下的人影,也不是全然的黑暗無光。

日?光從擋風玻璃灑落進?來?,洋洋灑灑鋪在顧念因的影子上。

而?顧念因扶著她的頸子,一字一句:“我隻要你。”

“林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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