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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這種被堅定選擇的感覺,混合著潮濕的吻,清晰的化進林惜的口腔。

她酸澀到極致的整顆心臟緊繃、膨脹,不受控製的瘋狂跳動。

顧念因要的不是那個最好的她。

她要現在?的她。

就算她千瘡百孔,破爛不堪,她也要。

愛意比蟬鳴洶湧,幾乎就要蓋過林惜的整片世界。

她坍圮的世界似乎終於接受了?重建的建議,有一場雨醞釀已久,洗滌而下。

林惜細長?的睫毛擋不住眼底的淚水,一顆接一顆的順著她的眼角掉了?下來。

她的呼吸綿長?而壓抑,似乎在?嘗試讓自己不要哭下去,可越是這?樣,情緒就越難控製,淚水稀裡嘩啦的,沾濕了?顧念因?貼過來的掌心。

她跟顧念因?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在?流眼淚。

可明明林惜知道,她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

就算是雙相最嚴重的那幾年,她也隻是呆呆地坐在?一個地方,望著天空,望著月亮,就像一株沙地裡永遠也開不出花的玫瑰。

隻是她也忘了?。

沙地裡本就沒?水,活著就很辛苦了?,哪裡還?有多餘的水分供她釋放呢?

林惜早就說過,她是陸地上要死的人。

而顧念因?是海。

“好了?,再?哭下去鏡頭裡就不好看了?。”顧念因?安靜的陪在?林惜身邊,見她釋放了?有一會兒?,才伸出手拂過她眼角的淚珠,“你也不想你在?結婚證上的照片是腫眼泡吧?”

這?是她們今天第一次說出“結婚”二?字。

儘管剛剛有了?一係列提示,她的坦白?也是因?為這?件事,可林惜在?真切聽?到顧念因?念出這?兩個字的瞬間還?是心口緊了?一下。

她是隻怯懦的流浪小狗,或者?貓咪,徘徊在?為她打開的門前,望來望去。

誰能敢奢想也會有人願意收留它們,也會有人愛它們。

“在?想什麼?”顧念因?看著林惜停在?自己臉上不停張望的眼睛,拇指摩挲著,像是在?提醒。

林惜目光依舊沒?有停下,她仔細的注視著顧念因?,看著她的眼睛,數著她的眉毛,好一陣才道:“我在?想,你的襯衫我會不會穿著太小?”

“……”

鼻息輕蹙,顧念因?兀的笑了?出來。

她的眼睛在?太陽下彎出一抹利落的弧度,乾淨漂亮,如高山融雪。

她知道林惜這?是同意了?。

同意跟她結婚。

同意成為她的合法?妻子。

所?以顧念因?怎麼會讓事情在?這?種小細節上出錯,語氣平淡可靠:“不會,alin有數。”

自動感應門緩緩打開,又有幾對新人挽著手從民政局出來。

alin在?門口沉心等待著,接著就從甜膩的對話中聽?到了?兩聲車門關上的聲音。

顧念因?下車了?,緊接著林惜也從副駕駛下來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出了?名?的從不喜行於色,一個是天生一副臭臉,並排走在?一起通篇裡都是生人勿進,alin的表情都比她們豐富。

——她先是抿唇笑了?一下,心裡暗稱了?一句“難怪相配”,接著便很有眼力見的過去帶路:“二?位,這?邊。”

沿著樓梯直上二?樓,林惜在?alin的帶領下來到了?更衣室。

其實?這?房間也不能稱之為更衣間,更類似於一間會客室,以深色調為基底的空間裡透著濃鬱的嚴肅風。

不過在?這?此之上,還?飄著股淡淡的香氣。

鮮花擺在?茶幾上,也不全然是密不透風的嚴肅,陽光在?被遮光簾柔化後落在?屋子裡,明亮嶄新。

“左邊的套裝是林小姐的,右邊是顧總的。”alin跟身旁的二?位講著,說罷微微頷首,握著門把手,離開的同時,也給她們關上了?門。

林惜聽?著視線朝沙發尋去,驀地發現alin這?人事無巨細。

不隻是顧念因?在?電話裡吩咐的襯衫,配套的裙子、首飾,甚至連鞋子都給她準備了?,還?是林惜平時穿的尺碼。

這?樣的精細,有些突破林惜的想象。

她一邊換衣服,一邊對顧念因?問道:“alin是你的生活助理?”

“嗯。”顧念因?點頭,已經將襯衫穿到了?身上。

“真厲害。”林惜感慨,轉過身去又好奇的問道:“她跟你久了??”

“跟明珍在?你身邊差不多。”顧念因?道。

聽?到這?個說話,林惜稍挑了?下了?眉。

她不緊不慢的扣著扣子,探頭看著顧念因?:“吃醋?”

“我分得清。”顧念因?淡聲,說著就看向?了?林惜。

她眉眼的顏色實?在?是淡,係著扣子的手交疊在?下麵。

骨骼分明的手指抵著透明的扣子,一顆銜接著一顆,鎖住了?鎖骨下的春色,隻在?領口露著點白?皙,矜貴而端方。

林惜呼吸輕了?一下,她一步邁過去,攔住了?顧念因?係最後一顆扣子的視線:“你什麼時候也失控一次給我看。”

這?人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誘人,係不好的扣子露著長?頸,蝴蝶停在?白?皙的鎖骨上。

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剛剛還?銜滿淚水的楚楚可憐,這?一秒就跟黑曜石似的,忽閃忽閃的在?人視線眨著。

頑劣。

耀眼。

哪裡有那麼多的克製,早就在?車裡用儘了?。

顧念因?垂眸瞧著,順勢低下頭就吻了?上去。

上一秒還?微張著的唇這?一秒就被堵住了?,潮濕的熱氣從一枚唇渡到了?另一枚唇上。

林惜腦袋兀的麻了?一下,呼吸一滯。

她彆扭的擰著身子仰視著顧念因?,就看到顧念因?也在?看她。

她的眼神目不轉睛,平靜中卻又透著些話語,似乎是在?跟她演示她的失控。

真是夠幼稚的。

林惜心裡哼笑了?一聲,身手利落的扣住了?這?人的手。

這?吻與其說是顧念因?主動的,倒不如說是她主動將主動權交給林惜的。

那扣住的手慢慢向?上,連帶著日光下的身影也在?向?上。

林惜很快就將自己身形站直,顧念因?隨之被迫昂起了?腦袋,就這?樣被林惜圈在?懷裡,擠進的舌尖卷著點血腥。

那是剛剛她在?車上撞過去時,林惜被磕破的唇內側傷口。

水聲輕輕攪動,鐵鏽的味道也順著散發開來,抹過牙齒,舌尖,在?她的口腔裡攪了?個遍。

顧念因?也說不好她喜不喜歡這?個味道,隻是林惜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另一隻手沿著襯衫布料,摩挲潛行,單手圈住了?她的腰,她的吻在?很慢的磨她的唇,手也一樣。

顧念因?昂著腦袋,陽光籠在?她的視線裡,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林惜,還?有林惜帶給她的感受。

沒?有過去幾次那樣凜冽,也算不上多麼的暴戾。

但是暖的。

她很喜歡。

“……”

林惜輕托著顧念因?的腰肢,吻著她的唇裡莫名?帶了?聲笑。

顧念因?有種自己剛才想法?被人窺到的心虛,先發製人問道:“笑什麼?”

林惜卻道:“你看,這?次我沒?有掉眼淚。”

說這?話的時候,林惜勉強跟顧念因?分開,她的呼吸還?沒?有平複,整個人的神經都是亢奮的。

那黑漆漆的瞳子認真而澄澈,明燦燦的光亮像是要將顧念因?吞噬融化進身體。

陽光直落落的打在?林惜臉上,沒?有陰霾沉鬱,全然是一副明媚的少女模樣。

雖然她們都不再?年輕。

顧念因?瞧著也笑了?一下,抬起手故意摸了?摸林惜的腦袋:“我們阿惜長?大了?。”

林惜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過去跟現在?都一樣,捏了?把顧念因?的腰,就罵:“神經。”.

幽寂的走廊上,alin獨自站著。

她感覺等的有些久,正在?看表準備再?過兩分鐘敲一下門,身側的門就開了?。

重新補好了?口紅,林惜跟在?顧念因?身後走出了?房間。

她們之間還?挺容易露餡的,就像是明明alin準備了?兩隻不同顏色的口紅,她們卻用了?同一支,還?是顧念因?用的林惜那支。

alin一眼就看穿了?,卻是看破不說破。

見慣了?平日裡顧念因?涼薄決斷的模樣,此刻她的嘴角有點難壓。

兩個人走得特殊通道,紅底照片很快就洗了?出來。

她們身高差不多,也沒?有特彆區分誰一定要高過對方多少,亦或者?誰站那邊,反正就是並肩而立著,在?相機拍不到的下方,偷偷扣住了?手。

葛局長?喊了?局裡業務最熟練的婚姻登記員來給她們登記敲章。

她看著新辦出來的結婚證,親手交給了?坐在?沙發上的二?位:“恭喜二?位喜結連理,願以後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顧念因?客氣接過,臉上難得帶著笑意:“這?次麻煩您了?。”

“哪有。”葛局長?擺手,“這?樣的大事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你什麼時候找我,我都樂意效勞。”

“今天來的匆忙,改日請您吃飯。”顧念因?表示。

葛局長?笑容滿麵,看了?看顧念因?,又看了?看林惜:“那得你們兩人一起請我才行,我這?人就喜歡喝喜酒。”

“好。”顧念因?一口答應,這?樣的約定比筆談生意讓她愉悅。

辦公室的門打開關上,再?從民政局出來就下午了?。

說起來真的很是神奇,上午顧念因?開著車子進這?裡的時候,林惜跟她還?是沒?有任何法?律約束的“陌生人”,下午出來,她們就成了?合法?婚姻伴侶。

林惜一路上都在?將她的紅本本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

她手不住摩挲著這?個殼子,像是要把這?抹紅滲進血肉裡,刻進骨子裡。

這?是這?十年來,她第一次不是那麼的害怕紅色。

“你看了?一路了?。”

顧念因?聲音輕飄的在?林惜耳邊落下,清淡中似乎還?帶著點笑意。

林惜聞聲驀地抬起頭來。

她看著顧念因?臉上的笑,餘光裡發現顧念因?將車子開到了?一處相對陌生的地方。

玉蘭沿著花壇兩側紛揚開來,滿目的綠化拉開了?房子之間的距離。

林惜看著眼前高聳的居民樓,就聽?到顧念因?給她說:“這?是我家。”

林惜對顧念因?這?話有些意外,又覺得的確合理,轉頭好奇問道:“你在?南城有幾處房產?”

“兩處。”顧念因?道,“這?裡的,還?有那邊的,你都知道。這?裡的密碼是040716。”

明明是在?介紹自己的房產,最後卻把房子的密碼一並說了?出來。

林惜聽?著,很快就記住了?,她對數字敏感,所?以也很快察覺出這?串數字沒?有規律,推斷道:“這?是什麼日子嗎?”

顧念因?一直在?看著林惜,看著她思考自己的數字,看著她向?自己求證,接著跟她表示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人們對於“很重要”,通常都有很多定義。

而且日期這?種連接著過去的事情,就更難說了?。

林惜念著這?串數字沒?什麼印象,卻莫名?覺得這?是她們之間的日子。

而顧念因?沒?等她想明白?,就替她解開了?安全帶:“回家了?,阿惜。”

家。

林惜嚼著剛剛顧念因?給她說的這?個字,跟在?她後買走進了?電梯。

她看著她熟練按下的頂樓按鈕,電梯在?上行,而她的心臟則失重一般的咚一聲咚一聲的貼著她的心口在?敲。

她也有家了?。

這?房子是一梯一戶的設計,從電梯門出去就是家。

林惜像隻剛被領進新家的狗狗,在?玄關就開始瞧,而正對著客廳的落地窗毫無阻攔的迎接著她。

整個南城開發新區儘在?眼底,正對著的是博物館的方向?。

博物館……

似乎是太陽快落山了?,想到這?裡林惜的心跟著收斂的光一樣,沉了?一下。

顧念因?在?這?時給林惜拿出了?拖鞋:“給。”

林惜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思緒,低頭換鞋的同時帶出了?一句:“謝謝。”

顧念因?卻是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她向?後靠在?牆上,臉上似有不悅,跟她提醒:“阿惜,謝謝要用行動。”

林惜怔了?怔。

她手裡的紅本抵著她的手指,提醒著她,要她俯身向?下。

第82章

正所謂孺子可教也。

顧念因在說完這句話後,就感覺自己的腰被人鉗住了。

上一次好像也是在這種地方。

顧念因言傳身教,溫柔討好的磨著林惜的唇。

所以?林惜也有樣?學樣?,俯身向下,唇間的縫隙不留餘地,輕而易舉的就撬開了顧念因的唇。

舌尖舔舐過牙齒,過電一樣?,顧念因的腦袋驀地一片發麻。

林惜尋得很快,又掠過了口腔內側的那顆尖齒,細細摩挲,不知?疲倦,攪得人瞳子水光瀲灩的,腦袋暈乎。

氧氣被鎖在對麵人的口腔裡?,顧念因不得不主動仰起頭來?迎合林惜的吻。

頭發因此順著從她的肩膀掉下,玄關幽昧的燈光落在她全露出來?的臉上,細密的眼睫下暈開一片紅意,眼尾沾濕,連唇都是濕漉漉的。

“嗡嗡……”

電梯運作的聲?音微不可聞,卻成了這處安靜裡?最明顯的聲?音。

連接著外界的地方總是讓人覺得不夠安全,顧念因心?裡?一跳,林惜明顯感覺到了她緊張。

“害怕?”這話是故意的,林惜按著顧念因的脖頸,細細摩挲。

似乎真的有心?靈感應,顧念因聽著就覺得林惜這話不妙。

她主動著昂首啄了啄林惜的唇,跟她討:“去客廳。”

“怎麼去?”林惜反問,抬腿擠進了顧念因坐著的換鞋凳上。

前後都被鎖住了,冰涼從下方貼靠過來?,膝蓋輪廓清晰,顧念因呼吸一滯。

她想回答林惜的答案,可這人卻並不在乎這個?答案,湊下去又吻了上來?。

更糟糕的是,顧念因要回答的聲?音在這時也斷斷續續的冒了出來?:“阿惜……嗯,去客……廳……”

曖昧黏膩,這樣?的聲?音很難想象是從顧念因的喉嚨裡?發出的。

就這麼一瞬間,林惜的心?跟被小貓啄了一下似的。

太?陽在沉落,房間裡?的光透著朦朧。

林惜垂眸低視,就看到顧念因紅泱泱的瞳子,泛著點水光氤氳的看著自己。

真的是要人瘋掉。

她是有惡劣心?思的人,血液一下就翻騰了起來?。

她愛極了顧念因的這幅樣?子,占有欲空前高漲。

她怎麼會容許有人窺到顧念因,哪怕是一根頭發,她都不想。

忽的,顧念因身上一陣失重?。

她下意識的收緊了手臂,緊著就感覺到她岔開的腿分彆被林惜的兩隻手拖住了。

她坐在了她交疊的手臂上。

顧念因沒想到林惜會有這樣?的力氣,一雙緋紅的眼還沒從驚恐中出來?,望著林惜就像隻兔子。

而林惜也在看著她。

心?上有支鵝毛,一下一下的撓得她癢癢,也不管去客廳的路有多近,走著就吻了過去。

窗邊的落日燒了起來?,夕陽像火一樣?,要將?這個?世界融化。

吻著吻著,林惜就要失控,她已經想念這個?人太?久了,她當初走的不情不願,壓抑著讓自己不想不念,閾值死壓著的念欲隻差一點就要全部爆發。

“……阿惜。”顧念因的聲?音蹭過林惜的耳廓,潺潺裹著繾綣,濕漉漉的淋在她的耳朵上。

臨界點高亮紅燈,瞬間達到了峰值。

一瞬失控。

客廳的沙發比玄關要寬敞且長,林惜托著顧念因放下,沒有直起身來?。

細碎的吻沿著唇角到脖頸,徘徊在靠近動脈的地方,細細慢慢的品嘗。

領口的扣子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了,顧念因昂著脖子,心?跳失控。

她張開的唇瓣在儘可能的略進更多的空氣,泛著水光的唇角抹著一層從陽台落進來?夕陽。

落日在顧念因的視線中是倒吊著的,刺眼的叫人迷亂。

可林惜比窗外的太?陽還要厲害,顧念因同她吻著,枕在軟枕上的頭皮在一陣陣的發麻,身體都快要融化下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靠枕貼過了顧念因懸空的腰,她忽的有了找落,輕盈舒展中,卻接著被誰的指腹劃過了緊閉的唇。

那久不見人的是最羞澀的姑娘,瞬時間就濕潤下來?。

顧念因下意識的並攏,可林惜的膝蓋早就比她先來?,它就這樣?橫在那裡?,在顧念因的視線裡?慢條斯理的豎著林惜的腿。

時間好像在這一秒靜止了,林惜的動作保持著,過了好一陣才?稍微動了一下。

她手指在並攏,細細摩挲著,對顧念因傳達道:“顧念因,我?的手上好像有水。”

顧念因絞咬著嘴唇,剛剛大口的呼吸此刻緊繃的摒著。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在抖,連看著林惜的眼神都有些怨怒。

林惜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顧念因此刻因為她而產生的每一寸表情,終於明白了很久之前,顧念因對她說的那句“可愛”。

是真的很可愛。

“顧念因,你也好可愛。”林惜沿著顧念因灼熱的耳廓跟她講道,熱氣撲簌簌的,惹得人肩頭一抖。

誰還按拿得住。

笑著,林惜俯下身去就要去吻顧念因的唇。

“嗡嗡。”

不合時宜的,貼在顧念因口袋的手機響了。

顧念因手抬得艱難,還是在林惜的吻中按斷了這則電話。

這夜好像有一場小雨,淅瀝瀝的砸在玻璃上跟客廳的動響不太?相同。

“嗡嗡嗡……”

水聲?還沒深入,顧念因的手機又響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顧念因拿出手機。

她草草的看了下來?電顯示,昏暗中林惜瞥到來?電提醒的城市——渚城。

“什麼事?”顧念因淡聲?,極度克製的聲?音聽不出剛剛她們在座的事情。

林惜跪在沙發側看著,饒有興致的在想要是此刻她過去吻顧念因,這人還能不能這樣?平靜。

隻是她的行動還沒有實行,顧念因的表情就肉眼可見的落了下來?。

她的沉靜來?的迅速,接著就跟電話那邊道:“十分鐘來?樓下。”

林惜也意識到了應該是有什麼事發生,對剛打?完電話的顧念因問道:“公司那邊出事了?”

“算是。”顧念因說著就從沙發上坐起身來?,將?撩開的扣子一一扣回,“阿惜,我?得回趟渚城。”

“好。”林惜乖巧點頭。

這話落下,顧念因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轉頭看著還坐在沙發一側的林惜,不滿問道:“不問問我?什麼時候回來?嗎?”

林惜“哦”了一聲?,長腿折著,翻過身去就乖巧趴在了沙發靠背上:“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夕陽燒到了尾聲?,漏進來?光朦朦朧朧的,林惜攏起來?的長發耷拉在脖頸上,像隻注視主人遠行的狗狗。

顧念因瞧著這般配合的林惜,知?道她在敷衍自己,無?奈笑了一下:“大概需要四天,儘量在周一回來?。”

林惜算了一下,今天周三,周一回來?也屬正常,接著又是一聲?:“哦。”

“哦?”再聽到這個?音節,顧念因明顯不悅,重?複了一聲?,直直看著林惜。

林惜卻是笑了,趴在沙發靠背上,跟顧念因招手:“那你過來?一下,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顧念因心?想這還差不多,接著就朝林惜走了過去。

卻不想,這人就等?著自己回來?,在靠近的瞬間一把就攬住了顧念因的脖頸。

隻是過了半分鐘不到,唇上的溫度誰都沒有降下去。

林惜鼻息間的熱氣毫無?阻隔的全都落在顧念因唇上,她被林惜扣著脖頸,細膩慢慢的磨著脖頸後的肌膚,還有被她撬開的口腔。

顧念因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林惜的氣息填滿,氧氣根本無?處停留。

她好不容易才?克製下的沸騰血液再次翻湧起來?,冷靜不起作用?,缺氧的大腦甚至想要讓她這樣?就好,不要去管那些該死的事情。

就這樣?跟林惜膩在一起。

將?剛剛還沒做完的事情做到底。

“嗡嗡嗡……”

十分鐘過得真的好快。

沉沉的一口呼吸,林惜又舔了舔顧念因的尖齒,便一臉饜足的退了出來?。

她手還撫在顧念因的脖頸上,笑得頑劣又得意:“不要太?想我?。”

顧念因被迫脫離開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林惜,聲?音極度克製:“我?會趕在周末兩天回來?。”

顧念因依依不舍的,將?她搭在林惜肩頭的手收了回來?。

她手上搭著剛才?順手從地上撿起來?的大衣外套,一邊穿,一邊道:“我?走了,不要折騰了,今晚就在這裡?睡。我?的司機還在南城,你隨時可以?用?。”

“好。”林惜點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目送顧念因離開。

昏暗裡?,林惜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巨大笑意。

她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了,十年來?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開心?。

她好像看到了顧念因克製不住的樣?子。

因為她.

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一晚,林惜一早就被明珍的電話轟醒了。

這人先是拷問了一番自己昨晚去哪裡?了,然後發現?電話阻礙她八卦,就讓林惜直接來?美術館,陪她布展,順便交代昨晚的情況。

林惜看了看手裡?的紅本,覺得也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給明珍。

被顧念因的司機送到美術館,林惜就看到沿路走來?的明珍一臉鬱悶。

林惜有些意外明珍沒有開車,過去問道:“怎麼了?”

“我?要是開你這個?車就沒有人敢撞我?了。”明珍沒多想,隻看著送林惜來?的車遠去的背影感慨。

林惜頓時明白了事情:“你撞車了?”

“昂!”明珍氣的聲?音都高了,“那個?人違規變道!真的是要氣死我?!”

“要不是我?看她長得好看,整個?人又風風火火的趕時間,我?今天非得扣下她好好理論?理論?不行!我?的誤工費!我?的精神損失費!還有我?的罰款!”

林惜聽著皺起了眉頭:“事故判定不應該是她全責嗎?”

“關鍵是我?這是租的車,我?這邊還要被平台扣押金呢!”明珍心?疼的捂著自己的包包,“六百五十塊零七毛呢!”

“真的是,美色誤人!美色誤人!”

明珍氣那個?撞她車的人,也氣看到美女就忘記正事的自己,一邊說著,一邊狠狠給了自己大腿兩拳頭。

林惜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笑了笑。

她心?情好,也願意安慰人,拍了拍明珍的肩膀,表示道:“這錢我?出,彆氣了。”

“小惜,你怎麼了?”明珍一臉意外,“你,你以?前,不這樣?啊!你怎麼了,你被人奪舍了?”

林惜聽著嘴角不滿的拉了下來?,一把打?開了明珍想要過來?捏自己臉的手,“不要算了。”

“要要要!”明珍連忙點頭,興高采烈的對著林惜就是一串彩虹屁,“我?們小惜一直都是這樣?,善解人意,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林惜不屑,昂頭往遠處一瞥。

也是這一刻,她的視線猛的一頓。

遠處花壇後方,有個?什麼人正看著站在門口的她跟明珍。

這人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胡子拉碴,身子也佝僂,隻是那瘦高的身形,似是故人。

……林得緣。

林惜對腦袋裡?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名怔了一下。

而視線裡?的人明顯也注意到林惜認出他了。

太?陽直落落的打?在他臉上,他看著林惜,嘴角朝她拉出一條笑。

第83章

南城春日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風吹過一陣來,天就一下陰了下來。

太陽被遮在雲後麵,日光不見,整個世界都鋪滿了料峭的冷意。

林惜的這種感覺更甚。

林得緣的?笑就烙在林惜的?瞳子裡,像針一樣細細密密的紮進她的眼睛。

那低垂著的?手?指倒湧進一片寒意,風吹過來,透著骨子的?冷。

“小惜?”

對視之中,明珍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林惜茫然又心虛,迅速轉頭看去?。

就見明珍已經走完了台階,正站在門廊前招呼她:“看什麼呢?走了。”

“好。”林惜點頭,下意識的?又朝剛才看到的?地方看去?。

花壇邊空空蕩蕩的?,隻有冬青被風吹得顫顫,根本?不見什麼人。

好像剛才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一樣。

可,這是幻覺嗎?

目光空落的?,林惜跟著明珍走進了場館。

這是工作日,也不是放寒暑假的?事後,美術館來的?人很少,看展的?人都默契的?保持著安靜,隻留腳步聲在場館。

“說吧,昨天晚上去?哪裡了,怎麼跟顧念因出?去?了,就沒回?來?”

林惜正盯著柱子地方出?神,明珍的?聲音就從她身側傳來。

她還沒有回?過神來,思緒也變得慢,輕描淡寫?的?就跟明珍交代了昨天的?事情:“我?昨天跟顧念因結婚了。”

“結婚?!!”相比於林惜的?平靜,明珍整個人都炸開了。

上行的?電梯正將她們兩人送到一樓與二?樓之間,安靜的?場館回?蕩著明珍失控的?聲音。

中空調高的?大廳是擴散聲音最好的?工具,直接將明珍的?聲音送到了場館各處。

林惜聞聲立刻捂住了明珍的?嘴:“你這麼激動乾什麼?”

明珍也察覺自己反應過大,忙壓住自己的?聲音,小聲對林惜問?:“不是,你們這也太快了吧?”

“怎麼就到了結婚的?地步了呢?你們不是,不,不……”

說到這裡,明珍卡住了。

如果?是彆?人這樣結婚,明珍可能會懷疑是不是太衝動了。

可林惜,她全然不會。

剛認識林惜的?時候,她知道?顧念因在林惜心裡的?分量,她不說出?此刻久彆?重逢後,林惜不跟顧念因結婚的?理由。

她們是良配。

是兩個不同的?人,卻有著一樣的?靈魂。

明珍很快消化了這則消息,她的?臉上露出?一種平靜又激動的?表情,晃了晃林惜的?手?臂:“那我?以後是不是就能抱更粗的?大腿了?”

林惜瞥了明珍一眼,告知道?:“抱我?的?。”

這人話裡是在介意“抱大腿”這個意向?,明珍明白,從善如流,笑得格外明媚:“yes,sir!”

“嗡嗡嗡……”

林惜的?手?機響得是個時候,她從口袋裡掏出?來,明珍撇了一眼,眼睛裡笑的?就更甚了。

——這是顧念因打的?電話,而且還是視頻通話。

明珍很有眼力見,徑直將自己的?視線挪開。

電梯將她們正好送到畫展租用?的?場館入口,明珍看著忙碌的?工人,接著就主動走進去?:“哎,師傅,咱們都小心一點,不要搞壞了哈。”

林惜看著明珍這樣,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拿著手?機站到了一個不礙事的?地方,戴上耳機,接起?了電話。

視頻接通的?瞬間,顧念因的?臉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她身上穿著套跟在南城時完全不一個風格的?套裙,簡潔利落的?衣服全是一個冷調,隻是在燈光有著層次分明的?過渡,三兩下就勾勒出?了她沉沉冷寂的?氛圍,像是陣西伯利亞高原的?寒風。

可就是這樣看起?來清高禁欲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忙裡偷閒似的?給她的?新婚妻子打來了電話。

林惜還有點不太適應這樣的?親昵,話說的?有點僵硬:“怎麼了?”

顧念因比她自然,開口便道?:“想你了,看看你。”

灼熱上升的?很快。

騰的?一下,林惜臉頰燒一般的?滾燙。

靠北。

林惜都快忘了,十年前這人就是這樣,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話說的?比誰都直白。

室內的?日光燈打在這人的?頭頂,長發下若隱若現的?耳朵紅的?明顯。

即使是過去?十年了,這人的?這一點還跟以前一樣,顧念因不由得笑了一下,瞧著林惜宕機的?樣子,也不再逗她,而是問?道?:“你來美術館了?”

“昂。”林惜回?頭看了眼背後畫廊的?場景,跟顧念因說,“今天來布展。”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顧念因主動問?道?。

“不用?。”林惜拒絕了,倒不是客氣,而是她這邊麵前是真的?還沒碰到什麼問?題,“你好好在那邊處理公司的?事情就好了。”

“周末等我?。”顧念因還記著昨晚的?事情,刻意跟林惜提醒了日期。

林惜很快就找回?了跟顧念因說話的?節奏,扯了下嘴角,朝電話那頭的?人彆?有意味的?笑了一下:“這麼迫不及待。”

也就是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林惜的?手?機上方彈出?了一條短信提示。

那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號碼,語氣卻來的?毫不客氣:【你媽媽的?鐲子在我?這,樓下咖啡店見。】

看到這行字的?瞬間,林惜的?眼神就變了一下。

顧念因在那頭看得清楚,接著問?道?:“怎麼了?”

這聲音不大不小,一下提醒了林惜。

她忙收回?自己被林得緣打了個猝不及防的?視線,隨口扯了個謊:“沒什麼,就是我?有幅畫被他們拿倒了,不跟你說了,我?得掛了。”

“好。”顧念因視線不著痕跡的?停在林惜臉上,點了頭,在那頭叮囑:“你要注意安全,不要站在沒固定的?畫下麵,很危險。”

林惜沒太將這話放在心上,隻覺得顧念因的?叮囑有點杞人憂天了,聽著臉上掛了抹打趣的?笑:“放心,不會讓你新婚喪偶的?。”

但,她好像在新婚後有新的?麻煩了。

簡直像是版本?更新後,出?現的?任務。

跟顧念因的?視頻掛斷,林惜臉上的?笑消失了。

她盯著手?機裡這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眉頭緊皺,並不記得刑秀有什麼鐲子。

但這已經是十年前的?時候,當時暑假她們被林得緣近乎趕出?來的?搬家,匆匆忙忙中,也不能排除她們有什麼東西落在彆?墅。

剛剛在花壇瞥到的?人影不是假的?,那個破破爛爛的?男人就是林得緣。

所以從這人的?穿著來看,他這幾年過得不要說好了,可以說是窮困潦倒。

林惜想他此番舉動可能是要跟自己敲一筆錢,可能比鐲子原價高出?幾倍,甚至好幾十倍。

但那是她媽媽的?東西,她得去?。

她得去?會一會這個早就該去?死的?男人.

美術館樓下有兩家咖啡店,一家裝修普通,一家看起?來就很上檔次。

林惜猶豫也沒有猶豫,徑直走向?了那家更貴的?咖啡店。

推門進去?,悠揚的?音樂招待著林惜。

她走進門也不用?特意去?找,林得緣的?裝扮格格不入,讓人很難不去?注意。

而且,在林惜走進來的?瞬間,這個男人就跟她伸手?打招呼示意。

接著他看了眼身旁的?服務生,得意的?昂著下巴:“我?就說了吧,我?約了人,有人付錢,就按我?剛才說的?上。”

而服務生始終沒跟他說話,看著林惜坐下,將菜單遞給她:“女士您好,你看你要點些什麼?”

林惜不是來喝咖啡的?,隨意看了眼菜單就道?:“黑咖啡,兩杯。”

林得緣知道?這玩意兒苦,聽著就立刻表示:“我?不要啊!這玩意兒不是人喝的?,我?要你這個烤椰……”

隻是他話沒說完,林惜就截住了他:“那就黑咖啡一杯,打包帶走。”

“好的?。”服務生記下,頷首收回?了林惜遞還的?菜單,也不在乎林得緣點單,轉頭就走了。

林得緣很不滿林惜剛才的?態度,直接問?道?:“林惜,你什麼意思?”

“鐲子呢?”林惜不跟他說這些沒用?的?,開口就問?。

“沒有。”林得緣抄手?抱胸前,給林惜丟了兩個字過去?。

“林得緣,你想好了。”林惜提醒。

“怎麼跟你爸說話呢?有你這樣直呼其?名的?嗎?”林得緣對林惜的?一再冷漠很是不滿,他眉頭緊蹙這,看著林惜就打起?了感情牌,“小惜啊,這些年你音訊全無的?,你不曉得我?這個當爸的?有多擔心你——”

“擔心我?,還是擔心沒有人給你錢養老?”林惜果?斷反問?。

她實在是太了解這人了。

這人根本?沒什麼智謀,藏不住事兒,她看他一上來就沒有拿出?鐲子威脅她,就明白這是個十有八九騙局,本?就不多的?耐心直接到底。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林得緣覺得林惜這話說得難聽,給她換了種說話,“你說你現在成了大畫家,也榮歸故裡,我?這個當爹的?臉上也有光啊,咱爺倆榮辱與共不是嗎?”

“你當初跟我?們榮辱與共過嗎?”林惜是看在自己咖啡還沒上的?份上,在耐性子跟林得緣對話,她聲音冷到了極點,一張臉沒有表情的?看著林得緣。

“那不是情況啊。”林得緣狡辯。

他這些年過得窮困潦倒,怎麼說也不想放棄林惜這棵大樹:“你知不知道?,你媽最後給你的?錢是我?給你們的?娘倆?要不是我?的?錢,你能有錢去?京都學?畫畫?你能成了現在這樣?”

林惜也察覺到了林得緣的?想法,直截了當的?通知他:“林得緣,你死心吧,我?不會給你一分錢的?。”

林得緣聽到這話,憤怒的?拍了下桌子:“林惜,做人不能這麼白眼狼!”

他還是當初那個脾氣,可現在已然沒了當初風光,隻捏著過去?的?那些事情,反反複複的?跟人講情分:“我?當初為了給你這個錢,我?他媽公司都給人家了,你現在是應該過來孝順我?了好不好!”

“你公司乾不下去?被人收購是你活該,你作孽太多。”林惜緊咬著牙,隻覺得林得緣這話裡全是報應不爽。

“我?公司當初好好的?,為什麼會乾不下去??”林得緣盯著林惜,冷聲反問?,“要不是他娘希匹的?顧念因把?我?公司的?錢弄走,我?能乾不下去??!”

“我?問?你,顧念因那錢最後給了誰了?不還是給你這個……給你了嗎!”

林惜聽到“顧念因”三個字從林得緣口中說出?,臉色兀的?一變。

那是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遠在她離開顧念因之前,在她人生裡最難熬的?那段時間。

林得緣看著林惜落下來的?表情,後仰靠在了椅背上:“我?知道?,你現在跟她又好上了是吧?”

這話一出?,林惜的?眼睛殺出?了一道?戒備。

她冷眼看著麵前這個邋遢惡心的?男人,突然意識到那天她從彆?墅出?來,察覺到的?動響是真的?。

“孩子,我?拿你媽鐲子的?事引你下來,的?確不對,但這都是因為爸有些事要告訴你。我?不告訴你這些,你怕是要蒙在鼓裡一輩子啊!”

林得緣簡直是拿出?了畢生最精湛的?演技,看到林惜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千萬不要相信那個顧念因,她十年前就一直知道?你是我?女兒。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看你接近她,故意跟你談戀愛,還不讓我?告訴你。她就是在耍你呢!”

“你知不知道?,你今年能來南城辦畫展也是她操控的?,她媽以為她把?你藏在京都藏得很好,顧念因早就把?你調查清楚了!”

“我?說,那個顧念因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你比我?清楚吧?她爸爸都被她幾個叔伯給弄死了,她這個活下來,還做了顧家主人的?能是個什麼乾淨人嗎?啊?”

林得緣字字懇切的?看著林惜,將這些故事不給林惜任何準備的?塞進她的?腦袋。

文字沾染著男人惡臭的?味道?,洶湧的?撞擊著林惜,她甚至來不及接收消化,那句“顧念因一直都知道?你是我?女兒”就已經卡在了她的?腦袋裡。

什麼叫一直都知道?……

而說完自己的?這些證據,林得緣接著就引出?了他跟林惜所說這一切的?目的?:“孩子,這些沒血緣的?人咱是真的?不能信。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你信我?,爸能害你嗎。”

此話一出?,林惜桌下握著手?又繃緊了幾分。

饒是她再怎麼被林得緣的?話衝擊,這人是好是壞,她還是能分得清的?。

冷笑在林惜嘴角扯開,她抬頭看著林得緣,聲音比剛才還冷:“你害我?的?次數還少嗎?”

“林得緣,你憑什麼覺得你幾句沒憑沒據的?話就能讓我?信了你?”

“沒憑沒據?”這下輪到林得緣抓到話把?兒,手?往風衣口袋一掏,直接拿出?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丟給林惜。

“看看吧,上到十年前我?跟她的?聊天記錄,下到最近她怎麼故意設計讓你來南城,這裡都有。”

他似乎很有勝券,接著就整了整自己不甚繚亂的?衣服,煞有介事的?靠在椅背上看林惜:“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

“為了奪權,三年前顧念因就把?她媽搞進醫院監控起?來了!”

第84章

聽到林得?緣這句話,林惜的腦袋轟的一下。

記憶迅速朝她打來,明?明?那天晚上,顧念因不是這麼說的。

可仔細想來,顧念因的話也沒有加時間狀語。

她敘述的是過去時間線上的事實,剪切到了?現在的時間線,讓自己對她產生共鳴憐惜。

顧念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獲得?免費勞力,把?她媽媽留在彆墅的無關緊要的監控拆了??

還是她想透過這件事,從自己這裡獲得?些什麼?

那是舊時囚禁著她的牢籠,是該被人打破碾碎的舊時代遺物。

林惜是陸地上渴望被人拯救的魚。

顧念因也一樣。

“沒想到自己喜歡的人竟然是個這樣的賤人吧?”

林得?緣的聲音低沉惡臭的傳進林惜的耳朵,服務生在這時將她的咖啡端了?過來。

沒有猶豫,亦或者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林惜拿起咖啡就朝林得?緣的頭上潑了?過去。

冰冷的咖啡液裹著剛取出來的冰塊砸在林得?緣的臉上,讓男人猝不及防。

他滿身的狼狽,卻沒有過去那樣怒不可遏,單手抹了?一把?臉,對著林惜就又?笑?了?:“怎麼,生氣了??還是害怕了??是不是還有後悔啊?”

“是,我是後悔。”林惜緊咬牙。

她死死的盯著麵前的男人,塑料的外帶咖啡包裝被捏的哢哢作響:“我隻後悔我為什麼選擇你把?我生下來。”

已經過去十年了?,林惜再也沒有想起過麵前這個男人。

她以為她已經過去林得?緣這道?坎了?,可現在看來,她隻是把?他遺忘在南城了?。

她對這個男人的恨意從來沒有消減過。

愛的對立麵從來不是恨,隻要他們之間的怨恨憎惡斷絕不了?,他們就永遠過不去。

林惜在很小的時候想像跟刑秀建立母女關係一樣,跟林得?緣也建立良好的父女關係。

為此她不止一次的嘗試討好過他,也跟林得?緣暴露出,自己想要甚至渴望愛的需求。

所以時機一到,窮困潦倒的林得?緣就想儘辦法的要讓林惜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因為他知道?,不斷的失去會讓人對一件事物執念加深。

她本?就可憐無望的為此追逐了?一輩子,最後迫不得?已,病急亂投醫。

走向他。

可他憑什麼覺得?她就一定會走向他。

就因為那該死的血緣嗎?!

林惜心口猛地一收,更加劇烈的心跳狠敲著她的胸腔,暴戾迅速集結,朝她的四肢百骸輸送。

但她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為數不多的理智在按住她,讓她控製自己,不要順了?林得?緣的意。

林得?緣並?非無準備而?來。

她要真的在這個地方對林得?緣動?手,她麻煩不要緊,牽扯到顧念因就不好了?。

她們已經結婚了?。

她們才?是榮辱與共的家人。

“嗡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如警報,一下拉過了?林惜的理智。

她看著屏幕中跳動?的明?珍的名字,不再理會林得?緣,強裝淡定的接起了?電話:“怎麼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明?珍在電話那頭反問。

她掐腰站在畫廊入口,四下裡張望:“怎麼我一轉身就找不到你人了??你去哪裡了??這邊這個地方你前天不是說?你要來看看的嗎?”

工作的事情進到林惜的腦袋,她的眼睛又?冷靜了?幾分。

林惜的過去她沒有告訴過明?珍,此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也無法訴之於口。

林惜乾脆抹去了?林得?緣的存在,道?:“我在一樓咖啡館買咖啡,你要喝什麼嗎?我給你捎上去。”

“不用了?,我今天精神很好。”明?珍婉拒了?,說?著還笑?了?一下,“倒是你,怎麼昨天晚上折騰——”

可林惜耐心有限,實在是沒心情聽明?珍談論這種事情,徑直截斷:“掛了?。”

這人截斷的快,掛電話的速度更快。

明?珍聽著耳邊驟然落下的平靜,將手機拿到麵前,就看到黑黢黢的屏幕倒映著自己的臉。

明?珍盯著這抹黑色看了?很久,神色並?沒有剛剛調侃時那樣的放鬆。

畫廊還在布置,周圍人來人往的。

明?珍看了?眼正在布置的畫廊,走過去跟負責人講:“親愛的,我有個東西?落在休息室了?,我去取一下,要是待會小惜來了?,你幫我喊住她。”

“好。”負責人點點頭,表示小事一樁。

從畫廊到休息室,又?從休息室折返回來,明?珍才?看到林惜姍姍來遲的坐電梯上來。

她匆匆的腳步利落一頓,迎麵就朝林惜走過去:“你可真有夠慢的。”

林惜意外明?珍會出現在這裡,眼睛閃過幾分不自然,“你怎麼從……”

“我有東西?落休息室了?,剛拿回來。”明?珍說?,不著痕跡的看著林惜的表情,帶她朝畫廊走去,“走吧,看看那個位置擺哪幅畫比較合適。”

林惜點點頭,平靜順從的像是一潭死水。

明?珍說?的那個位置是場館的中央,放壓軸畫的地方。

林惜很重視,工人一連換了?幾幅,她卻都是搖頭。

明?珍看著這最後一幅,頗有預見性的看了?眼林惜:“是不是這幅也不行??”

“不行?。”林惜搖頭。

那空蕩蕩的牆嵌著隱藏光源,溫吞的光通過漫反射在這塊空間裡散開,明?明?溫和,卻又?刺眼。

林惜就站在原地看著,隻覺得?這光從四周開始蔓延開來,空曠的牆像是一片蒼茫的世界,不斷移動?著,就要吞噬掉她……

忽的,明?珍拉了?林惜一下。

她看著對自己剛剛又?說?了?好幾句沒有反應的林惜,眉頭輕皺:“小惜,怎麼了??”

“沒。”林惜下意識回複自己沒事,在抬眼看過去,那麵牆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周圍也並?非是一片蒼茫。

“都不對?”明?珍接著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問題。

林惜搖頭:“都不應該放在這裡。”

她聲音聽起來篤定,卻帶著種輕飄,好像指的並?非單單這一件事一樣。

“可這裡也不能空著吧?”明?珍跟林惜的視線一樣看著牆,“要不從咱京都沒拿來的畫裡找找?”

林惜聽到“京都”二字,發散的思緒終於回過了?點神。

她好像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下點頭:“可以。”

“那就先不著急了?,等買了?機票回去再好好選。”明?珍說?著拍了?拍林惜的肩膀,“你不要壓力太?大,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

明?珍的話林惜沒怎麼聽進去,隻點了?下頭稱“好”,接著就表示:“要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說?著,林惜轉身就要走。

明?珍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回哪裡?”

這是明?珍少有的反應迅速,林惜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臂,頓了?好一會才?答道?:“顧念因那。”

“地址。”明?珍問。

“你查戶口啊。”林惜有點抗拒。

“對。”明?珍卻異常堅定。

她很少有這樣的態度,林惜也自覺反抗不得?,跟她形容道?:“就在開發新區那個博物館後麵那片,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小區,反正是樓王的頂樓,就那麼一戶,能看整個博物館。”

“好,我記住了?。”明?珍說?的認真,很快就在手機裡鎖定了?林惜口中的那個小區。

好像是作為林惜告訴她地址的交換,明?珍也打開了?她的包:“把?這個帶上,吃了?才?能走。”

這麼說?著,林惜的手裡就多了?兩?個小瓶。

那是她過去常吃的那幾種藥,前兩?天還吃了?一次。

她總是抗拒吃這些東西?,抬起來的眼神有些無奈:“明?珍,我沒事兒。”

“不吃不準走。”明?珍卻特彆堅定,看著林惜的眼神比剛剛更甚。

林惜拗不過,亦或者她的身體在自救,在明?珍的注視下,她從兩?個瓶子裡各磕出一片藥,也不等明?珍給她遞過水來,牙齒一咬,乾嚼著就咽了?下去:“行?了?嗎?”

“行?了?。”明?珍收回了?自己打開一半的水,跟林惜叮囑:“回去記得?吃,明?天我會檢查的。”

林惜不知道?明?珍哪來的這樣突然的在意,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跟她打電話被她聽出什麼來了?。

可就是聽出來了?,她又?能跟明?珍說?什麼呢?

她從來都不是主動?求助的人。

所以就算她快要沉進水底,被淹死了?,也隻是跟伸出手來跟明?珍揮揮,道?一聲:“我知道?了?。”.

天色沉的快,林惜一路上都沒看到多少太?陽。

可日光朗朗,正午的南城都被少有的大晴天籠罩。

乘電梯剛進顧念因家玄關,林惜的手機就亮了?。

她沒理睬它,任它滅掉了?。

拖鞋被拿出來的時候,手機就又?亮了?。

接著又?滅了?。

它就這樣亮起又?滅掉,亮起又?滅掉。

從玄關到客廳,林惜的手機裡滿屏的都是短信接受提醒。

也不用說?剛剛,就是這一路她的手機都在接收這些東西?,拉黑一個就換另一個號,不同地區不同號碼,但都是一個人。

——林得?緣。

【你要是不想這些事情被捅出去,就按月給我打錢,當初我給你和你媽多少,你現在就給我多少,林大畫家,這些錢對你來說?,算不了?多少吧?】

【我已經聯係了?電視台,下星期就會有人來采訪我,到時候你的事情我可不會給你兜住!親生女兒不贍養父親,說?出去人人都得?罵你!】

【你知不知道?你跟顧念因這是什麼?你們是在我跟她媽媽在一起的時候搞上的!你們是□□!她就是你姐姐!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林惜,我是你爸爸,我才?是你真正的親人,沒有我哪來的你,咱們才?是最親的人!爸爸才?是你的依靠】

【爸爸也不想做的這麼絕,你的事業,顧念因的事業,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

林得?緣從哪裡得?來的自己的手機號,又?怎麼能做到這樣脅迫自己,林惜根本?無從知曉。

她緊緊的攥著手機,手背上繃起一道?一道?的青筋,隻感覺自己快要被分開成了?兩?個人。

一個她在遏製不住的憤怒。

她的腎上腺素嘗過鮮血的味道?,往後每次的情緒鼓動?都來的飛快,像隻凶獸,橫衝直撞的敲著她的身體,要她發作。

而?一個她則在害怕。

她緊握著手機的手不住的在抖,那一開始她要作為攻擊林得?緣,攻擊佘寧的點,被佘寧,被林得?緣一一利用,成了?反將她的棋子。

她的刺沒能紮透任何一個人,反而?是一路過來的荊棘紮透了?她的身子。

甚至在剛剛她聽到林得?緣說?,她就是個笑?話,顧念因早就知道?她是他女兒的時候,她的良心才?好受那麼一點點。

真的很好笑?。

她這樣的人竟然也有良心。

是啊,她是還有那麼一點良心的。

所以她不想傷害顧念因,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到顧念因。

為什麼偏偏是她在感覺一切將要好一點的時候,一下冒出這樣的事情。

十年前也是這樣。

小時候也是這樣。

她果然是作惡多端,所以從來都不配得?到這些好的。

……對嗎?

林惜望著窗外的長日,明?晃晃的太?陽就掛在天上,玻璃聚集著暖光,毫無保留的打在她身上。

可她就是覺得?冷。

日光如冰錐,一梭一梭的嵌進她的身體裡。

她是見不得?人的老鼠,是需要趴在人身上吸血的水蛭,她需要的是另一個人的溫度。

手機還在亮著,恐嚇的短信轟炸一樣的拋進林惜的世界。

她赤著腳站在廢墟瓦礫之上,腳底被彈片劃得?鮮血淋漓,疼痛讓人變得?沒有安全感。

就是應了?林得?緣的想法,剛剛獲得?了?安全感的林惜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

於是她發了?瘋的去找安全感。

昂貴輕盈的衣服被不斷的從顧念因衣帽間拋出,一件一件的堆在地上,無關金錢痛癢。

林惜抱著,躺著,拚命的將這些東西?簇擁起來,隻想從中嗅出顧念因的味道?。

可時間不對,小蒼蘭也不願意盛開。

林惜要的味道?應該是貼在肌膚上,被身體的溫度暈染開的.

從私人療養院駛出的車子平穩的行?駛在第三大道?上,也沒人敢去故意惹這輛價值千萬的豪車。

副駕駛的alin注意到顧念因闔上了?眼睛,熟稔的抬手調整下車內的溫度,還有音箱裡播放著的曲子。

一切都安靜如靜止,也沒有多餘的聲音侵擾。

顧念因這一天太?忙,alin預計她會一路睡到長港的家。

可事實卻是,顧念因在剛過去大十字路口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從不喜形於色,於渚城更是。

車廂裡還放著她喜歡的鋼琴曲,她瞳子很快恢複了?清明?,神色自然的注視向車窗外的景色,目光冷靜克製。

隻是心口跳動?的頻率不對。

驚悸的感覺來得?突然,悶沉綿長。

像是心臟早搏。

像是掉進海裡的人。

第85章

日光明媚的落進衣帽間裡,同敞開的燈交融在一起。

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像是倦鳥築起的巢穴,而它好像並?不知道該怎麼築巢,隻把?這些沾著統一氣味的布潦草淩亂的堆鋪著,巢不像巢,脆弱不堪。

也不知道這個時節的南城哪裡來的知了,蟬鳴穿透了高層的玻璃,盤桓在鋪著最多衣服的中間,在那個蜷著一個小小的人影上。

那□□著的腳緊繃出一道弓的弧度,連帶著向上的脊背也是一樣的繃著。

林惜枕著顧念因的衣服,逐漸升高的體溫終於將小蒼蘭的味道烘托出來,她?埋在唇間的手指亢奮難抑,手腕摩擦過衣料,一簌一簌。

“……”

到達臨界點的瞬間,林惜整個人都繃緊了。

她?將自己?緊緊的蜷縮在一起,膝蓋抵著她?的胸膛,肩膀也在想要跟它靠攏。

林惜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壓住了,心跳的太快,呼吸也跟不上。

她?大口?大口?的從?四周搜刮著氧氣,可被膝蓋抵著的胸口?又無法讓空氣進來更多,惡性循環,整個人都快要缺氧。

就這樣死掉也好。

內酚酞與多巴胺在作怪,極度的興奮之後是極度的消極。

林惜望著視線裡布滿光亮的白茫世界,濡濕手指失了力氣,爛泥一樣搭在顧念因的衣服上,淚水隨之從?她?的眼眶中緩緩流了出來。

今昨兩天的事情不停跳在林惜的腦海,林得緣胡言亂語的證據從?被蹂|躪破爛的信封露出來,一遝一遝的鋪開了顧念因編織的網。

那張網密不透風的,鋪天蓋地的朝林惜用來。

收緊勒進她?的肉裡,她?在感覺到痛苦的同時,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愛意。

沒錯,在意識到顧念因對她?所?做的這些事情後,林惜的第一感覺是興奮。

她?是病態的,瘋狂的。

在旁人都會覺得可怕,不寒而栗的時候,在旁人都會覺得自己?隱私被侵犯,感到反感的時候,她?將顧念因的處心積慮謀劃靠近自己?的行為稱之為愛。

顧念因是愛她?。

比昨天,前天,幾周前的重逢,十年前,還要更多。

她?費勁了心思,就是為了找回自己?。

跟自己?在一起。

哪怕她?掩飾下她?將佘寧送進醫院監視的事實,哪怕她?刻意設計了一開始她?們的重逢,哪怕是她?將自己?騙來的南城。

真摯的感情遠比那個紅色的本子來的更有安全感。

她?們是一類人,她?們都是這個世界陰暗裡的怪物。

十年前是。

十年後也是。

林惜眼裡的笑愈發濃鬱,笑意飽含的眼睛遮攔住了不停掉落出來的淚水。

她?真的好開心。

……她?真的好可悲。

林惜拿著林得緣給她?的照片、文件、聊天記錄,以此來佐證,顧念因不會拋棄她?。

以此來確定?,她?再也不會煢煢一人,更加不會病急亂投醫到,跟林得緣為伍。

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太陽好像準備要落山了,房間裡的光源暗了幾分。

空氣中彌漫著小蒼蘭與迷途的味道,瘦削的身形蜷在衣堆裡,越縮越緊……

“嗡嗡嗡。”

就在林惜要沉落到世界更深處的黑暗中時,隨意被她?丟在地上的電話?響了。

那聲音是從?她?身下成堆的衣服裡麵傳來的,悶悶的卻彆?有規律。

——是顧念因的電話?。

林惜起身起的飛快,絲毫不在乎自己?有沒有頭?暈。

她?扒開交織淩亂的衣服,終於在一件白襯衫下麵看到了在跳動的顧念因三?個字。

不能讓顧念因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不能讓顧念因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

林惜很快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臉,從?顧念因的衣帽間跑到她?的床上,然?後才佯作無事的,在電話?快要掛斷的時候,接起了顧念因的視頻邀請。

“怎麼突然?又來電話??有什麼事嗎?”林惜靠在枕頭?上,一副懶懶的樣子。

“沒什麼事,就是剛剛做了個夢。”顧念因在那頭?講道。

林惜忘了自己?過去是聽鐘笙說,還是明珍說的,越是愛一個人,那個人就容易被夢到。

她?蒙著層陰雨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真實的笑意,對顧念因道:“你?夢到了我了啊?”

“嗯。”顧念因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林惜的臉,“所?以醒過來就想見到你?。”

接著她?注意到林惜身後的背景有些熟悉,對她?問道:“你?現?在不在美術館?”

說是問話?,實際上顧念因比誰都篤定?。

她?太熟悉這個背景了,接著就聽到林惜“嗯”了一聲,跟她?解釋:“那邊沒什麼事我就先回來了,才到家沒一會兒。”

“布展還算順利嗎?”明明林惜都表示沒事了,顧念因還是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還行。”林惜答道,“就是有幅畫一直還沒確定?。”

這人說著,就撓了撓自己?的額頭?。

顧念因看著林惜,明白還行就是不太行,而沒確定?的就是這次畫展最大的問題。

“需要我幫你?嗎?”顧念因主動問道。

林惜拒絕了:“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想要求助從?來都不是畫展的事情。

而她?發出想要求助聲音的聲帶早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割斷了。

所?以哪怕她?現?在臉上寫滿了疲憊陰鬱,她?輕抿著的唇也說不出一句“救救我吧”。

她?會淹死在最沉默的海裡,即使是海浪拍打?在海岸上,也是一片寂靜。

而就是這個時候,顧念因忽的對林惜道:“阿惜,不要累到自己?。”

這人眼神很是深邃,深棕色的瞳子注視著林惜,給她?不安的心貼上一片寧靜。

“怎麼會。”林惜扯著自己?麵部肌肉笑了一下,甚至還佯作慵懶的在顧念因床上翻了個身,“我正要睡呢,你?的被子上有你?的味道。”

顧念因平靜的注視著林惜給她?展示的一切,順著她?的話?跟她?道:“房間可以調睡眠模式,你?可以試一試,睡一覺,很快就到明天早上了。”

“聽起來不錯。”林惜被顧念因介紹的,起了點興致。

顧念因見狀,接著就又對林惜道:“好好等我回來,好不好。”

她?聲音溫柔的不像樣子,像是在哄。

林惜聽著心塌了半截兒,又酥又麻,她?不太會麵對這樣的親昵,眼睛眨了眨,笑著調侃了起來:“顧念因,你?怎麼說的我好像要跑路似的?”

顧念因卻沒有被林惜的跳脫氣氛影響,她?依舊注視著林惜的眼睛,問她?:“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話?說的太認真,林惜不得不也跟著認真起來。

她?看著顧念因的眼睛,即使隔著千萬裡,她?的心臟依舊為這雙看向自己?的瞳子心動加速。

同時來的,還有自慚形穢。

“顧念因,你?好討厭。”林惜低頭?,嗔著丟過去了一句話?。

“阿惜。”顧念因卻喚了林惜一聲,平靜注視著她?的眼神似乎一定?要她?一個準確的答案。

她?們剛剛分開了十年。

她?也找了她?十年。

掘地三?尺,不死不休。

從?南城找到渚城,從?南方又找到北方。

而這些事情,林惜在今天才剛剛知道。

她?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對顧念因搖了搖頭?:“不會。”

顧念因:“等我,阿惜。”

林惜輕點了下頭?,看著顧念因的瞳子,跟她?保證:“我會等你?的。”

可病人怎麼能保證,她?一定?能夠履行她?的承諾呢?

林惜記不太清之後又跟顧念因聊了幾句,反正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房間就已經恢複了安靜。

她?盤腿坐在顧念因的床上,手機早早就熄了屏,倒映著她?沒有多少氣力的臉。

她?的雙相其實保持的挺不錯了,從?去年到現?在有好些日子沒犯了。

所?以也在無限逼近一個臨界值。

太陽燒紅了天,窗外一片橘紅燦爛。

林惜借這透進來的光望著顧念因的房子,對麵櫃子上落著蝴蝶的身影,被人精心製作的標本透著漂亮詭譎。

也不知道這些年顧念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這麼大的房子卻空蕩蕩的,不像她?家,到處都被堆放得滿滿當當的。

不過她?現?在起碼自由了,可以將她?喜歡的蝴蝶標本放在房子任何位置,再也不用藏著掖著,在彆?人家裡完成自己?的夢想。

……

忽而,林惜塌坯下的身形直立了起來。

她?望著窗外滿目的紅色,想回去京都,回去她?京都的家。

京都也有蝴蝶。

也是顧念因的蝴蝶.

與此同時,渚城的天邊也懸著快要落山的太陽。

剛剛生意談的不錯,馬場上也透著愉快的氣氛,alin恭送離開場所?的幾位大佬,終於看到顧念因從?遠處緩步走來。

落日餘暉將她?身上罩了一層朦朧的紗,alin不覺感到顧念因氣壓算不上多高,剛給她?打?開車門,就聽到她?說:“最快多久可以結束這邊的事情。”

這次顧念因回來是因為二房聯合四房搞了個事情,還覬覦著被拿去的市政大單,想把?她?從?顧家主人位置上拽下來。

可這些人搞事情前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回來兩天不到,顧念因就已經將事處理?的七七八八了,壓的他們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顧念因的殺伐決斷似乎不是針對他們,單純是因為在趕時間。

她?現?下又問了alin這個問題,alin回答道:“周六下午。”

顧念因皺眉,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車子在啟動,她?的思緒也隨著道路兩側後撤的綠植撥動,想了一下,道:“把?上月拍來的景泰藍花瓶送去張公?館,告訴張先生我這邊有些突發狀況,沒辦法跟他見麵,下次回渚城我會親自登門。”

“西邊那塊地的會議推遲到下周,怎麼對接讓他們自己?決定?。剩下的會你?重新排列一下,我不需要休息時間。”

alin聽到顧念因最後一句話?很是意外。

——她?本就已經在壓縮休息時間了,現?在竟然?還要壓縮!

可在其位謀其事,alin知道自己?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還是聽著顧念因的吩咐去排,很快就給了顧念因答案:“最快明天中午兩點可以結束,中午住建局的飯局不好推。”

——這是整個大盤裡最關鍵的一環。

顯然?顧念因也知道,隻是她?在後視鏡的神色依舊未變,不滿意這個安排。

略想了一下,顧念因:“今晚不回老宅吃飯,把?跟住建局的見麵安排在這個時間,我要明天上午就回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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