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2 / 2)

太臟了,不能碰。

再次盤旋過這句話之後,奉時雪彎腰乾嘔著,麵色透白如水,眉宇染上了精神亢奮過後的怠倦。

等泡在水中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那股感覺,他才神情懨懨地從水中站起來,透淨的水珠順著發絲滾落下來,自帶了莫名的欲色。

方才係上腰帶,低頭看著自己一身雪白,可再顯得乾淨卻也掩蓋不了鼻尖的鮮血味。

他眸光微動,並沒再去想方才的事,準備往回走,才走幾步便看見那張透淨得如白花的麵容,腳步驟然停下。

沒有了那些奪目的珠釵,她純淨得讓人見之眼前一亮。

“你來這裡乾嘛?”她提著裙擺緩緩走近,顰起蛾眉,語氣染上不滿。

奉時雪注視著她

走近自己,眸中情緒湧動著,心中浮起荒唐的想法,聽見清脆的聲音才回過神。方才的那想法被壓下,沉色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似要從裡麵找到什麼。

褚月見感受到這眼神,頓感被野獸覬覦的錯覺,寒意從腳湧上頭頂,細絨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他這是什麼眼神?方才沒有殺夠嗎?

忽然就有些後悔跟過來看了,褚月見下意識地轉頭,見到身後跟著保護她的人,狂跳的失率的心漸回原位。

等她再回頭時眼前人,方才那古怪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了,低垂著眼眸神情帶著懨懨之色。

“染上了,洗血。”帶著喑啞的聲音響起,他語氣毫無起伏,好似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風光霽月的聯麗麵容,最神似神龕中麵含憐憫的神像,眉骨上的那顆紅痣卻平添了幾分邪恣,神情卻依舊寡淡。

然,褚月見若是方才沒有見過他殘忍嗜殺的一幕,可能就會被他如今的假象所欺騙。

難得聽見他的解釋,褚月見眨了眨眼看著他,忽然聞見了一股十分令人舒服的香氣,下意識便循著氣味過去嗅。

奉時雪見眼前人突然湊近的動作,呼吸一滯,喉結無意識滾動著,身形帶著不易察覺的僵硬。

他想要將人拉進懷裡,然後染上她的氣息,以此來掩蓋那濃重且經久不散的血腥味。

褚月見終於知道奉時雪身上的香是什麼味道了清茶香,帶著雨後空晴的清雅,還有微微的澀意。他出來外麵洗血漬竟然還染香,倒是講究得過分了。

褚月見收回自己的頭,掀眼看著他,發覺他此刻眼中好似含著一絲顯微的失落。

“走吧,原本說好的要去山峰的,現在都被打亂了計劃。”褚月見語氣帶著埋怨,轉過身。

聽見她帶著埋怨的語氣,奉時雪望著她的背影,神情有瞬間遊離,眸光微動,裡麵的情緒融化,

心中的一直縈繞的惡心感完全褪去了。

雖然沒有應答她的話,但還是沉默著抬腳跟上去了。所以她是過來專門尋他的嗎?

其實褚月見是想要借著方才那場廝殺,正大光明地找個機會,然後脫離帶來的那些宮人,但她也沒有料到奉時雪竟然殺瘋了。

不過她估計那些人,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所以表麵她是出來找

奉時雪的,實際上卻是暗自吸引躲在暗處窺探的那些人。

這次她帶來的人並不多,那些人方才損失慘重肯定是不甘心的,一旦發覺她再次出現,身邊的人也不多,定回卷土重來的。

果然褚月見往下走著,還沒有走到神殿正路,便又竄出來了一群人,如之前那樣來勢洶洶,眼中藏著的殺意也更濃了。

身邊帶來的人直接上前阻攔,這次褚月見不打算讓奉時雪再上了,擔憂他又殺瘋了,所以轉身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

本來是假借動作攔人,結果裝過了,腳下踩到寬大的裙擺,眼看著就要麵朝地,忽然鼻尖清茶香罩麵而來。

褚月見抬眸裡麵藏著詫異,似沒有料到奉時雪會接住自己,但想到方才他殺瘋的模樣下意識地想要掙紮下去。

"彆動。"他察覺到她的反抗,視線從前方的打鬥上麵收回視線,垂眸看著懷中的人目光微閃,語氣依舊毫無起伏。

他現在才乾淨了,所以並不打算參與眼下這場。

褚月見掙紮不開,見他眼中無方才的殺意,便也不掙紮了。

有現成的人形步攆舒服坐臥著,她當然選擇乖巧地抓著他肩胛上的布料。她彎著月牙眼,嘴角的梨渦淺淺: “這裡太危險了,你帶我安全出去。”主要是跟著男主在一起,雖然會有危險,但絕對不會死,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所以褚月見才會這樣放心,反正奉時雪暫時也不會殺自己。

驕縱的公主方才還懼怕不已,現在就轉變了態度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哪怕是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也要頤指氣使指揮著。

奉時雪眼中毫無波瀾,平靜地掠過她嬌豔的麵容,聽話的將褚月見整個人抱在懷裡。

褚月見向來喜好穿得華麗,所以寬大的裙擺旋轉間像是盛開嬌貴的花,似春意在桃枝上綻放著。

她心中毫無負擔,將頭靠在奉時雪的懷裡,雙手抓過了他脖頸上的鐵鏈,繞在手腕上,聳動著鼻子。

奉時雪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冷冷清清的,淡雅至極,她很喜歡著個味道。

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

奉時雪抱著褚月見小心避開那些企圖沾上來的臟物,朝著另外的一個方向跑去。

其實他方才那種縈繞的腥味還沒有消散,不過隻要褚月見在身邊,那種感覺就

會緩和不少。奉時雪冷淡的目光掃過懷中的褚月見,波瀾不驚,卻有種湧進心間的滾燙。褚月見好像是在外麵遊玩般,嘴角始終帶著梨渦,像是不諳世事的嬌貴少女。

以及她手中正握著他脖子上的鏈子,像是牽狗一樣。

見此場景,奉時雪眉眼的怠倦懶懨便更甚了,抿唇將眼中的情緒斂下。他擺脫了身後的那群人,他一步也未停息,帶著褚月見往山腳下而去。

他們此刻身處半山腰,而且褚月見每次出行勢必要用最誇張的方式,所以現在這座神殿隻有他們這群人,沒有其他人。

若是想要安全下來,唯有去到有人的地方才有機會安然無恙。

原本奉時雪是想要沿著來時的路下去,但那些人好似早有準備般,唯一能下山的路也圍了不少人。

“嘖,我這是多遭人恨啊。”褚月見輕笑出聲,彎著月牙眼,挑眉看著山路上堵著的人笑言道。她絲毫不在意這些人都是來殺她的人,淺笑晏晏,把玩著手中的鐵鏈。

奉時雪眉眼冷漠地凝視那邊守著的人,穿著和上麵那些人有些不同,顯然和上麵那些不是同一批人。

這些人一身的江湖氣息,此刻正背對著他們,將唯一下山的路堵著,不知道是敵還是有。正如褚月見自己所言,她是真的很招人恨,所以不排除這些人也是聞聲而來截殺的。

思此,奉時雪抱著褚月見果斷地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

及腰的草將原本的小路遮住了,像是通往不歸的路,這裡雖然設有神殿,但是實際卻是毫無人煙。

“你小心一點,這裡的草好鋒利呀,我的手都出血了。”褚月見神情不滿地將自己環著他脖子的手收回來,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還將那根鐵鏈係在手腕上。

明明連命都要不保了,她怎麼還能這般嬌氣。奉時雪低眸掠過她輕顰起的蛾眉,視線定格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果然上麵帶著淺顯的傷痕。

他見到那血痕目光一定,壓下心裡的情緒,隨後將她整個人完全罩在懷裡。

他鮮少有這樣和她這樣相擁過,所以心升起一股微妙來。

他發現自己隻要稍微用力,褚月見整個就像是柔軟的棉絮般,以一種越漸收小蜷縮的姿勢乖巧的在懷中,現在隻能看見烏黑的發髻。

有種懷中抱著的是某種瘦小的動物,輕得不可思

議,不過他卻清醒知曉褚月見並非如表麵這般柔軟,她是亮著爪牙的動物。

她現在無人庇佑,所以弱小得他隻手可以捏碎。

這樣的看起來無害的人,之前是怎麼做到光是用腳……

奉時雪腦海觸不及防闖入了之前的記憶,呼吸微滯,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片刻恢複清明。

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選擇是對的,褚月見最好不要死在旁人的手中。

奉時雪哪怕帶著一個褚月見動作還是很快,很快就竄出了濃密的草叢,可出去之後不是歸路,而是懸崖峭壁。

褚月見探頭看了一眼懸崖,然後想要起身歪頭看看身後跟來了多少人,卻被莫名被奉時雪一把按下。

"不想回去找死,便聽話點。"奉時雪神情冷淡地伸手將人按在懷裡。

靠得太近了所以褚月見能清晰聽見他的心跳聲,這樣的力道她被震驚到了,有點震耳欲聾的錯覺。

她忍不住心生疑惑,是習武的人心跳聲都這樣快?還是方才跑得太急了,所以奉時雪的心跳才會這樣快?

思緒被著跳動異常的心跳吸引,褚月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了,臉上的浮起不滿。

奉時雪膽子變大了,剛才這是在威脅她呢!

雖然奉時雪講的話沒有錯,現在也回不去了,但不代表著她能忍受有人威脅自己。畢竟現在的人設不能崩,不然枉費她剛才一直在刷作死值。

"你……啊!"

褚月見剛想要出言嗬斥他,剛抬起頭便看見奉時雪立在陡峭的懸崖邊,然後毫不猶豫直接抱著她跳下了懸崖。

見此場景褚月見瞳孔巨縮,耳邊刮來的是淩厲的風肆意,正割著她嬌嫩的肌膚。

她的雙手無意識緊抱著他的脖頸,將自己緊貼過去。

奉時雪該不會是被自己欺負瘋了吧,想死還拉她來墊背?

早知道就不設計這場戲了,褚月見現在後悔死了。

她做這一切是為了製造一種和奉時雪亡命天涯的感覺,落入同樣絕境下是最容易產生好感和依賴的。

接下來按照她的設想,隨便找個機會假裝失憶,擺脫公主的身份和他相處。

她這幾天的作死值刷得也夠多了,換了

不少的石丸,打算換個人設嘗試刷好感。

但是奉時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甚至連她也沒有想到落入絕境後,來的地方竟然是懸崖,奉時雪

還就這麼帶著她跳下去了。

“閉嘴。”奉時雪耳邊響起不斷的尖叫,心尖都泛著麻意,很不舒服,故而語氣帶著厭煩。

褚月見哪管他的話,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雙眼緊閉,呼吸都放屏住了,感受著讓人頭皮發滿的下墜感。

她怕火,怕高,怕鬼還怕疼。

奉時雪低頭掃了一眼,懷中人猶如八爪魚般緊緊抱著自己,彆過雙眼,伸手抓住一旁的樹枝,輕巧的落下。

奉時雪單手托著懷裡的人平穩落在洞口,懷中的人恍若味覺仍舊還在顫抖,不過並沒有打算提醒她。

身後的懸崖下是滾滾長江,掉下去必定死無全屍。

奉時雪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清冷的目光環顧洞口四周,抬腳往裡麵走去。他曾經來過這裡,所以方才會毫不猶豫地跳下來。

這是位世外高人隱世之地,裡麵設了不少的機關,隻有通過之後才能有機會出去。他往前走了幾步,忽感頸上溫熱的氣息灑過,熟悉的感覺往上攀升,腳步驟然僵住了一頓。

“下來。”奉時雪低頭看著懷中的人,語氣毫無起伏。

褚月見身子如雨打芭蕉般顫抖不止,乍一聞見奉時雪的聲音,還沒有從方才的死亡感中回過神,趕緊搖頭。

不僅不下來雙手還環得更加緊了,整個人貼緊過去,帶著誓死也不放手的氣勢。

就算是要死,她才不要給誰當墊背的。

“若不下來,我便將你丟下去。”洞口幽暗,奉時雪的輪廓半影在黑暗中,窺不見其神情,但聞見語氣反倒有種厭倦的懶散。

"不要。"褚月見閉著眼將頭埋進去,依舊拒絕,顫不停。大約是見她真的很害怕,奉時雪的手搭在她的後背,下意識地安撫拍了一瞬。

但他很快便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手怔住,須臾斂下眼睫,語氣緩和了些: “不會掉下去,下來。"

聽見這樣說,褚月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那種下墜感已經沒有了。

緩緩從他懷裡將頭抬起來,眨了眨雙眸環顧周遭,發現原來奉時

雪帶著她,落到了懸崖峭壁的山洞中。

果然跟著奉時雪是死不了,後麵還是都緊緊跟著他了!褚月見聽話地從他懷中落下去,雙腳踩地之際還有些發軟。還好奉時雪靠得近,她伸手就能抻著他的手,這才沒有軟下去。

被嚇得腿軟實屬有些丟人,特彆是方才還將人抱得那樣緊。

他會不會在心中嘲笑自己?

褚月見悄悄抬眸,他的輪廓掩在昏暗中窺不見神情,但那微涼的視線卻在自己抓他的手上。這手給他烙印過!頓時褚月見猶如手被灼傷了般快速收回來,藏進袖口中不讓他看見。

"讓你帶我下山,如今你帶我來的這是什麼鬼地方,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褚月見不敢再用手去碰他了,生怕他一會兒想起來了,咬著牙站起來往裡麵走。

講完之後好似有些反應過來,眼下就隻剩他們兩人,自己表現得太囂張了會不會激怒他?若是奉時雪不管自己,將自己弄死在這裡,然後悄悄跑了也說不定。

所以褚月見語氣一轉,哪怕依舊惡生生的帶著彆扭的嫌棄,驕縱猶在卻變得飄渺無底氣,生硬地轉移話題。

"不過你也算護駕有功。"

聽著這彆扭的語調,奉時雪低垂眼眸,緩步跟在褚月見的身後,嘴角微不可見地扯出細微的弧度。

她現在想要靠著他安然無恙地出去,卻又改不了以往的跋扈和驕縱。

不知道這嬌生慣養的嬌軀被藏在在這個潮濕陰暗,且無人知曉的山洞中,然後慢慢凋謝腐爛會是何等的場麵,

奉時雪抬起清冷的眸,抬手有柔軟的青絲自他的指尖如瀑般傾瀉下,心中的情緒因此淡化了。

他看著錯身走在前麵的人,幽光微動,克製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以為黑暗中他看不見,所以正在不加任何掩飾內心的懼意,使勁顫抖著自己的肩膀。

褚月見看似淡定地越過他往外麵走著,實際是察覺到了有一瞬間,自他身上散發出來若有若無的殺意,

後麵沒有出路,前麵說不定還有出路,一旦他對自己動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奉時雪這一跳崖的行為,完全將她的計劃打亂了。

原本想用的是假裝失憶來接近他,有他把柄在手且她失憶後態度好點,應該不會觸發他的殺意

但現在這個場景根本沒有機會按照原計劃進行,反而也不能突然轉變態度,還得繼續作死,她現在是根本不敢回頭。

現在就想要塞一顆石丸在嘴裡,她敢保證自己再繼續作死下去,奉時雪忍一段時間後,絕對會在心裡升起將自己做死在這裡。

雖然知道石丸不能多吃,但褚月見為了拒絕作死,還是悄悄吃了一顆。

她怕黑,前麵幽暗著不見出路,誰也不知道前麵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若是有人陪著才會覺得安心。

她對未知且黑暗的恐懼,遠高於對奉時雪的恐懼。

食用了石丸後,褚月見現在也不怕崩壞了,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抱著身後人的手臂。

頃刻的軟香入鼻,方才壓抑著的情緒忽然不斷往上攀升,來得洶湧,讓他險些有些抑製不住了。不想讓她發覺自己此刻的異常,再呼吸染上幾分沉重後就克製地壓下。

方才還在惡生生的人,轉身便可憐兮兮地緊緊抱著自己。

他在褚月見這裡得到的永遠都是拒絕,所以下意識便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彆動。"褚月見察覺到他的動作,力道更加緊了,任她如何用力抱著就是不放。

她在黑暗裡睜大著雙眼,努力想要看清現在裡麵的場景,奈何她黑暗中的視力確實不好,依舊什麼也看不見。

“我就抱抱,什麼都不乾。”褚月見感覺他就快要抽出自己的手,麵色露出痛苦,趕緊再次抱緊,嘴裡帶著了想要安撫他的話。

這句話太熟悉了,熟悉到奉時雪瞬間就憶起來了,當時她也說過這樣的話,然後……踩了他。她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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