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奉時雪斂眸,含著晦澀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頃刻轉過頭,耳根逐漸蔓延起赤色。
褚月見看不見卻有種錯覺,在這句話出來之後,懷抱中的手臂一僵。
力道是停了下來,但周圍的氣息,好像忽然就莫名有些詭異起來。
正當她想要回味自己這句話,是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耳邊傳來他略顯喑啞的聲音: "並排走擋著路了。"
算作是解釋了。
褚月見看不見所以不知道,他自幼學習武藝,夜亦能視,看見了前麵有道小門。可這條路隻能夠讓一人通過,她這般抱著自己是過不去的。
“那、那我能牽著你走嗎?”褚月見還是有點怕,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自黑暗中傳來。
雖然她也很害怕奉時雪弄死自己,但她完全沒有辦法一個人走,光是想著便覺得頭皮發麻,雙膝發軟。
最主要的是察覺奉時雪緩和了語調,每當察覺有人這樣對她,她下意識便會得寸進尺地提要求。奉時雪聞言她語氣中的懼意,微微偏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黑暗中的她仰著頭,一雙眼眸又亮又靈動,和白日裡那種驕縱蠻狠完全不同,裡麵滿是依賴還有期盼。
察覺到自己好似正被她依賴著,奉時雪心尖有種隱蔽的情緒,在往上升起。埋進土的苗芽破土而出,他近乎有些承受不住。
但他清楚,眼前的人一貫喜歡用這樣的表情示人,哪怕是陳衍讓在她眼前,她一樣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所以這不是隻針對的他一人。
奉時雪任由心中滂湃的情緒在翻湧,麵無表情地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見她逐漸痛苦的表情,他抿唇克製,還是緩道: “抓我袖子。”
他觀自己這句話剛落下,眼前的人眉宇頃刻明媚起來,彎著嘴角,蕩漾出淺淺的梨渦。奉時雪麵無表情盯著,莫名從心尖泛起一股癢意,自心尖蔓延至喉嚨。
褚月見心下一喜,美滋滋地想著,奉時雪不愧是男主,其實還是有純良的一麵。然,奉時雪目光掠過她嘴角的梨渦,目光幽暗如晦,等她鬆開後轉頭往前麵走。這裡是有一道夠一人通過的石門,機關的方向他還記得。在找到機關後用力的按下,從石門緩緩打開透出一絲光。
褚月見本來緊張地等著石門打開,忽然感覺自己的腳
好像被什麼纏上了,那種滑膩往上攀爬的觸
覺猶為明顯。
隱約感覺到是什麼後,褚月見整個人頃刻僵在地,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腳上冰涼還在往上攀延,她還是沒有忍住,緊緊抓住眼前的人,眼神是掩飾不住的慌張。
"奉時雪,你有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奉時雪聞言偏頭,盯著褚月見沒有講話,他當然知道,不然怎麼會讓跟在自己的身後。
"好、好像是有蛇。"
褚月見漂亮的五官被驚慌失措填滿了,那雙霧眸中泛上了,因為害怕而泌出的霧霾。
她現在連最後的一點驕縱恣意也沒有了,慘白著小臉顯得可憐又無辜。
“它、它好像在往上爬。”奉時雪不講話,她心中有懼意,忍不住再次開口求助般的說到。
此時那蛇已經纏上了她的小腿,她的語氣都染上了哭腔,整個人被定在了原地,半分不敢動彈。她以為奉時雪都願意讓她跟著了,再怎麼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但這次褚月見猜錯了,奉時雪不僅會見死不救,甚至還會成為助紂為虐的儈子手。
“嗯,它透體紅色,劇毒,咬一口便會中毒,毒發得很快,半個時辰若是沒有解毒,爆體而亡。"奉時雪冷淡的嗓音陳述著,好似在議論今日的天氣般。
褚月見聽見他如此熟悉的模樣,眉心一跳,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下意示地抬眸,想要看著眼前的人。
此時石門已經透出了光來,但褚月見首先見到的是奉時雪那張仿若謫仙的臉,寡淡冷清的眼底映著光,半分憐憫都無,好似地獄中修羅。
奉時雪半閨眼眸,抽出腰中的長劍,一劍斬斷了褚月見抓著的布料。
布料崩斷,褚月見這才反應過來,奉時雪哪裡是還有什麼良知啊,他根本就是恨不得自己死在這裡,之所以讓自己跟著大概,就是知道這裡有蛇。
她是奉時雪掌來當誘餌的!
奉時雪冷漠地斬斷被褚月見牽著的那一塊,閃身閃身入石門中,然後停下轉過身。
那向來冷漠的臉上染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學做褚月見以前的模樣,毫不掩飾自己的臉上的惡意。
br />褚月見睜著霧氣蔓延的眼半分不敢動,因為動的話那蛇絕對會咬自己,如果真的如奉時雪所說這蛇有劇毒,她必死無疑。
然後她隻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奉時雪將石門按下來,以及那張好看得,每次都讓她失語的臉上帶著晃眼的惡意。
褚月見忽感自己和奉時雪的身份對調了,她是束手就擒的獵物。
此刻她終於知道,以前自己欺負奉時雪時,他看自己的心情了。
很微妙。
其實她早有想到奉時雪是朵黑心蓮,但沒想到這人也太黑了吧!
褚月見毫不猶豫將係統打開,努力在裡麵搜尋著,看看有沒有可以弄死這條蛇的東西。
看是看到了,等當她滿心歡喜去點擊購買,發現現在積分根本不夠買,因為被她用來換石丸了。
作死被反噬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次次都很慘烈。
褚月見水光瀲灩地看著,眼前似乎欲要離去的修長身影,皓齒緊咬,掃過唯一買得起的肉豆荒。上麵寫的是,聽話。
"奉時雪!"
自身後響起少女清脆上揚的嗓音,似乎帶著義無反顧,奉時雪下意識地轉過頭。
鼻尖滿是芬芳,帶著某種誘人的花香襲來,能勾起人心中所有的貪欲。
奉時雪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被撲倒在身後的淺水池中,後背抵在石壁上,飛濺起來的水將發絲打濕。
褚月見撐起雙手坐起來,垂頭看著底下的人,小臉緊繃著: “我們要死一起死。”
“你……”奉時雪眉峰攢起,想要將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
他剛開口便被褚月見捂住了嘴,有什麼東西滑進去,入口即化。
熟悉的味道讓奉時雪平淡的表情碎裂,用力推開身上的人,扭頭想要將方才的東西吐出來,奈何那東西現在連味道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你又給我吃了什麼?”奉時雪神情染上風雪冷意,轉頭看著坐下水池中的人。她臉上帶著惡劣且得意的笑。
那些被他強行遺忘的記憶再次湧上來,原本冷白色的麵色浮起一層淺薄粉色。“誰讓你要害我,我隻是還給你。”褚月見坐在水池中笑得分外無辜。她才不會讓自己吃虧呢。
褚月見神情忽閃地看著眼前的人
,注意到他如今眼中的濃烈情緒,那眼神不太像怒恨。褚月見心中雖然還是很害怕,但是想到方才,他可是要至自己於死地,又覺得不夠解氣。
反正既然都是得罪,她也不差這一次,她隻想要活著回去而已。
褚月見仰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語氣滿是無辜: “其實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
她確實不知道是什麼,之前有在係統那裡購買過一次,但是不知道丟在哪裡了。
奉時雪掀眸冷漠地看著她,似乎在判斷她是否是真的不知曉,任他如何看,那臉上隻有理直氣壯的無辜。
原來是真的不知曉啊。
奉時雪忽然想笑,可情緒已經將他淹沒,仰躺在水池中,華光瀲灩泛著冷意。她根本不記得,所以隻有他夜夜被魘住,然後糾結不已。
褚月見講話時都有注意奉時雪的表情,見他目色沉沉,好似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氣急敗壞,看自己的神情也還很奇怪。
分明現在該委屈的是她,她卻看見縈繞在他眼中有委屈。他好像想……哭?
褚月見心中不安,壓下莫名的感覺,咬著牙不去亂想,專心警惕眼前的人。
方才她打定主意撲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條蛇咬了一口,現在傷口侵泡在水中,開始有種酥麻的刺痛感。
時間緊迫,她得趕快解毒。
“雖然我隻知道是何物,但我知道這個東西能讓你聽話!如果你不救我,我也要讓你再感受一遍。”這個感受指的是感受她現在受的苦。
褚月見神情帶著明晃晃的威脅,峰回路轉地道: “誰讓你……”要將我關在外麵。
褚月見的話還沒有講完,便見眼前的奉時雪冷漠破碎,身影幾乎快得看不見影。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貫在身後的石壁上,後背緊貼在池壁上。
她被掐著下頜,強製揚著頭,耳邊拂過帶著刺骨寒意的聲音: “褚月見,若是想死大可早些和我講。”他可以陪她一道去死。
奉時雪那雙眼眸低沉得猶如濃稠的墨汁,帶著驚心動魄的漩渦,低頭神情莫名地看著她。她方才說忘記了,現在卻又說再讓自己感受一遍,所以騙他,根本沒忘。不僅如此還曾騙他說,隻是他一人的褚褚,轉身卻和旁人相擁。
其實他也是騙她的,她不會死,是他不甘心,所以違背本意起了貪念,想要將她獨占。這次他方才再次清晰明白,她從未將他的尊嚴放在心上,且肆意妄為以欺辱他為樂。她隻想看自己陷入沼澤痛苦掙紮,永遠以旁觀的輕蔑踐踏著他。褚月見沒有心,也學不會愛,早應該知道的。她的愛是假的,他卻次次信以為真。
“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吧,誰也彆想折磨誰了。”他聲線低啞,情緒失控帶著輕顫。
奉時雪冷靜的眸子充斥滿了血色,寡情的眉眼下斂,單薄的唇線勾成冷嘲的弧度,掌心聚攏。
她想死,那他便陪她一起。
這個念頭猶如紮根般盤旋在腦中,奉時雪分明都快壓抑不住那些情緒了,卻忽然勾起了嘴角,沉寂的眸子翻湧著隱約瘋意儘顯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