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塘的花敗落了。
才開幾日就敗落成這樣,花瓣爛在了淤泥裡麵,看著便很難讓人心神愉悅。
褚月見懶洋洋地坐在搖椅上,輕輕晃動著,思緒放空地盯著淺塘的花看,卻沒有想要去命人處理的心思。
男菩薩變了。
以往她一直都覺得奉時雪,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清雅絕塵,不沾俗物,所以才會一直想要將他拉下來,想要看看他失控的模樣。
可真當這樣的時候出現了,她又覺得索然無味了,其實也沒有很有趣。
正這樣想著,身旁走過來了一人,正青色的長袍帶著清雅的香,絲絲縈繞在鼻尖。
"褚褚在想什麼?"含著溫潤的聲音響起。
褚月見視線終於舍得從淺塘上收回來了,側頭看著陳衍讓,語氣帶著有氣無力。
“我在想被狗咬了怎麼辦,要不要打……”話音驟然停頓在此處,褚月見心情愈漸複雜了。這裡沒有狂犬育苗,奉時雪也不是真的狗。
這些念頭一同襲來,褚月見更加煩悶了,連帶著陳衍讓也不想搭理了。
陳衍讓察覺到她此刻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態度,自覺是否是在無意間惹到了她,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他正打算說些什麼,忽然看見了不遠處,有一抹雪白的身影。
“那不是……”他懷著興味偏頭想要同褚月見講。
一陣風卷起挾裹而來帶著甜味的香,他看見方才還一臉鬱悶發呆的人,已經提著寬大的裙擺,像是一隻豔麗的蝴蝶般飛奔而去。
褚月見提著裙擺,臉上不耐煩的表情一掃而空,跑到奉時雪的麵前語氣帶著矜嬌: “小狗奴誰準許你來這裡的!"
她完全就是無事找事,方才還覺得他無趣,但看見他後又覺得無趣得甚是有趣。
因為之前他被關得太反常了,所以將人放出來之後,並未限製他的行動,他時常不見人影。不僅如此,她最近這幾日還沒有跑到他的麵前刷數值,因為被狗咬了很丟人。奉時雪低眸看著眼前仰頭看自己的人,心尖泛著密密麻麻莫名的癢意。夏季悶熱,她跑過得太著急了,如今鼻尖通紅,雙頰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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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打出來之後他便沒有見過她了,好似那被玩厭倦就被厭棄的木偶。
最初還能依靠那些晦澀的記憶其中滋味,到了後來他想得渾身都難受。想念那明豔的臉,隻手可握的腰肢,甚至是帶著辱罵的輕喘。
還想要這樣的獎勵,她遲遲不來所以他便主動來了,帶著一絲隱蔽羞恥的求憐。“我……”他神情有些許迷離地開口,抬手想要碰碰她的身體,哪怕是衣袍都好。“褚褚。”溫潤的聲音暗藏警惕而來,一手攬過了他就快要觸碰到的人。
"啊?"
褚月見被抱得突然,視線從奉時雪身上移開,落在了陳衍讓的下巴上。他茫然地眨著眼,正要開口卻被他按著頭吻住了。
褚月見感覺自己的頭皮在發麻,陳衍讓發什麼瘋,當著奉時雪的麵這樣做。
莫名其妙的慌亂感傳來,抬手想要推開他,結果被他抓著手按在懷裡,唇上不斷糾纏著發出水漬的聲音,隱約可以窺見兩人相纏的舌尖。
盛夏下了一場雪。
奉時雪茫然地看著眼前纏綿的兩人,思緒不斷往後倒退,倒退到了最開始的那一日。他被關在滿是壁畫的殿中,前麵亦是有過兩人交合的畫麵。那是兩張陌生的臉,他觀這真實的畫麵,於牆上壁畫無二。可那些臉在記憶裡悄悄被換了,換成了眼前著兩張臉。他們在自己的麵前不堪地纏著,連一塊遮擋的布料都無。
他觀得仔細,然後吐了。
褚月見好不容易從突然發瘋的陳衍讓懷裡出來,抬著霧眸埋怨地看了一眼,正轉頭便聽見了奉時雪乾吐的聲音。
褚月見麵色難看地轉過頭,眼前的人彎著腰,雪白的衣袍乾淨如月華,臉上顏色褪去,唯有眉骨的那顆痣生冶。
他這是覺得自己惡心?
這個念頭讓她臉色更加難看了,方才因為陳衍讓而升起的怒氣,瞬間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觀他乾嘔不出,還做出嘔著的模樣,褚月見氣得不行,上前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狗東西,你才惡心。”氣得聲音都在發抖。
他臉上的表情還有行為,全都像是無形的針,將她紮得渾身不舒服。
他惡心?
奉時雪心間的惡心感褪去了,臉色依舊蒼白,半邊臉微紅,但好歹惡心的難受感沒有了。
他抬著眼
眸冷靜地看著眼前氣紅臉的人,嬌豔得似淺塘的粉尖荷,瞳孔轉移落在一旁的淺塘上,愣住了。
不知何時裡麵的花都敗了。
他剛來的時候,好像裡麵還盛開著無數朵嬌豔的花,如今怎麼就沒有了呢?心中騰起無名的東西,正在四處亂撞著,還長出了無形的利爪將他撕扯了兩半。
一個正在冷眼看著她和旁人赤身糾纏,一個正慘白著臉色神情古怪,然後眼底產生了嗔怨。沒有那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滅頂的恨意襲來,難受得他想要將她弄死。
像是被拽下聖壇的聖者,被強行在聖潔的軀體上染上淤泥,然後徹底被沾染了,又不甘心,所有的恨意都堆砌在了伸手之人身上。
隻有死去的人才是乾淨的,由心到身……
忽然手腕被人攥緊了,溫熱的溫度帶起了直衝頭頂的快.感,將他那些不符實際的幻想打破。
褚月見真的很生氣,因為他那麵無表情的模樣,似站在了至高點在譴責她。
她也沒有錯什麼,憑什麼這樣一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