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蝴蝶酥 百年點心齋(1 / 2)

甜品鋪裡, 江映雪正在爐子前煮著奶茶。

氳氤的熱氣帶著牛乳香徐徐飄散出來,輕輕拂在清麗的麵容上,霧裡看花, 清冷美人美得不像話。

霍連來時, 瞧見的就是這般場景。

江映雪來甜品鋪這幾日,學會了很多活計,做的最多的, 便是這煮奶茶。

瞧著生牛乳被慢慢煮沸、去腥,加入茶葉,逐漸變成一碗香甜可口的熱奶茶,整個過程像做了一場心靈慰藉, 破破爛爛的心都被療愈了。

“雪兒, 原來真的是你?”霍連半驚半喜道。

霍家和江家暗中找了江映雪多日, 城外五十裡都翻遍了,原來要找的人卻一直在城裡,就在唐玥的甜品鋪裡。

江映雪抬起頭時, 眼中一片清明, 連日來的悲傷、迷茫、猶豫、痛苦一掃而空了。

她先是看了看唐玥,對方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那個沒有自己個頭高、笑起來很軟很甜的女孩體內,蘊藏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等再看向霍連時, 她的眼神又冷了幾分:“霍郎君, 你來這裡做什麼?”

找到江映雪,霍連心裡的大石頭落下一半,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騙到手的江家嫡女。

江家一向不願和霍家走得太近,擔心兩個大家族靠的太近被聖上猜忌,也被其他官員疑心。

自家野心大, 對權勢極儘拉攏,可拉攏了這麼多年,卻莫名讓裴、蘇兩家對自家越發疏遠,無奈之下,隻能打江家的主意。

好在江家嫡女是個不諳世事的戀愛腦,好哄騙得很,即便江家一老不同意,她也會鬨著嫁給自己,江家主愛女心切,隻能和霍家聯姻。

到時候兩家成了姻親,看裴、蘇兩家還敢裝高冷?

霍連有多次哄好江映雪的經驗,這次也信心滿滿:“雪兒,我錯了,我不該和教坊的琵琶伎舉止親密,那琵琶伎長得遠沒你好看,一百個都不如你。”

江映雪隻覺得惡心,以前怎麼會同這種人有糾纏,冷聲道:“你同哪個琵琶伎親密關我何事?我們還要開門做生意,請你走開。”

霍連一愣,顯然沒料到江映雪這次的態度這麼強硬,以前分明哄兩句就好了。

眼前的女子氣質冷酷,側臉鋒利,一雙原本彎彎的柳葉眉,也因為目光太過淩厲成了劍眉,分明還是以前的模樣,為何覺得處處都不一樣了。

看得他心裡犯怵。

看不得江映雪,他轉而看向唐玥,一臉的拽樣:“你怎麼雪兒了,她為什麼變得這麼不聽話。”

唐玥正在擺放剛烤好的蝴蝶酥,順口反問道:“雪娘為何要聽你的話?他是她什麼?”

霍連張口說不出話來,他和江映雪隻私定了終身,尚沒有騙來一紙訂親書,從正當角度來講,的確沒有半點關係。

“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你給我等著!”他惱羞成怒道,轉而又想去拉江映雪。

唐玥起身,一掌把霍連推出門外:“雪娘冰清玉潔,豈是你的臟手能碰?”

霍連被推了個踉蹌,差點摔個大馬趴,惱怒道:“唐玥,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兒小爺就收拾了你,再帶走雪兒!”

說這,他擼起袖子衝進鋪子裡,一副要和女兒家乾仗的威風樣。

“雪娘,不用對他客氣!”唐玥喝了一聲。

江映雪一點頭,下一秒,長腿邁起,力度十足的一腳揣在莽人心口。

霍連這回是真真正正摔了個大馬趴,趴在地上疼得哎呦哎呦,半晌爬不起來。

怎麼就給忘了,江映雪是會些武藝的。

隻是那會武藝的女郎,以前對自己是柔情似水,今兒遭了哪門子邪?對自己動手?

甜品鋪裡突然飛出一個人,一下子就吸引了街坊路人的注意,再一看,嗬,這不是那日就來甜品鋪鬨過一回事的霍家朗嗎?

“這人怎麼又來了?還被人一腳踢飛這麼遠?”

“瞧把霍家小爺威風的,日日來找人家麻煩,唐小娘子也是慘,被這種人纏上。”

“這回霍家小爺來找的似乎是雪娘,甜品鋪新找的幫工。”

“雪娘?是什麼人?敢踢霍家郎君?”

“……”

正當圍觀的人議論紛紛“雪娘”是誰時,人群突然被一行服飾統一的侍從撥開,掩護一男一女徑直進了甜品鋪。

那男女瞧起來皆有不惑之年的年歲,穿著華貴,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

“雪娘,娘終於找到你了,你可嚇死娘了。”貴夫人瞧見江映雪,一把把她抱住,嗚嗚訴說著擔憂之苦。

江映雪身子僵著,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去抱江夫人,隻聽得夫人哭得傷心,安慰性地把胳膊環過夫人的脖頸兒,輕輕抱了上去。

江家主是武將出身,長相頗為威嚴,沒有蘇家家主蘇泰那股子慈祥,道:“你這丫頭,忒任性,還敢離家出走,為了一個男人阿耶阿娘都不要了?”

江夫人立刻去瞪她,訓道:“好了,女兒好不容易找回來,你就彆說她了。”

江映雪鬆開江夫人,道:“女兒以後再不會與霍連來往,之前種種,也都是受了霍連的蒙騙。”

江夫人和江家主聞言大喜,他們一直不同意和霍家的親事,一是政治原因,再就是霍連此人本身品格就不行,若將女兒許配給他,豈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如今江映雪自己能想通,那就再好不過了。

江夫人欣慰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女兒。”

江家主是個嚴父,不善表達自己的情感,但唐玥能看出,他還是很高興的,嘴角微微抬起。

但下一秒,抬著嘴角的父親突然嚴肅起來,麵色陰沉地走到外麵。

霍連剛從地上爬起來,吃痛地揉著摔破的胳膊肘,見到江家主忙道:“江阿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雪兒,雪兒不能再待在這個破爛的地方,咱們把她帶回去,順道把親事也商定了。”

若說江家主以前還看在霍家的麵子上,對霍連耐著性子說話,那現在他卻是一點情麵都不留了。

掌上明珠遭的罪他都看在眼裡,若是再對這廝和顏悅色,他就不配為人父。

“來人!”江家主威嚴一聲,“把霍連捆了,隨我一起去見霍家主。”

立刻有江家的侍從上前,把霍連反手給綁了。

霍連慌了:“江阿伯,你這是何意?”

手被勒得生疼,他才反應過來,江家主去霍家,應該不是去商量婚事。

“誰是你阿伯,雪兒也是你叫的?”江家主抬腳就走,“去霍家。”

霍連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雖說他對江映雪死纏爛打,是為了霍家的地位,老爺子也知道這事。

可一旬內被兩個大家族討上門去,他不死也得扒層皮啊!

“完了完了完了。”霍連念叨著,“這回不是挨板子那麼簡單,至少得吊起來打。”

他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得知江映雪的身份,吃瓜路人冷靜不下來了。

“原來雪娘是江家嫡女?!”

“我就說瞧著氣質不俗,應該不是普通幫工。”

“但是江家嫡女,怎麼會在唐小娘子的鋪子裡做幫工啊?”

“唐小娘子有魅力唄,她要願意收我,我也想在甜品鋪裡做幫工,隨時吃到甜品,多好啊。”

“隻是這江家嫡女,和霍家朗又是什麼關係?霍家朗怎麼會追到這裡找雪娘?”

唐玥在鋪子裡聽到這聲疑問,自然而然地走到門口,道:“他想追求雪娘唄,我們雪娘長得好,霍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追著不放,雪娘都躲到我這了,那霍連竟還能找到。”

這話也不算假,的確是霍連追著江映雪不放。

路人恍然,有人憤憤道:“被霍家朗粘上真是晦氣,咱們雪娘冰清玉潔的女郎,差點被霍連壞了名聲。”

唐玥點頭道:“好在,江大人即使護住了自家女兒,還拖著霍連上了霍家的門,希望霍老爺子也能管管兒子,莫要再做出壞人名聲的事來。”

江夫人在鋪子裡柔聲安慰著江映雪,聽到唐玥的話,不禁麵露感激,雪娘和霍連的事不光彩,女兒家的名節差點都毀了,如今唐玥能這般跟眾人解釋,也算挽回了女兒的名聲和顏麵。

“這位是?”她還不認得唐玥。

江映雪並未像母親一樣哭哭啼啼,相反,她現在很冷靜,趕走了霍連,突然覺得壓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一切雲開月明。

“這是唐玥,這家甜品鋪的主人。”她挽過唐玥的胳膊來介紹,“我離家這些時日,多虧唐玥照拂。”

江夫人見女兒和這位唐小娘子舉止親密,就知道對方待自家女兒不錯,忙道:“唐小娘子,還沒來得及多謝你,若不是你照應雪娘,我真不敢想她會怎麼樣,沒有她,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說到傷心處,又止不住嗚嗚哭起來。

江映雪是個冷冷的性子,見到母親這樣也隻是皺眉擔心,並不習慣上前安慰,求助地看向唐玥。

唐玥性子軟和,攙扶住江夫人,柔聲:“雪娘這不是好好的,都過去了,江家主也會為雪娘好好出氣。”

她扶著江夫人坐下:“您彆傷心了,嘗嘗我們今日新上的蝴蝶酥。”

江夫人經曆了大悲大喜,並沒有什麼胃口,隻道:“唐小娘子彆忙了,我並不想……”

唐玥手腳麻利,已經端來一碟蝴蝶酥來。

白淨的瓷盤裡,蝴蝶酥呈蝴蝶展翅狀,顏色金黃,由一層一層的酥皮堆疊而成,表麵撒了一層細細的糖霜,正往外散發出焦香的味道。

江夫人拒絕的聲音弱了下去。

唐玥笑道:“雪娘,給夫人上一碗奶茶,讓夫人嘗嘗你的手藝。”

江映雪“誒”了聲,倒了一碗顏色粉嫩的奶茶。

江夫人一聽是江映雪親手做的,便沒再推脫:“那我就嘗一嘗。”

她先是喝了一口奶茶,甘甜濃鬱的飲子下肚,把任何不開心的情緒都熨平了,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笑說:“雪娘竟有這般手藝?跟著唐小娘子學的吧?”

當初唐玥把奶茶和奶綠的方子散出去,如今長安城中小半人家都能自己做,但江夫人久居內宅,少與人來往,並不知道奶茶的方子,是初嘗,故而覺得十分驚豔。

江映雪道:“唐玥會做的甜品多著,我隻學了最簡單的一種。”

江夫人很滿意,又吃了一口蝴蝶酥。

那蝴蝶酥很漂亮,一口咬下去發生輕微的“喀嚓”聲,酥脆的口感讓牙齒很舒服,焦香的味道也讓舌頭很享受,表麵一層薄薄的糖霜,讓甜品吃起來微甜,但絕不膩口,正合了江夫人的口味。

江夫人原本隻想嘗一口就罷了,可嘗一口後就停不下來了,接一連三把一整塊蝴蝶酥全吃了。

連心情都在不知不覺間好多了。

吃完後,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唐小娘子,這酥……”

唐玥會意:“有,我再給江夫人拿,另外再包上一大包,讓夫人帶回府中慢慢用。”

江夫人這下滿意了,直感慨唐玥是個好女郎,以後誰娶了唐玥,必定有福。

連江映雪都聽不下去了,連忙製止:“阿娘,彆說了,喝奶茶”

江夫人訕訕道:“先吃酥,吃完再用奶茶壓一壓。”

不愧是親娘誒,剛才還說誇女兒的手藝,有了更好吃的,便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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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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