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紅絲絨蛋糕 她能贏(三合一)(1 / 2)

唐玥知道交代蘇承的事他辦好了。

光是昨日一下午, 和今日這一上午,就有不少年輕郎君來買甜品。

那些年輕郎君說話文鄒鄒、禮節十分周全,一瞧就是國子監的監生,言行舉止跟後世的大學生似的。

剛送走一批監生, 唐玥回頭, 就見鋪子裡又來了客人。

不過這回來的不是監生, 而是馮廚子。

馮廚子在桌前坐下,目光在價目表上掃了一個來回, 似笑非笑道:“芝士蛋糕、酒心巧克力, 唐小娘子還真是高產,兩日時間,又多出兩樣甜品。”

這話說得酸溜溜, 唐玥能聽出來。

馮廚子模仿她的甜品, 到現在也就做出了奶茶、奶綠和淡奶油,像奧利奧、芝士、巧克力, 他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怎麼做。

同樣身為點心師傅, 他卻還沒一介小娘子心靈手巧,心裡怎會不嫉妒。

唐玥不緊不慢道:“馮大廚吃些什麼?”

馮廚子道:“嘗嘗芝士蛋糕吧。”

芝士蛋糕和酒心巧克力都是他做不出的甜品,乾脆選一樣貴的吃, 反正花的是王大郎的錢,填的是自己的肚子。

唐玥切下一塊芝士蛋糕裝進盤中,端在客桌上,收了錢。

馮廚子吃了一口芝士蛋糕, 心裡的嫉妒快要溢出來了,嘴上卻想扳回一城。

他道:“唐小娘子可知道國子監的劉司業?他為食堂尋找做甜點的師傅,已經定下來興盛酒樓,也就是由在下, 為國子監食堂做甜點。”

唐玥鋪子裡這兩日來了多少監生,他是看在眼裡,妒在心裡,因此故意來說這番說辭,為的就是證明自己比唐玥強。

唐玥“嗷”了聲,眨眨眼道:“可是,監生為何還總往我這跑?”

應該提前適應口味,往酒樓跑才對啊?

馮廚子噎了一下,強行解釋:“那是因為酒樓和國子監的合作尚未開始。”

唐玥趁機套消息:“什麼時候開始?”

馮廚子道:“快了,也就這一兩日,劉司業就要和掌櫃簽訂正式合約了。”

唐玥點點頭:“那馮大廚可要加油了,若是你做的點心都到了國子監食堂,監生們卻還逃學來我的甜品鋪,那就太不妥了。”

不是不妥,是太丟人了!

馮廚子慌忙間沒拿穩勺子,掉在地上,趕緊撿了在衣角上擦,模樣十分狼狽。

正要反駁些什麼,突然聽到一聲粗糲的聲音,喝了聲他的名字:“馮乙!”

“你把老娘的錢還回來!”

這聲音太過聲嘶力竭,夾雜著憤恨的語氣,馮廚子立刻錯愕地看過去,連唐玥都抬起了頭。

隻見崔二娘氣衝衝地衝進鋪子裡,拎著馮廚子的衣領,一把把他拎起來,桌椅都差點撞翻。

馮廚子被拽了一個踉蹌,芝士蛋糕被打翻,糊了一手,也氣壞了,怒聲道:“瘋婆娘,你在乾什麼?!”

崔二娘大約氣急了,力氣大得驚人,幾步就將馮廚子拖到了大街上,如潑婦罵街般哭喊道:“眾位鄉親評評理,這個人他騙我的錢,說教我做甜品,結果連不會融化的奶油都做不出來,他就是個騙子!”

她嗓門大,一嗓子嚎得半條街的人都來看熱鬨。

馮廚子被圍著指指點點,一腦門的倒黴官司,奮力想甩脫這個瘋女人,可衣領被牢牢鉗製住,竟是掙脫不開。

唐玥跟了出來,才發現嫣娘、興盛酒樓的客人和夥計,都跑出來了,他們都認得馮廚子和崔二娘,又熟人的熱鬨看,自然不會錯過。

馮廚子眼見要名譽掃地,乾脆也不企圖掙脫了,放開聲音為維護自己:“你們莫要被這瘋婆子騙了,我沒騙她的錢。”

嫣娘湊到唐玥跟前兒,小聲問她怎麼回事,這狗咬狗的劇情,雖然精彩,到底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啊?

唐玥尋思著,她這兩日做的奧利奧、巧克力和芝士,馮廚子都沒模仿出來,崔二娘自然也沒新東西學。

這都多少天了,崔二娘還隻是靠著奶茶和半化不化的蛋糕維持生機。

原料和煤炭的成本都那麼貴,腰包裡的錢隻出不進,崔二娘心裡不可能一絲波瀾都不起。

更何況,王大郎的錢還要負擔馮廚子吃甜品,以拆解甜品的名義。

馮廚子也是個黑心的,每次挑最貴的吃不說,做不出來的還要日日來吃,裝出“勤奮苦學”的樣子中飽私囊。

可害苦了王大郎夫妻倆的錢袋子。

眼見家裡的錢越來越少,五六年攢下來的錢快要耗乾了,偏偏一抬頭,就能看見馮廚子在甜品鋪子裡大吃二喝。

要說崔二娘心裡沒氣,那不可能,估計早就想和這個馮廚子“一刀兩斷”了。

崔二娘和馮廚子還在“撕咬”在一起,恰在此時,王大郎也從酒樓裡慌忙趕出來了。

見狀,重重的歎了聲氣,不知是為崔二娘的魯莽,還是為馮廚子的黑心而歎。

而後衝過去,把難舍難分的兩人撕開。

曾魯也從酒樓出來了,馮廚子到底是他酒樓的大廚,崔二娘又是酒樓工頭的媳婦兒,他不得不出麵。

“怎麼回事?”

崔二娘哭喊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話也說不清。

馮廚子一看掌櫃的出來,心裡一緊,他和王大郎是暗中交易,若是讓掌櫃的知道,自己的大廚之位難保。

欲把事情隱瞞過去,搶先道:“掌櫃的,這是個誤會,很快就能澄清,就不勞您費心了。”

說完給王大郎使了個眼色,讓他控製住自己的女人。

王大郎也在曾魯手下做事,事情敗漏,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

但崔二娘不一樣,她的眼裡隻有這些日逐漸減少的錢,而且這會兒脾氣正上頭,瘋起來什麼都顧不上了。

掙脫王大郎的鉗製,幾步走到曾魯麵前:“這馮乙,他花我的錢在甜品鋪吃甜品,用酒樓的食材試製,再教我做,從我這提取分成,曾掌櫃,這樣的廚子你敢用?”

馮廚子心道不好,偷偷去打量掌櫃的神色。

王大郎一扶額,這下和馮廚子徹底撕破臉了。

周圍的吃瓜群眾麵色都很精彩,雙方這算盤打得真是不錯,想模仿人家的甜品,到頭來翻車了。

曾魯看向馮廚子,惻惻問:“是嗎?”

不等馮廚子說話,先有幾個幫工道:“是這樣的,馮廚子這幾日接連讓我們打奶油,可酒樓的菜單裡,根本就沒有奶油製品。”

這幾個幫工日日打奶油,手都要掉了,心裡對馮廚子的抱怨到了極點,趁著這個機會,乾脆揭發出來算了。

無論是唐玥、嫣娘還是一眾吃瓜群眾,都已經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麵色精彩地看向曾魯,看他會如何處置暗中勾結交易的廚子和工頭。

曾魯仍穿著他的灰鼠皮,瞧起來不像個掌櫃,倒像個賊眉鼠眼的商人。

想了一會兒,他決定棄卒保車:“馮乙,私自用酒樓的幫工和食材,罰兩個月的工錢,王大郎,你若還想在這乾,就也罰兩個月工錢,隻是崔二娘,不許再在酒樓門前擺攤。”

按他原本想的,馮乙和王大郎都趕出酒樓才好,可劉司業馬上就要訂購點心了,和國子監合作的點心,還得馮廚子來做,輕易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換人。

至於王大郎和崔二娘,兩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要不是看在王大郎會打奶油的份上,也留不得。

馮廚子和王大郎垂頭喪氣,也知道到這兒已經算是最輕的處罰,悶悶地應了聲。

崔二娘先是錯愕地抬起頭,憑什麼不讓她在這擺攤?可轉念又一想,她做的那些甜品究竟賣出去了幾錢?

仔細算下來,這些日子,為著這個攤子投進去的錢沒有六百也有五百,家裡的積蓄都耗乾了,再擺下去,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兒,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一口心氣鬆懈下來,背竟是都彎了。

到此為止吧。

“不對吧,掌櫃的。”嫣娘突然道,“你酒樓裡的兩個人,打的可都是唐玥的主意,仿做的也是唐玥做的甜品,不應該道歉嗎?”

眾人也反應過來,這事馮廚子和王大郎夫妻倆都有錯,可最大的受害者還是唐小娘子啊。

她才是最無辜被牽連的人,遭了這麼兩個禍害,膈應死了。

“對啊,你們得去給唐小娘子道歉。”吃瓜群眾中有不少都是逃學來買甜品的監生,觀之更是義憤填膺,正義感十足。

曾魯壓根不想給唐玥麵子,上次的攤車事件,他還白白賠了兩百錢呢。

可架不住群眾的壓力,為了酒樓的聲譽考慮,他不得不道:“馮乙,去給唐小娘子道歉。”

馮廚子皺了皺眉頭,不情願地抬起腳,走到唐玥麵前,甕聲甕氣道:“唐小娘子,我也是敬佩你的手藝,才拿你的那些甜品拆解模仿,並無他意。”

道歉道得避重就輕,更像是在為自己解釋。

唐玥也不在乎馮廚子的一個道歉,現在人人都知道他馮廚子是個什麼品行的人了。

大約是一早就知道這些人詭計的緣故,現在她並沒有想象中的生氣,而是很平和,甚至還能笑著道:“無妨,你不是也沒做出來嘛。”

馮廚子:“……”

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比讓他道歉的傷害值高幾百倍。

唐玥又看了眼曾魯,這掌櫃如此維護馮廚子,不就是因為馮廚子拆解過她的甜品,掌握了那麼一些技巧嗎?

她有的是法子,讓曾魯的算盤打水漂。

唐玥走上前一步,清清嗓子朗聲道:“承蒙街坊鄰居們的關照,唐玥感激不儘,從現在起,凡在本甜品鋪花費滿二十錢,贈送紅棗奶茶、茉莉奶綠的配方,在家也能做哦。”

紅棗奶茶和茉莉奶綠,喝過的人都知道味道有多好,唐小娘子竟把配方免費贈送?

不等唐玥的“廣告詞”打完,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一窩蜂似的往甜品鋪裡擠。

臉色最不好的,就是興盛酒樓這些人了,曾魯、馮廚子和王大郎臉色一個比一個黑,好不容易學到手的飲子配方,怎麼現在就能免費送人了?

曾魯和馮廚子站在原地,瞧著甜品鋪客人爆滿。

即便是興盛酒樓全盛時期,生意也沒有這麼火爆過。

他們不知道唐玥是一開始就打算送奶茶和奶綠的配方,還是今日東窗事發,臨時決定的。

客人花費滿二十錢,高高興興抄了一紙配方,出來時手舞足蹈,仿佛占了很大便宜。

她的這個決定,一下子讓甜品鋪的格局打開,卻讓興盛酒樓落入下乘,一點便宜都撈不著了。

馮廚子費力拆解的那些方子,成了最無用的免費之物,不能為酒樓帶來半點益處。

那小娘子看著人畜無害,竟是個招招斃命的。

也給王大郎和崔二娘瞧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心氣沒了,不能、也不想在長安城擺攤了,那奶茶和奶綠的配方泄漏出去,礙不著她的事,再也不用辛苦競爭。

以前他們想方設法擠兌唐玥,現在總算知道,連曾魯和馮廚子都吃了暗虧的人,豈能是他們能動的。

罷了,罷了,往後敬而遠之吧。

甜品屋裡,唐玥忙的腳不著地,鼻尖都冒汗了,錢卻嘩嘩往錢箱子裡扔,跟搖錢樹上搖下來的似的,再累也開心。

不知忙活了多久,終於把最後一批客人也送走了。

她擦了把汗,就能看到興盛酒樓的掌櫃曾魯,不知何時站在鋪子門口。

兩人對彼此的印象,都不算好。

本著對客人一視同仁的態度,唐玥還是開口道:“曾掌櫃,是想買些甜品嗎?”

“不。”曾魯直截了當,“唐小娘子,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單打獨鬥,賺的再多,也不如酒樓的九牛一毛。”

唐玥“哦”了聲,並不在意。

酒樓賺多賺少,與她何乾,為何要巴巴來告知自己?

炫耀,本身就落了下乘。

曾魯接著道:“酒樓馬上就要和國子監食堂合作供應甜點的事,你知道嗎?”

唐玥揚起一張過分精致的小臉:“知道啊。”

“你可知道光是一個月所賺,就有這個數。”曾魯三隻手指捏在一起,比了個“七”。

不是七百錢,是七千。

唐玥在心裡“嘖嘖”兩聲,還真不少:“多謝掌櫃告知。”

這錢,她也想賺。

曾魯又瞧見唐玥不諳世事的表情了,若不是經曆了今日的事,他還當對方是個溫存無害的小白兔。

想象中,對方詫異、震驚、崇拜、嫉妒的神情通通沒有出現,隻有淡定得宛若無知,讓人生氣得很無力。

“曾掌櫃,原來你在這,叫我好找!”突然,街上傳來一道聲音。

唐玥和曾魯齊齊看去,來者竟是國子監的劉司業。

曾魯一秒變臉,忙帶著笑容迎出去:“劉司業,您怎麼來了?可是要簽訂合約了?”

劉司業走得急,風塵仆仆的,到現在還大喘氣。

他擺擺手,歇了口氣道:“不不不,我來是想說,國子監和興盛酒樓的合約,可能得先緩緩。”

曾魯的笑容凝在臉上:“都要簽了,為什麼要緩?”

劉司業順了順起伏不定的胸口,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不是我不跟你簽,是那群小兔崽子太過分,竟然一個個逃學出來買甜品吃,今日講學的先生幾乎開了天窗!”

唐玥在鋪子裡聽得一清二楚,她更清楚今日來了多少國子監的饞貓,先生不開天窗才怪呢。

“那就更應該趕緊簽下合約,國子監食堂有了甜點供應,他們就不會逃學出來了。”曾魯沒了剛才在唐玥麵前的傲慢,變得急切起來。

劉司業被那群無法無天的小崽子們氣得不輕,語重心長道:“可是曾掌櫃,他們喜歡吃的,並不是你家的甜點。”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若真定下興盛酒樓的甜點,他們還會逃學出來的。”

曾魯懂了,這是想反悔了,至於監生們喜歡哪家甜品,他回頭看了眼唐玥,再明顯不過。

他臉色陰鬱:“劉司業,您是讀書人,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劉司業先前口頭答應過曾魯,這事他理虧,支支吾吾道:“我這不是來找你商量嘛。”

曾魯很想扔下一句:沒得商量。

可對方是國子監的一把手,手握諸多長安城高官家的學子,哪是他敢出言不恭的?

隻能道:“劉司業都已答應過我,不好反悔吧?”

唐玥站在門前,突然出聲:“劉司業應下的話有字據嗎?沒有的話,倒也不算什麼。”

曾魯和劉司業一起轉頭,就瞧見纖瘦水靈的小娘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前。

前者的臉已經黑了,這個節骨眼上唐玥來湊熱鬨,可不是件好事。

劉司業喃喃:“字據倒是沒有。”

唐玥聲音肯定道:“即便有白紙黑字,也是可以毀約的,大不了賠償違約錢,若是連白紙黑字都沒有,那司業您便可以隨心所欲了,莫要讓旁人給您上道德枷鎖。”

劉司業大半輩子都是被四書五經浸染出來的腦子,隻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道理,聽了唐玥這番話,才猛的驚醒,原來是自己太過迂腐了嗎?

總之不能再讓監生們逃學出來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