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讓我猜,我不猜了!
待楚行舟收拾好之後,仆役來傳報,說是湯繼仁來了。她自從上一次和湯繼仁不歡而散之後,就一直沒見過。今日他竟然主動找來了,楚行舟立即前往了正堂,想要看看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湯繼仁見她來了,立即從座位上站起身。不僅如此,他還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關上了所有的門窗,使得屋裡就剩他們二人。
還未等楚行舟發話,湯繼仁一撩衣袍,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麵前。
她心中大駭,問道:“湯老爺這是何意?”
“楚大人,請原諒我之前對你的不敬,但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楚行舟想扶他起來,但他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知曉我所剩時日無多。今日來找楚大人,除了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楚大人,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我想請你救下湯舷。”說到此,湯繼仁熱淚盈眶,“其實,雖然湯家經商,早年也確實積累了一些財富,但是這些錢早就被那些士大夫給掏空了!世人皆說我湯繼仁腰纏萬貫,但隻有我知曉,湯家隻有外麵的一層殼子是光鮮亮麗的。大人,你來我們家的時候,卻覺得我們家看著還挺豪橫的吧,其實這些都是湯舷那小子一手打扮的。這孩子年紀小,心野,什麼都不知道。他拿出來的那些花瓶啊瓷器啊,其實都是贗品。彆看我們家的仆人都穿的絲綢,其實都好幾年沒換過了,等到了冬天,更是連件保暖的衣服都沒有。士大夫剝削完我們,就想拿我們開刀。我們就如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我如今實在是彆無他法,所以才想著來請求大人,彆的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想要我的兒子湯舷能夠活下去。”
難怪那時湯舷會說出,一開始湯繼仁把家裡收拾的破破爛爛的了,原來是根本就沒有錢財來裝飾。
湯繼仁給楚行舟磕了一個頭,又從懷中掏出一張書信。“這是胡承憲的絕命書。胡承憲知曉自己罪孽深重,但是木已成舟,不可挽回。所以他便將所有的真相都寫了下來,交由我來保管。一開始見你的時候,我沒有信任你,所以我才出言不遜。可現在,我看見了你為衡州百姓做的一切,我相信,你和那些士大夫是不一樣的,故而這封信,我選擇交給你。”
“湯老爺,既然你說你是無可奈何,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湯繼仁抬起頭。
“你為何要提供中空的石料來修建堤壩?”
“大人,你在說什麼?我從來都沒有提供過修建堤壩的石料啊。”
“修築堤壩的工人說,你有一支負責開采礦石的隊伍,而修築堤壩的石料,也是由你這支隊伍提供的。”
“那隻隊伍早就不屬於我了。”湯繼仁閉了閉眼,“早些年我就已經將它轉手於人。估計是有人打著我的名號,來乾毀堤淹田的事,介時還可以把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他歎了口氣:“胡承憲走了,我也快了。其實我們的名聲如何,我們都不在乎,因為我們知道,我們都是正道的一方。可如若這張紙不能公之於眾,那麼天底下的人將永遠不知真相,我們的犧牲——也就白費了。還請楚大人,好好保管這封信。”
聽完湯繼仁一番慷慨的話語,楚行舟心中五味陳雜。她原以為湯繼仁是個小人,原來他竟然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
她鄭重地接過湯繼仁手中的書信,正色道:“請湯老爺放心,你們每一個人,都不會白白犧牲的。”
湯繼仁千感激萬感謝,抹著淚離開了。
楚行舟回到房間,徐徐展開手中的信紙。
上麵洋洋灑灑地寫滿了字,可見寫這封信的時候,胡承憲心中的波濤洶湧。
“先人雲: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當今之世,遙遙於廟堂之高者,君子幾何?”
“梅氏、陶氏專權獨斷。若當斷不斷,日後必受其亂。”
又是陶逸和梅居薦,他們二人乾的肮臟事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