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眼已是陽春三月。
郊外,明陽湖畔。青山有思,白鶴忘機。蕭行徹悠哉遊哉地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一鬥笠此時正遮在他的臉上,擋著陽光,身邊還放著一隻小酒壺,支著一架魚竿。
楚行舟走到他的身邊,輕輕踢了他一腳:“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
蕭行徹挪開臉上的鬥笠,朝她笑道:“楚大人可不像我這等閒人,怎得也跑到這兒來了?”
“衡州現在由我做主,我不能來嗎?總不能我在府衙審案審的頭疼,你卻在這裡逍遙。”楚行舟拍了拍衣袍,坐在蕭行徹的旁邊。
“偷得浮生半日閒,怎能不出來欣賞風景?”蕭行徹亦坐起身,將手中的鬥笠往楚行舟腦袋上一蓋,給她遮太陽,“當初信誓旦旦要做官,現在後悔了嗎?”
“我自己選的路,當然不會後悔。”楚行舟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這已經不是後不後悔能夠來衡量的了。”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的魚竿上,揶揄道:“我還真沒想到,你會釣魚呢。打算以後老了賣魚為生嗎?”
“傳聞薑尚在渭河之濱名為釣魚,實則意在興周。你又豈知我是在釣魚,我也隻是在等願者上鉤。”
“薑尚意在興周,你誌在何方?等的又是何人?”
“我等的,或許不是人。”蕭行徹搖了搖頭,輕笑道,“紂王暴虐,才有武王伐紂,建立大周。當今之世,奸人當道,誰來除惡揚善?江湖朝堂,其實都在等待一個時機。”
“我們現在可不比殷商。天下英雄,其實無名多於有名,我相信,未來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刻。”
“你這麼有信心?”
“其實,一開始身在京城,撥雲詭譎,我亦深陷泥沼,覺得前途未卜。可現在,我發現了愈來愈多的有誌之士,他們隱隱於市,都在為這個王朝默默奉獻著。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我相信他們的努力不會白費。”
“看來在衡州,你有很多收獲?”
“是啊。”楚行舟粲然一笑。
“哎喲,小夥子,多謝你幫我看著魚竿啦!”
遠方傳來老翁滄桑但嘹亮的聲音。
蕭行徹和楚行舟望過去,隻見一位耄耋老人手裡抓著魚簍,穿著短衫,顫顫巍巍地小跑過來。
雖然風霜磨白了他的頭發,但他的精神依然矍鑠,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楚行舟瞥了眼蕭行徹:“原來不是你的魚竿啊。”
“我沒說是我的。”蕭行徹挑了挑眉。
“哦喲,小夥子,這位是你朋友啊。”老人走近了些,看見楚行舟,也朝她嘿嘿一笑。
蕭行徹點點頭,站起身,順便將楚行舟也拉了起來。
“老人家,我們先走了啊。”
“好,好,多謝你們啦!”
“我們去哪?”楚行舟跟在蕭行徹身後,問道。
“去爬南山,走嗎?”
蕭行徹回頭,朝她伸出手。
楚行舟頭上還戴著鬥笠,她一手扶著鬥笠邊沿,抬頭看見蕭行徹如沐春風的恬淡笑容,心中也不覺愉悅起來。她亦伸手拉住他的手,笑道:“好啊。”
“方才那位老人家,他一直都是以捕魚為生的嗎?”她問。
“嗯。他不是衡州人,因為喜歡漂泊,所以一直遊走山川湖海,今年才走到這兒來的。”
“看他的樣子,很精神。你怎麼會幫他看魚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