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生氣說:“都吃過飯了,還吃什麼泡麵?”
“沒吃。”妹妹氣急之下脫口而出。
奶奶走到妹妹麵前,板著臉再問:“那你們中午吃了什麼?”
我擔憂地看著妹妹,生怕她再說一句什麼都沒有吃就過來了,那奶奶馬上就能衝進棋牌室裡去。
顯然,妹妹也料到這點,改口道:“油條,樓下買的。”
“你們到現在就吃了油條?”奶奶還是有些生氣,已經往棋牌室那邊望了一眼。
我開口道:“我們11點多起來的,直接吃油條不餓的。”
“那你們現在還要去買泡麵。”奶奶把話題轉回到最初,讓我啞口無言,“去媽媽家就彆睡懶覺了,早點起來幫忙擦個桌子,彆拖地,拖得到處都是濕的摔了就不好了,她拖地,你們就坐著休息,等乾了再走。”
“老文,走了。”妹妹直接拉我。
奶奶喊住我:“不許去,等會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吃了泡麵,晚飯怎麼吃得下?”
可是。
太陽還是如此熱烈,離下山也還要很久,很久,很久……
馬上這個詞真是被用爛了。
我自己也用,老媽叫我們做點什麼事,我們也是馬上就來,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唉。
“吃得下。”妹妹據理力爭,“我們拚吃一碗,晚上還是吃得下的,兩邊都吃(棋牌室和奶奶家),都吃得下。”
奶奶見狀妥協:“那你們就走著去?我幫你們叫個三輪車。”
我解釋說:“不去超市,就去泡水的那個地方,我看到也有賣泡麵的,泡水還免費呢。”
是新寫的字,奶奶應該看不懂。
那些泡麵和彆的一些吃的一起堆在一個架子上麵,看上去很舊的那種架子,襯得泡麵都在發光。
奶奶一聽著急了:“買了也拿回來泡,不然,端回來打翻了怎麼辦?等在這,我進去給你們拿錢。”轉身要走,又多說了一句,“等會順便幫我也買一碗,要不辣的,今天中午沒燒菜,也沒去買,你們爺爺吃的是昨天剩下的。”
原來是這樣。
奶奶也還沒吃飯呢。
我和妹妹望著奶奶進門,明白了一切,臉上浮現出笑意。
漸漸離開的身影還在碎碎念:“老不死的,現在這麼熱,又去菜市場裡撿剩菜剩肉,回來又要燒煤爐,弄得烏煙瘴氣的,汗布衫都濕透,還不是要讓我來洗,燒好,還要給家裡那兩條臭狗拌飯吃,隨便吃點就好了,晚飯吃剩的給他們不行嗎?非要去撿,這不是養狗,是養了個祖宗。”
我和妹妹相視一眼,笑了,默契地走到有樹遮擋的地方避一下陽光。
奶奶對狗,也是總說著嫌棄的話,對貓,倒是和我們對狗一樣寵著,坐著吃點什麼,看到小三花貓圍在腳下鑽圈,蹭來蹭去,就會直接把嘴裡的東西扔下去,給小三花貓吃:“吃呢,吃好的彆亂跑,待在家裡抓老鼠,知道了嗎?”
尾句又嚴厲起來。
(土話,【吃】qi輕聲,【彆】xiao二聲,【亂】i二聲卷舌,【跑】dao二聲,【待在家裡】si二聲le四聲wo輕聲lin四聲,【抓】ka二聲,【老鼠】osong二聲,【知道了嗎】xiao三聲de輕聲de輕聲四聲,大概就是這種感覺,默認奶奶說的話都是土話,我們和奶奶交流用土話,偶爾說不出土話的幾個字,遲疑一會,用普通話說給奶奶聽,和彆人說話都是普通話,以後不標注了。)
啊嗚啊嗚。
小三花貓應得歡快,就好像聽懂了一樣,吃完了好吃的不急著走,躺在通往天井的樓梯下,或是彆的能曬到太陽的地方,邊舔毛邊愜意地休息著。
等了一會,起來,伸懶腰,磨爪子,被奶奶趕跑才出去玩,直到下一次吃飯才興衝衝回來。
“你們一碗不夠就買兩碗,我那碗要不辣的。”奶奶給了我們一張十塊再三叮囑,“我吃不了辣的,彆買辣的,錢夠不夠?”
“夠了。”我和妹妹拿著錢就跑。
“慢點,小心車。”
奶奶又回到前院。
石榴樹,桃樹,樹叉上架著竹竿,用繩子和樹乾綁在一起,防止被人偷走,天黑還要收進來。
河對岸,我們在跑,奶奶在望。
竹竿下的衣服晃動著,夏天的太陽曬人,還是會有微風襲來。
終於到了泡水的地方,可以喘一口氣了,我們要了兩碗麵,看到泡水旁邊的那道卷簾門拉起來了,裡麵放著兩張桌子,透明移門,看上去也是要做成棋牌室,還沒開業。
和原本泡水的地方打通了牆壁,做了一個門出來,從裡麵就可以互相走過。
這是居民樓下的店麵。
不知道原來是不是做車庫用的,一排還有幾家店麵都是卷簾門拉下來的,常年不開,也不知道有沒有停車。
“泡水可以免費泡。”老板提醒我們,又看著我們熱情道,“你們兩個是雙胞胎吧,你們奶奶每天來我這泡水的。”
“嗯。”
我們一人抱了一桶麵,我還多拿了找回的零錢,和自己的錢分開抓在手裡,等著彆人和我們說完話。
老板遠遠張望一眼,明明個不高還要彎下身子來和我們說話:“你們媽媽還是開棋牌室的吧,就在橋下,我還去過幾次,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現在,我們這馬上要開棋牌室了,你們回去會不會告訴你們媽媽,讓她不要到我們這來泡水?”
開玩笑的語氣。
可這玩笑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老板又去看著妹妹,我偷偷走了兩步,妹妹就隨口說了句:“不會。”拉著我就往家裡跑,生怕被什麼壞人給拐跑。
這個棋牌室,爸爸媽媽都來過。
因為後來(初中),我們的棋牌室關門了,轉讓給了一個收舊貨的人,搓麻將隻能到彆的地方,這裡,離家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