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派人監視取走恭桶的人。
雖說他大抵知道是誰收買了春麥,但該查還是要查。
畢竟林如海想順藤摸瓜,瞧瞧這府上到底出了多少探子,而那些探子又究竟是誰的人。
一想到自家有彆的勢力埋下的探子,林如海便有些寢食難安之感。
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還是小心為上好,免得自家人什麼時候遭了殃都不知道。
既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就不妨讓這江湖更加動蕩些。
事已至此,這處抓賊人的戲碼,也算是暫時靠一段落。
不過春麥雖然暫且免除了死罪,但卻受到了最為嚴厲的懲罰。
被沒收了先拿那良心忠誠換的一千多兩銀子。
這筆錢,林如海根本看不上,轉頭塞給了王熙鳳。
“夫人拿去添置衣裳吧。這一千兩,也能做好幾身衣裳了。”
王熙鳳:“……”
忽然覺得這其實也是一種暴富的手段?
就是危險係數太大了些。
“大人,春麥身上的毒,我讓吳大夫過來看看。”
聞言,春麥眼睛一亮。
她這麼容易被策反,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自己這條小命。
夫人從京城帶來的吳大夫,那以前可是太醫。
醫術十分了不得,說不定就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春麥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林如海,希望能從老爺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對於林如海來說,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那春麥這條命就不能如此輕易的交代了。
“好,讓吳大夫看看,若是解了毒,那就是老天爺不收她,命不該絕。”
“若是連吳大夫也束手無策,那就是命中注定。怨不得誰。”
春麥得了準信,哪裡還會怨恨老爺夫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外頭那些鬼祟都是豺狼虎豹,也就隻有老爺夫人才是她的依靠。
彆人根本信不得。
外頭院子外候著的秋拾,一直等著看春麥的淒慘下慘不肯離去。
結果等啊等,等啊等,竟然等到了吳大夫來臨。秋拾詫異了,這是夫人身子不舒服了嗎?
怎麼吳大夫都來了?
可是夫人方才明明就好好的,完全看不出有問題呐。難道是被春麥這賤人氣的?
一想到春麥,秋拾的鼻孔呼哧呼哧的,直喘大粗氣。
恨不得吃她的肉,和她的血。
以報自己的深仇大恨。
今兒個,若不是老爺夫人明察秋毫,沒有聽春麥的鬼話,說不得自己就得交代這這兒。
秋拾深恨春麥,隻想看見春麥倒黴杖斃。
然而,秋拾注定事與願違。
吳大夫很快就到了刑罰堂。
“老爺夫人。”打從今天一大早,吳大夫就察覺到府裡的動向不太對勁。
因此一直窩在自己的院子裡沒有出來。
現如今忽然喊來,卻依然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然,他也不怎麼關心就是。
他隻是一個大夫,即便是再關心,再想幫忙,也幫忙不上什麼忙。
“吳大夫,你仔細給的春麥把把脈,春麥說她被人喂了毒藥,那歹人說要是春麥不吃解藥,不出三日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吳大夫在宮裡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聽得王熙鳳的話,也沒太過驚訝。
總不過是一些算計來算計去的事兒。
當下便拿了迎枕替春麥把脈。
吳大夫的眉頭先是緊皺,而後才緩緩舒展開了。而後又用小刀破春麥的手腕,放了一碗血。
仔細檢查,又嗅又聞,經過好一番折騰,才終於弄清楚春麥中了什麼毒。
“啟稟大人,春麥中的毒,老夫可以清除一些,保住她的性命,但若是完全清除,那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完全清除毒素,林如海是完全不在乎的。春麥就是個該死之人。
現在能讓她再活一段時日,已經就是老天爺的恩賜。
而春麥聽得吳大夫的話,一直提在高空中的心,總算是落到的實處。
滿腦子都是,她有救了,她真的有救,不用死了。
能活著,誰又想死。
尤其是春麥這種年輕貌美的姑娘,沒有嫁人生子,沒有成家立業的,且舍不得死呢。
“那就麻煩吳大夫了,先治一治吧。”既然已經策反了春麥,王熙鳳當然也不想對方就這麼嗝屁了,白費一方功夫。
吳大夫拿起自己帶著的紙筆,提筆就是寫下了一章藥方。
如此,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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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榮國府賈家。
賈家這個富貴人家,最近一直磨難重重。
不僅自家的前兒媳婦被大舅子王子騰親手送進了衙門。
還扯出蘿卜帶出泥,牽扯出了賈母的事情。
“母親,這可怎麼辦。衙門那邊差人來請。”近來發生這麼多的事情,而且樁樁件件都與自己有關係。
賈政都懷疑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應該去廟裡拜一拜,好去去晦氣。
否則他們家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如何會發生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賈母沉了沉臉,“慌什麼慌,既然衙門那邊派人來請了,那咱們按規章辦就是。”
胳膊又豈是能擰得過大腿,這事情又豈是你不想去,不愛去就能不去的?
彆到時後官差一點情麵都不講,直接把她拖走。
那才叫丟人丟到姥姥家。
於是賈母喊了身邊伺候的兩個大丫鬟,珍珠與琥珀替自己更衣梳頭,穿上誥命服裝,這才坐著馬車,大搖大擺地去了順天府衙門。
賈政不放心,便也跟了過去。
賈赦是個沒心沒肺,隻顧著自己的,官差來人的時候,他還在外頭外室處逍遙快活。
等踏著晚霞回來給母親請安,就得知母親白天有被帶去順天府。
“母親,那王氏的案子究竟如何了?順天府的判決怎麼還沒下來?不是說證據確鑿麼?怎麼這麼慢?”
賈赦與曾經的弟媳王夫人,關係可不好,隻有一些麵子情,現在見王夫人倒了黴。
心裡且痛快著呢。
這不,得了母親去衙門的消息後,即可過來打探消息。
聞言,賈母冷哼了下。
“你個不孝子,白天一整天,根本不見你人影。在老婆子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
賈母看著賈赦這個大兒子就來氣。
指著賈赦的鼻子罵人。
“我真是苦命喲,怎麼生了你怎麼一個不知廉恥,沒有孝悌的東西。你知不知道,老婆子我的今天差點回不來!”
賈母心裡自然是生氣的,關鍵時刻爵位高的兒子根本找不見人。
賈母嫌棄還指望著她幫忙呢,結果一個人影都造不到。
她不生氣才怪。
隻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最忌諱的就是生氣。
便隻能強按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怎麼一見到我就生氣,我這好心好意過來孝敬您,您不領情就算了,怎麼還臭罵我一頓?
母親,您彆用眼睛等我。這一招對我已經沒用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最近咱們府上多事之秋,且能逍遙快活一天就逍遙快活一天吧。”
至少當下是快樂的。哪天死了也不覺得遺憾。
“你這個敗家子,畜生!咱們賈家就是敗在你的手上了!要不是你無能無用還總愛惹事生非,咱們好這個家又豈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賈母這話,賈赦可不依。
“母親,您休想把鍋推到我身上。我有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乾嘛拿我撒氣。”
賈赦心裡也生氣,麵上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任誰過來孝敬母親,給母親請安,結果一進去,還沒說幾句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賈赦能咽得下這口氣才怪。
“母親,咱們家還沒敗呢,你怎麼就說那些喪氣話。若是我父親還在世,聽見了你的話,還不得氣活過來。”
賈母:“!!!”
“好你個不孝子,竟然還跟拿國公爺來堵我,你個不成器的東西!若不是你不成器,現在咱們家又怎麼會被王家欺負到這個地步!”
“你個沒用的東西,都被你祖母養歪了!咱家往後若是敗了,就是你的原因。你就是賈家的罪人……”
賈母這樣那樣還說了一籮筐。
這些年賈母是不是就要鬨上一場,賈赦早就習慣了。
但以往是以往,現在的他,格外不想聽到這些。
“母親,兒子看您中氣十足,罵兒子半個時辰不帶喘氣的。身體可真好呢,兒子自愧不如。”
這話可是賈赦的真心話,他是真的覺得賈母厲害。
至少罵人這方麵的,他是比不過。
淡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真的頂嘴,因為他不能真的不孝。
最多也就是如現在這般,抱怨幾句。
然後見好就收,趕緊離開。
“母親,這時辰也不早了。兒子下行告退。”說罷,賈赦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把賈母留在屋子裡,氣得夠嗆。
“這個逆子,這個逆子,當初就不應該剩下他來氣我。他就是天生來克我的!”
賈母胸口起伏波動地厲害,顯然也氣狠了。
順天府那邊雖然糊弄了過去,但是得賈母心裡還是有總不妙的感覺。
心情煩躁緊張之下,便想尋一個出氣筒,好好發泄發泄心裡的鬱氣。
以往大兒子賈赦就是她的出氣筒,這一回賈母想都沒想,習以為然朝著兒子撒氣。
哪知兒子不知道在哪兒早年壯了膽子,以往老老實實聽罵的人,現在竟然也跟反抗起來。
賈母的心情複雜的很。
一直以來她都看不上大兒子賈赦,覺得大兒子被婆母養歪了。
所以很是偏心自己養大的賈政。
哪知這年二兒子這般倒黴。
先是和離,現在就是停職查辦。
一個不小心,官位不保。
她最寵愛的兒子,怎能是個白身?
其實當初她就發現了二兒子雖然喜歡讀書,但卻在讀書上麵天分不佳。
甚至還比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賈赦。
那時候賈母的心難受得厲害,對賈赦的要求也越發嚴格。替賈政請的先生也是頗有名氣的大儒。
然而,二兒子天子有限,大儒直接斬釘截鐵說賈政即便是苦讀,最多也就隻能得個秀才出身。
當時她聽了失望不已。
心裡也知道二兒子不是嫡子繼承不了爵位,讀書習武又是不成。
便隻能在老國公臨終之前,跪求老國公上了一封折子。
緊接著賈政便得了陛下的恩典,得了官職。
雖然不大,在京城也排不上號。但比那些千辛萬苦念書科舉的人來說,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
雖說這些年一直沒怎麼升官,但好歹也是個京官,結了不少人脈。
隻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壞就壞在她跟兒子說了那樣一門親事。
那王氏她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結果沒成想,是個心狠手辣的掃把星。
害得的她政兒這些年都毫無建樹,家裡也被她克的不如以往。
沒錯,賈母才不會承認是自己沒搭理好國公府,反而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王氏的頭上。
也得虧現在王氏被關押在順天府的衙門,否則非得活活氣死不可。
畢竟在她看來,那些事情,七八成都是老妖婆讓她乾的。
現在一大口黑鍋都要讓她背,她怎麼可能願意。
若真要背下了,那她這小命也就到頭了。
王氏有兒有女的,哪兒舍得死。
她女兒是正月初一所生,福氣大得很。
而寶玉更是的銜玉而生,會有天大的造化。
隻要她不死,往後榮華富貴的生活,絕對享用不儘。
所以王氏拚了老命般地要把賈母拖下水。
當然,她這些年給老妖婆做那些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留下證據。
本來她不想拿出來的,畢竟這證據拿出來,那些不在證據上的,可就板上釘釘是她的過錯了。
然而今天老妖婆全身而退,輕輕鬆鬆回了賈家。
這讓蹲監獄的王氏尤為不平衡。
憑什麼老妖婆沒少乾壞事,卻天天一樣能吃香喝辣,高床軟枕。
而她隻能蹲在大牢裡啃又乾又硬的黑饃饃。喝的水有股怪味兒不說,還是苦的。
若是以往的王夫人,她一定一腳踹翻這看著就不能入口的東西。
然而現在?
隻能一點一點含在嘴裡,極其珍惜的吃。
因為不吃就得餓肚子。
她不喜歡餓肚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過難受。
她其實有收買牢頭,但牢頭說上頭下的命令,不能太好的食物,隻有不嗖臭還算新鮮的黑饃饃。
打從王氏進來後,就沒見過王家有送東西,或者是她哥王子騰來監獄探監。
王氏的心涼成大冰塊。
大哥竟然替她弄點好點的飯食都不肯,這說明大哥這是完全放棄她了。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王氏一直在大牢裡咒罵哥哥王子騰。
然而她被毒啞了,根本罵不出來。
就隻能每天在心裡咒罵出氣。
老妖婆那邊的平安無事,與大哥的拋棄,雙重傷害之下,王子終於下定決心。
在被再次提審之後,說起了自己藏著的證據。
那人口述了王氏的話之後,順天府尹心中一個激靈。
心說,總算是來了!
那日審問賈家老太太時,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來著。可對方穿著超品的誥命服,話裡話外都提了老國公當年的如何威風。
他便知道這賈母是個難纏的。
而且她這一番話,更是說明了她心中有鬼。
否則她問什麼說什麼就是了,說那些話,也不過是讓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若是他不能讓老太太滿意,擎等著賈家的報複!
當時他確實是心有顧忌,走了一些流程,便能讓老太太回家去了。
現在想來,當時還是太過草率。
此時京城的城門處,出現了一僧一道。
這一僧一道,一個癩頭跣足、一個跛足蓬頭,遠處瞧著十分之落魄。
那道人瞧著京城上空的氣運,臉色凝重。
掐指一算後更是大叫道:“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老和尚,咱們得趕緊去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