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崢注意到她剛剛的動作和如今的表情,溫聲開口問,“怎麼了?”
江眠月一怔,想到自己傷到的那處地方著實有些難言,硬著頭皮緩緩搖頭,“沒,沒什麼。”
她還記得方才祁雲崢與自己說過,那水裡放了防止歹人潛進水中所用的東西,自己卻沒有在意,卻沒想到,自己成了那“歹人”,真的被防住了。
而且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泡在那溫泉之中,被劃傷這麼大一條口子,居然什麼也沒感覺到,直到現在,那傷口才開始銳利地泛起了疼痛感,著實是有些坑人。
“有事告訴我,彆忍著。”祁雲崢見她麵色不對勁,皺眉道。
江眠月心中一顫,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對視,江眠月卻飛快挪開了目光。
她有些緊張,思緒混亂,腦子裡卻根本無法停止思考。
公主那兒出了事,著實是事發突然,但是對於衛鈞與丹朱而言,卻是選好了日子精心謀劃的。
衛鈞的毒出自於何處?丹朱又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很顯然知道衛鈞在那棗子上下了毒,且似乎被迫聽命於衛鈞。
她有什麼把柄在衛鈞的手裡嗎?
還是說,她是心疼衛鈞的處境,才會出手?
又或者是,公主殿下對她不好,所以她才和衛鈞聯手要殺公主?
江眠月腦子裡一片混亂,剛剛的事情著實影響到了她的情緒。
明明丹朱是共犯,可江眠月卻沒有開口在公主麵前揭穿她。
一方麵是看在前世,她待自己極好的份上,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推自己的那一下。
今日之後,她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丹朱。
江眠月靜靜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卻是越想越覺得心驚。
太像了,不管是那衛鈞死去的模樣,還是公主說過的那些話,她隻覺得,自己仿佛成了那衛鈞,同樣的立場,同樣的下場,同樣的無奈罷了。
今生重來,她會努力逃開這樣的命運,會避免站在人生的岔道口做出那麼絕望的選擇。
江眠月頭有些發暈,腿上的傷口越來越疼,她咬緊牙關,看著窗外。
應該快到了,彆院距離國子監並不算太遠,隻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罷了,她還能忍。
“祭酒大人。”江眠月為了轉移注意力,開口問道,“那衛鈞,真的是從前的探花郎?”
“是,他寫的文章還不錯。”祁雲崢語氣淡淡。
“公主殿下……身邊之人,都是如此嗎?”江眠月輕聲問。
“大抵如此。”祁雲崢道。
江眠月垂眸,不再開口。
祁雲崢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麵上浮現出淡淡的愁緒,目光沉沉,那憂慮的神情,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女。
他心中仿佛被什麼死死地紮了一刀,她在想什麼,他很清楚。
上輩子在庭院之中,她也時常是這樣的麵容,少有笑顏。
上輩子她便是如那衛鈞一般倒下,倒在他的懷裡,口中含著血,朝著他露出殘忍的淡笑。
“滴答……”
祁雲崢垂眸一看,卻見江眠月那處,自己外衫籠罩的襴衫衣角上,正在不住的往下滴血,那血並不完全是血,混合了方才溫泉池的水,紅得發淡,在馬車上集聚了一小攤。
也因為她渾身上下都在滴水,所以那滴答的響聲並不惹人注意。
“江眠月!”祁雲崢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冷厲,“怎麼回事?”
江眠月一愣,鼻尖卻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頭卻不住的眩暈。
“我……”江眠月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看到地上集聚的紅,卻是精神一凜,伸手死死遮住了自己的傷口處。
“怎麼也不說?”祁雲崢皺眉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手拿開。”
“祭酒大人,我可能被水中的東西傷著了。”江眠月輕聲道,眼眸有些躲閃,“有些血腥之氣,您不要介懷。”
“手拿開。”祁雲崢再次開口。
江眠月卻將傷口遮得更緊,“不必了祭酒大人,等回國子監醫舍再處理便是……”
“今日是王大夫值守。”祁雲崢緩緩道,“你想吃更多的苦頭嗎?”
“不妨事的,祭酒大人。”江眠月抬眸看著他,卻見他目光嚴肅,帶著幾分不由分說的氣勢,隨即飛快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大人!”江眠月無力的驚呼一聲,祁雲崢的手卻猛地一僵。
上輩子,無數次的開始,便是如此。
他每次將她擁入懷中,吻著,抱著,折騰著,她都會淺淺的驚呼一聲,“大人!”
然後她便不再出聲,死死地咬著唇,或蹙眉忍著,下意識的有所反抗,柔軟的掌心總是輕輕地抵住他的胸口,仿佛抵住了他想要靠近的心。
而後,即便他再施力,她也隻在唇邊溢出不受控製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