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宋九堯總算把小兔崽子送回了家,吹著冷風往家走,遠遠瞧著,院門外站著一個人,看那背影像是趙賢。
再走近一些,院門緊閉,一個縫兒也沒留。
趙賢吃了閉門羹,十分無語,“林晚雲,我又不是來找你的,你防著我做什麼?”
林晚雲理直氣壯的口吻,“我都說了他不在家,不在家聽不懂麼,我們家就我一個人在家裡,男女授受不親不懂麼?”
趙賢氣得磨牙,“你打電話讓我給你賒賬拿碎石的時候,咋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那能一樣嗎,現在是大晚上,烏漆嘛黑的,你快點兒走吧,不然治你一個流氓罪。”
宋九堯撓撓眉角,朝趙賢走過去。
這兩天趙賢該乾活兒去了,大晚上來找他,多半是有正事要說。
趙賢聽到響動,回過頭,“你上哪兒去了?”
“送駿駿回二姐家。”
趙賢嘴巴吧唧幾聲,“早知道上你二姐家去了,好久沒見到二姐,我怪想她的,瞧瞧你娶的好媳婦,連門都不給我進,我以後可不上你家來了。”
院門另一頭的林晚雲腮幫子鼓了起來。
宋九堯開了那麼久的車,才回到家,她可不願意他跟著趙賢那個臭流氓去喝酒。
宋九堯:“有事兒?”
“有事兒,你那BB機是壞了還是咋的,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這幾天沒帶著,怎麼了?”
咯吱一聲,院子門打開了。
林晚雲探個腦袋,擰個臉,“你送個小孩兒,怎麼回來那麼快啊!”
這麼一小會兒,她還沒打發走趙賢,他就到家了,她懷疑他把駿駿放院門口就回來了。
趙賢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手搭上宋九堯的肩側,“走,咱們喝幾杯去。”
宋九堯嘴角輕扯,沒有馬上答應。
趙賢看林晚雲一眼,揶揄道:“二晚管這麼嚴,連門都不能出了?”
林晚雲不樂意了,“我沒管過他,愛上哪兒上哪兒。”
宋九堯:“我去換雙鞋。”
這就是要出去的意思了,林晚雲打開院子門,返身往回走,一路不停直接進了東屋。
她很有些不爽,怪不得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她說她不管,他就不該征求一下她的意見麼?
沒一會兒,宋九堯進屋來,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冬衣外套,回過頭一看,林晚雲耷拉著眼皮子,指尖一下一下,扯燈芯絨棉褲上的絨毛。
“還不換衣服?”
林晚雲掀起眼尾,往後瞥他一眼,了無生趣的,“我換什麼衣服,全都是乞丐裝。”
宋九堯忍不住提嘴,把手裡那件棉大衣扔過去,衣服不偏不倚,正好把她罩住了。
“去南中夜市吃排骨年糕,明天再帶你去買衣服。”
林晚雲這才好受了些,把衣服扒拉下來,抱在懷裡,走到他身旁,微微噘個嘴,說:“趙賢那麼煩人,他連二姐的玩笑都敢開,你應該把他留在慶山,不讓他回來。”
宋九堯略微壓嘴,“總不能不讓他回來過年,再說,他也算是咱倆的媒人。”
他和趙賢相識多年,自然知道趙賢這個毛病,就是喜歡討嘴上便宜,真耍流氓那是沒有的。
當初若不是趙賢在大街上搶二晚的棗泥糕,或許他還沒有這個姻緣。
林晚雲抿了抿唇,嘴角勾動一個彎彎,“他算什麼媒人,我不縫他的臭嘴都算好了。”
兩人一起走出堂屋,宋九堯滅掉家裡的燈。
趙賢在院裡站著,回過頭一看,“哎呦,二晚還要跟著去啊,大冷天的,你不是不喝酒麼?”
林晚雲嘟噥一句:“我不喝,我就去看看。”
“有啥好看,你還真當成老板的媽了,還去看著他啊?”
林晚雲真是討厭他那張臭嘴,不刺他兩句都不能舒坦。
她抬起下巴,“在歌舞廳我是老板的媽媽,在家裡可不是,在家裡我是他老婆,他是我老公,我和我老公談戀愛呢,肯定要跟著去啦!”
宋九堯垂個腦門,克製嘴角那點笑。
趙賢嘴角抖了下,“你和你老公談戀愛去,我算咋回事?”
“你自己體會吧。”
她心道,還能算什麼回事,臭嘴燈泡唄。
出了門,宋九堯把車鑰匙給趙賢,“你來開。”
趙賢:“哎,為啥我開?”
他扶著後座車門,一個提嘴,說:“我談戀愛。”
趙賢滯了片刻,還是進了主駕駛,啟動車子,他時不時往後視鏡瞧上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礙著他,兩口子端坐著,相隔甚遠,彆說親密行為,隻怕連個屁味兒都聞不著。
到了南中夜市,他們進了一家掛著紅招牌的小吃店,排骨年糕,小籠饅頭,炸蝦片,還有一些串串,點了啤酒,又要了兩瓶老板自家的紅薯乾酒。
林晚雲淺嘗了一口紅薯乾酒,口感醇厚,咽下喉,嘴裡還有一點回甘,挺好喝,她忍不住倒上一杯。
趙賢說起年前去敬臨縣談的石山,“成不了,今天那邊來電話了,說咱們礦山許可證不頂用,現在新增了個規矩,還得找環評公司做水土保持報告,提交環保局和安監局,拿下環保證和安全許可證,才能開山碎石。”
宋九堯略一點頭,“是哪一個有問題?”
“環評公司,敬臨縣隻有一個環評公司,”趙賢壓低了聲音,“你說巧不巧,劉川屛跟人開的。”
宋九堯定了下,“找外頭的環評公司不行?”
“不行,人家縣裡不認。”
宋九堯哼一嗓子,“冤家路窄,姓劉的在那,敬臨那邊彆想掙錢了。”
趙賢:“所以我才找你來,倒是有人願意接手,隻是轉手費也就那一點小錢,你說,這會兒碎石多好賺啊,那幾個山頭我是舍不得給彆人。”
宋九堯默了一會兒,“這個另外再說,那家在博穀做集裝箱組裝的廠子,倒是可以去看看。”
“這廠子倒是可以投,隻是位置不太好,博穀就那麼小,隻有一個碼頭,你算算,我們要想把集裝箱賣到彆處,運費成本多了多少?”
林晚雲一邊聽一邊吃肉喝酒,聽到這裡,忍不住插話道:“我覺得你們做集裝箱,倒不如把碼頭買下來,以後國際貨運很發達的,航運肯定比單做集裝箱要好多了。”
趙賢一個定神,轉瞬失笑,“博穀那一個小碼頭,能做成多大航運。”
她撇下嘴去,“能不能做大你看它的地理位置就好了,如果已經成為航運樞紐,還輪得上你去做麼?”
宋九堯撩起眼尾,似笑非笑的,“你說說,從哪裡看出來,博穀的航運能做起來?”
林晚雲微微咽一下嗓,“我就是,聽收音的時候聽到的,幾個成立自貿區的熱門地區,博穀雖然不是最大的,但是位置是最好的,我就是這麼猜的。”
她爸就是做航運起家的,她當然知道。
酒過三巡,趙賢搖著宋九堯的車鑰匙,“把車給我用幾天,我帶我姑回一趟家,過兩天再還給你。”
宋九堯還沒答應,他先扭頭問林晚雲:“行嗎,老板娘?”
林晚雲:“……問我做什麼,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