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書房去,門一關上賈立陽就問:“什麼事?是與工作無關的吧?”
他知道賈千齡如果真的要聊工作,是不避諱家裡人的,畢竟賈千齡幫忙打理的就是賈家的生意,事事讓家裡人知道才是正當的做法。
而不能當著家人的麵、要特意到書房說的事情,大概率與家人有關。
賈千齡請賈立陽坐下,自己坐到他身邊,先問道:“爸爸,您記得陸衡的弟弟陸源嗎?”
“記得,那孩子年紀還挺小的吧?不過也已經出來幫著家裡做事了,他怎麼了?”
賈千齡滿臉的小心謹慎,語氣輕得如一陣煙霧,仿佛唯恐驚擾了誰:“他跟我說了一件事,說是陸衡生前告訴他的,他原本不太記得,但今晚看見我,突然就想起來了。爸爸,我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偽,但……比較嚴重,我不敢不告訴您。”
賈立陽已經從賈千齡的表現中明白事關重大,看著賈千齡的眼神更加銳利,又不好如何給賈千齡施壓,隻道:“嗯,你先說吧,真偽我會讓人查清楚,你不需要為此擔心。”
賈千齡深吸一口氣,告訴賈立陽:“剛才陸源跟我說,陸衡有一天晚上在公司加完班,看時間還早,就沒有立刻回家,讓司機繞到靠近A區那邊的小店去,想給我買點我比較喜歡吃的一種手工糕點。快到那家店的時候,他望著車窗外,正巧看見旁邊車道的一輛車,看見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兩個人,僅有半秒鐘,隻能看見人臉上的輪廓,長相看不真切,所以他無法確定,隻是心裡覺得……他不認識駕駛座的人,但他好像認識副駕駛座上的人,而且有點熟悉,那個人……很像是,媽媽。”
賈立陽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臉上烏雲密布。他探身拿起一支雪茄,剪掉一點茄帽,劃著火柴點燃,抽了兩口雪茄,吩咐賈千齡:“繼續說。”
賈千齡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陸衡在世時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我,他的想法是先查證清楚再跟我說,畢竟是與媽媽有關的事情,他不想擺烏龍鬨笑話。但是他跟陸源提了一嘴,陸源好奇心重,正巧又和交警大隊的人關係比較好,於是就自作主張去調取了那天晚上那個路段的監控錄像,拍了張照片。隻在我和陸衡的婚禮上見過一麵,所以陸源不是很認得媽媽的長相,加上監控錄像裡隻有大半張臉,更加影響了他的判斷,他就打算拿著照片去問陸衡,沒想到陸衡出車禍了,陸源也因為要忙於處理各種事宜而暫時忘了這件事。”
賈千齡拿出手機,點進微信,點開她和陸源的聊天界麵,將手機遞給賈立陽。
最近的聊天記錄是兩個小時前,陸源給賈千齡發送了一張照片,用手機對著電腦屏幕拍的。
照片中是賈立陽非常熟悉的車,車裡坐著他非常熟悉的兩個人,莫說大半張臉,就是隻有一個下巴,他也能認出來,左邊是他的太太喬娟,右邊是在賈家工作了數十年的司機。
在司機開車的情況下,賈家沒有人會坐在副駕駛座,莫說賈家,其他所有用得起司機的家庭,都不會去坐副駕駛座。
司機是在喬娟懷上賈秉繁的時候聘請回來的,那會兒賈家年資最高也最穩重的一位老司機撥給喬娟用了,賈立陽就重新請了個年輕點的司機。
相處的時間不知不覺就超過了三十年,說是半個家人也不為過。
賈千齡見賈立陽臉色陰沉不說話,輕聲喚道:“爸爸?”
賈立陽習慣收斂自己的情緒,銳利的雙眼和臉上每一道皺痕都如山海,威嚴,且可容納許多起伏。賈千齡明知他心潮翻湧,卻瞧不清楚他眼中是恨意還是怒火。
賈立陽微微垂眸看著茶幾上的雪茄盒,沉聲說:“你暫時不要聲張,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賈千齡溫順地應道:“我明白的。爸爸,這件事……”
賈立陽不讓賈千齡繼續說下去:“你先出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賈千齡不敢囉嗦,趕緊起身說:“好的,爸爸,我先回房了。爸爸,不管發生什麼事,您都要保重身體,如果有什麼想吩咐我的,請您一定要跟我說。”
賈立陽沒應聲,也沒看往外走的賈千齡一眼,似正在發呆。賈千齡心裡偷笑,腳步輕輕離開了書房。
賈立陽在布置奢華的空間裡抽完一支雪茄,而後抱臂坐在小沙發上沉默許久。
被金碧輝煌圍繞的老叟,頭發花白,身形瘦削,很有諷刺意味,金碧輝煌無法永遠屬於他,年邁卻是徹底屬於他的。
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失敗,從來沒有想象過這樣的失敗。
賈立陽一時氣憤,無可排解,隨手抓過雪茄盒朝著房頂的水晶燈扔去。
他的力氣不如從前,被扔出的雪茄盒隻觸及水晶燈垂下的晶瑩吊飾,引起一陣不起眼的輕微晃動,而墜落的雪茄盒重重砸在地上,內裡的雪茄散落一地。
隨之散落的還有賈立陽的怒火,他喘著粗氣,肩膀微顫,臉上逐漸漲紅,眼裡爬滿血絲。
他不相信喬娟會背叛他,也不允許喬娟的背叛,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可以存在任何背叛他的人。
賈立陽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吩咐電話那頭的人去辦一件事。
喬娟這個人很容易處理,三兩下就能除去,但由她帶來的影響很難徹底鏟除,賈立陽首先想到的就是身上流著一半喬娟的血的四個子女,旋即又想到賈雨森的血統問題。
那司機來了賈家之後才出生賈秉繁和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