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魏茗茗平安送到家裡,給魏茗茗送了一束鮮花,倒了一杯溫茶,說了一會兒話,待魏茗茗徹底安頓好,安青鸞才告辭。
重新回到車裡,安青鸞給賈千齡打電話:“千齡姐,已經把魏茗茗送回公寓了。”
賈千齡聲音中的高興勁兒全消失了,無甚波瀾地說:“好,辛苦了,你回來公司吧。”
魏茗茗自己一個人待在空蕩蕩靜悄悄的屋子裡,給賈秉繁發微信,說她在公寓等著,讓賈秉繁來一趟,她有事要和他商量。
幾分鐘後賈秉繁回了個“OK”,但沒說什麼時候會來。
魏茗茗便進入了漫長的等待。
她在屋子閒逛一圈,沒有找到可以做的事情,魏家傭人收拾好的行李已經被安青鸞打開,裡麵的東西也被安青鸞歸置好了。地板和桌子都一塵不染,衣帽間和浴室收拾得一絲不苟,所有物品整整齊齊,冰箱裡和零食櫃裡有大量方便食物,影音室依舊留有清新的柑橘香薰的氣味,遊戲室和書房綠意蔥蔥,內裡的盆栽生機蓬勃,一切都不需要她動一根手指頭。
這裡的家務瑣碎事由魏家的管家負責,每周一和周三管家會派兩個傭人過來這裡打掃。不過如果她將屋子弄得太亂,可以隨時給管家打電話。
無論在哪裡,隻要她一個電話,總會有很多人撲過來照顧她。
魏茗茗走進影音室,隨便播放一部老電影消磨時間。
影音室的零食櫃裡放了好幾瓶起泡酒,魏茗茗看也不看就拿了一瓶,打開,直接喝,懶得起身找杯子。
第二部電影結束時,魏茗茗喝完了那瓶酒。
她沒有選擇第三部電影,而是呆呆看著凍結了的屏幕,抱著空酒瓶,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被很多人伺候著、照顧著、愛護著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一種常態,跟結不結婚、嫁不嫁人沒有關係。
父母和她自己都以為隻要這種常態不被打破,她就能一直感受到快樂和幸福。
這種想法是錯的。她不快樂,更談不上幸福,她發現自己不喜歡現在過的這種生活,不喜歡作為賈家的一員加入到他們的生活裡,她想要待在她的父母身邊,想要待在有她的親人的家裡。沒有人告訴過她,不管娘家有沒有錢和勢,嫁進一個陌生的家族裡,就是一場生死攸關的大冒險。
賈家沒有她的親人。曾經有過,幾個月前被毒死了。因此她和賈家之間的關聯,幾近於無。
從上午等到晚上十一點多,魏茗茗才終於等到賈秉繁。
魏茗茗有點醉意,情緒不佳,見到了久久不露臉的賈秉繁更是氣得昏頭,要出國的事情還沒有講個大概,就忍不住要翻舊賬,指著賈秉繁鼻子罵他花心愛偷吃,是條淫-蟲,又罵他貪心,是填不滿的無底洞,然後著重強調她掛念著的魏軻的事。
她覺得自己義正嚴詞大義凜然,反正不管過了多久,她都要向賈秉繁訴說魏軻有多冤枉,這是賈秉繁欠了她們魏家的。
而賈秉繁又受不了魏茗茗翻來覆去地提這件事,他昨天才結束在家躲藏的日子,回到公司上班,和賈千齡那邊的交接工作還沒有進行到一半,千頭萬緒,昨天忙到淩晨,今天忙到深夜,可魏茗茗卻絲毫不體諒他的辛勞,一張嘴就和他爭吵,他實在是沒有力氣和耐心忍受魏茗茗的脾氣了。
所有人都已經不追究他的過錯,包括魏軻的父母,隻有魏茗茗緊咬不放,喋喋不休,一遍又一遍指責他。他作為魏茗茗的丈夫,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魏茗茗忤逆他的時候好好規訓一番她的行為。
毫不意外,他們之間又爆發了一次劇烈的爭吵,雙方都在嚷嚷自己的辛苦,都在放聲責備對方的不足,根本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
而很湊巧的是,又是突然響起的魏太太的專屬鈴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魏茗茗正張著嘴說話,被那鈴聲嚇得噤了聲,似被噎住了,猛然打了個嗝,動作僵硬,不可置信地扭頭看桌上的手機。
她有點察覺到了。
此時的場景,她在不久前才經曆過。
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冷得魏茗茗一激靈。
她仿佛被誰扔進一個恐怖循環裡,厄運不斷,沒完沒了地做噩夢,每一個噩夢都是相似的,又都是不斷壯大的,它們用同一張鬼魅的臉、同一副龐大的身軀,將她拖進越來越黑暗的深淵裡,讓她越來越求救無門,萬劫不複。
魏茗茗的雙手無法自控地微顫,拿起手機,接通電話,聽筒裡傳出魏太太頗為著急的聲音:“茗茗啊,出大事了,魏軻的案件要被轉移到中央了……”
魏茗茗瞬間明白魏太太為什麼這麼著急,魏家的手伸不了這麼長,案件轉移就意味著他們再沒有辦法挽救魏軻。
她的弟弟救不回來了,她的弟弟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坐牢,很久很久。
魏軻生在魏家,卻要和其他所有犯了貪汙罪的罪犯一樣地坐牢,魏家保護不了魏軻。
同時,魏家其實也保護不了她。
她和所有出嫁了的女孩子一樣地掉入深淵,無人拯救。
魏茗茗雙眼通紅,滿麵淚痕,一把將手機扔到賈秉繁臉上。
賈秉繁猝不及防被攻擊了,大叫一聲,吃痛地捂著額頭,瞪著魏茗茗破口大罵:“你這個瘋婆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