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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盛家喬茶坊來了一行六個捕快,要抓喬知舒去衙門。
“有人告發喬二東家殺害其姐夫,屍身已被發現,仵作已前往驗查死因了。出了人命,又有人告發,喬二東家,您跟我們走一趟吧,彆叫我們為難。”
盛鶯眼前一白,身子一軟,被餘蘭抱著,雙雙跌坐在地,才沒摔著。
喬知舒還算冷靜,“我沒殺人,既有人告發,那就上公堂吧。幾位官爺,容我和家人說幾句話。”
“請。”
喬知舒先看了看盛鶯的情況,吩咐道:“勝哥,去請大夫,務必照顧好長姐。茅尖,你去一趟範大人的家,請他一定安排人全程盯著查案的人,可以往那人到底是如何找來府城的方向查。”
茅尖心中豁然清晰,連連點頭,“是!不會這麼巧的,一定有人設計陷害小少爺!”
“你們彆擔心,範大人和知府大人相熟,他若出麵,我不會受傷的。你們記住一定要冷靜,除了對自己人,與外人說話一定慎重,彆叫人抓了把柄。”
捕快實在是難辦,不得已又催了一遍,“喬二東家,這一大早衙門就有人擊鼓,引來了不少人,我們大人也實在難辦,望您也體恤我們一二。”
喬知舒也知道沒有什麼可拖延的了,清者自清,跟著他們去了衙門。
崗兒又傻又固執的跟了一路,他要代替大哥保護小哥,可是小哥說,不能亂來,不能坐實了暴民的身份,所以他隻能遠遠跟在後麵,時不時得小哥一個回頭,他才能放心。
衙門門口果然聚集了非常多的百姓,一切都透露著刻意的味道,大清早,怎會有這麼多百姓聚集衙門口?喬知舒心沉了不少,不知道對方做了多少準備?
公堂之上,一眼就能看見‘明鏡高懸’的牌匾,這燙金的幾個大字,讓喬知舒心裡鎮定了不少。
他身無功名,在公堂上,自然是要跪大人的。
知府大人:“案子還未查明,本官若是冤枉了好人也未可知,起來答話吧。”
等喬知舒站起身來,知府大人才看向一旁跪著的人,“既是由你告發,你仔細辨認辨認,可見過這人?”
喬知舒居高臨下,一臉平靜地看向下跪之人,是個非常陌生的人,他很肯定,自己沒見過此人!
下跪之人側頭抬眼匆匆打量了喬知舒一眼,忙磕頭道:“見過!他就是昨夜持刀行凶的人!”
知府大人臉色一沉,拍板道:“你可看清楚了?可確定見過此人?”
那人還是答見過。
知府不得已,看向喬知舒,“你可有辯?”
“大人,可否容小人問幾個問題?”喬知舒拱手行禮,在得到知府允許的情況下,再度看向下跪之人,“你認識我嗎?”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
知府大人又一拍板,“長嘴為何不語?”
“回大人,小人不認識他。”
喬知舒又繼續問:“你說不認識我,卻為何擊鼓告發後不久,就能讓捕快準確無誤的去到我家中找我?”
那人連忙抬頭,慌忙解釋:“回大人,小人之前不認識他,是擊鼓後,聽圍觀的百姓說,昨日盛家喬茶坊門口見過喬二東家與死者爭執!”
知府大人給捕快一個眼神,後者走出公堂,對圍觀的百姓說:“說這話的人,上來公堂答話!”
人群無一人有動作……
知府又一拍板,指著下跪之人嚴厲地問:“常虎,在公堂之上說話是要有證據的!你自己去辨認,若指不出來,胡言亂語汙蔑良民是要受仗刑的!”
常虎一聽大人連名帶姓指他了,嚇得不行,跪著轉身眼巴巴將人群從左看到右,從右看到左,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人懼怕極了,‘嘭嘭’兩個響頭磕了再說,“大人!小人所言絕無虛假,那人許是家去了……可是小人確定,昨夜行凶之人就是他!”
喬知舒見知府大人一言一行都在維護自己,心裡更是吃了定心丸,更加冷靜地問道:“常虎,你說你昨夜見我持刀行凶,那請問,昨夜我穿的什麼顏色的衣裳?衣裳有什麼樣式的花紋?在何處行凶?”
常虎顯然早有準備,“你穿的霜色錦袍,花紋是蘇繡仙鶴,在東街三巷持刀行凶。”
若不是在公堂,喬知舒險些要笑出聲來。昨日他確實是一身蘇繡仙鶴霜白衣,但是……
知府大人更是怒不可遏,“胡言亂語!既是夜晚行凶,霜色與雪融為一體,你還能從一片白茫茫之中看清他衣裳繡的是仙鶴嗎?常虎,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想好了,你確定親眼目睹喬二東家持刀行凶?”
常虎又是‘嘭嘭’幾個響頭,“大人明鑒!小人確實第一次看見殺人,腦子有些不清楚,我、我曾見過此人穿那身蘇繡仙鶴,此人容貌過人,過目難忘,但我不知他是喬二東家,也是擊鼓的時候聽旁人說起,小人才立刻能照著先前的印象說出花紋來……大人,小人絕無虛言!”
喬知舒問了幾個問題,目的已經達到,現在不僅是知府大人,圍觀的人也都指著常虎說其不靠譜。
“大人明鑒,小人雖尚未見到死者,但也有話想為自己辯解。昨日那早年就與我長姐和離的前夫,突然找去我茶坊大門口,那人張口就問我要一萬兩銀子,我揚言報官,嚇得他即刻逃離。街坊鄰裡都能證明,我既然敢說報官,就沒有殺他的動機。”
常虎:“可我昨夜,分明聽到你與死者對峙,死者說你派人跟蹤他!你作何解釋?”
“那人早年家暴我長姐,導致雙方和離,之後幾年我們之間僅隔一縣的距離,他都不曾登門尋隙,偏來了州府,離的十萬八千裡了,他找來了。我覺得怪異,所以交代下人跟著他,想看看他和什麼人來往,後來聽說他獨自一人落腳客棧,我便沒再理會了。昨日從下午到夜裡休息,我都不曾踏出過茶坊半步,我沒有時間行凶作案!我家茶坊近五十幾人皆可作證!”
常虎:“喬二東家說不曾踏過茶坊半步,那我昨夜見的是你的□□嗎?你也說了是你家茶坊,你的人自然為你作證!”
知府大人:“常虎,你說你親眼看見喬二東家殺人,可有物證人證?”
“回大人,小人就是人證!喬二東家巧言善辯,但大人一查他和死者的陳年舊怨便可知道,他是有動機的!”
知府大人隻能最後以此維護喬知舒,他目光沉沉看著下跪之人,“東街發生命案,唯一的人證以身家性命告發喬二東家行凶殺人,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本官需依法扣押常虎和喬二東家。”
“但是,鑒於方才常虎在公堂之上胡言亂語,試圖迷惑公堂,為了避免發生冤枉我朝良民的悲劇。常虎,現在本官要仗刑你三十大板,你可還認定行凶之人是喬二東家?若本官查出真凶另有其人,你可也是要掉腦袋的!”
常虎再次肯定,於是捕快抓了他去一旁行刑。這期間常虎哀嚎痛呼,可就是咬死了喬知舒是凶手!
喬知舒聽著耳邊刑杖打在肉身上的聲音,捏緊了拳頭,雖說常虎受了刑法讓他心中暢快,可是也充分證明了,這場針對他的謀害案,真的是做足了功夫了,可見背後之人陰險狠毒!
案子進入調查階段,喬知舒作為被常虎用性命指證的凶手,無奈被暫時收監。
崗兒恨不得撲上去,“我小哥沒有殺人!不要抓我小哥,大人冤枉啊……”
喬知舒看著被捕快衙役等攔著的崗兒,生怕他受了傷,一直衝他搖頭,可崗兒淚眼汪汪,就是不走,整個小身板都被人高馬大的捕快抱了起來,雙腳都離了地還在胡亂踹人,好不可憐。
這一幕讓喬知舒一天都坐立難安,長姐暈倒,崗兒發瘋,家裡亂作一團。
他雖知道清者自清,可是常虎拿命和他賭,他難以擺脫常虎這樣不要命的瘋子還算小事,可家人若因此急出病來,他要這一輩子都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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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知舒一直以為,暗處的狗賊是要他的命,直到夜裡,茅尖帶範大人來探監。
茅尖帶了厚厚的被褥和毛氅,見喬知舒被關押的地方還算乾淨整潔,旁邊牢房都是空的,就知道知府大人還是偏愛了的。他給喬知舒披上毛氅,然後拿出一個布條遞了去。
喬知舒接過,輕輕念了一遍:“想活命,供出江南銀葉行賄一事。”
範安是茶馬司禦史,他歎了口氣,“對方好計謀,江南銀葉不能鬨大,若鬨到盛京下人來查,我和王大人必受牽連,畢竟當時確實有太多比盛東家實力雄厚的商隊……”
喬知舒後退兩步,低低聲自語:“就算查了沒有行賄,大哥也會被認定有徇私枉法之嫌。”
茅尖也是痛惡那人陰險,“一定是吳家堡乾的!”
喬知舒苦笑,此事乃吳家堡所為毋庸置疑,“但是,他憑什麼認為,我會拿盛堯的命換我自己?”
茅尖愁苦不已,“若你出事兒,表少爺肯定會和他拚命的!”
範安:“可偏偏常虎出來做人證,咬死了是喬二東家殺的人,他拿命作偽證攪局,真凶實在難查啊……”
吳經義計劃的最終目的從來都不是喬知舒,他敢遞布條,當然吃定了喬知舒等人不敢江南銀葉鬨大,鬨大就有汙點,有汙點,朝廷就一定會抹去。
“他要的不是我說供詞,是盛堯主動和他拚命……”喬知舒手腳發冷,僵著身子站的筆直,“他這個布條是要告訴我們,他真正的目的是江南銀葉,他知道我們不敢將江南銀葉搬出來,他要哥哥自行想辦法將江南銀葉安全的送到他手上!”
吳經義想要盛堯自己想辦法出事,他也很想知道,盛堯要江南銀葉?還是要喬知舒?
喬知舒穩了穩心神,“範大人,你一定要幫助我拖延時間,我這裡有知府大人關照,不必急於救我出去,務必要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人不是我殺的,一定會有線索指向真凶的!”
範安連連點頭,“好,我認識刑部的人,已經寫信與他來協助這個案子了,你一定保重自己,等盛堯回來我們再細細計劃。”
“嗯。”喬知舒又看向茅尖,“茅叔,派人去查常虎……”
“查過了,那人就是個賭徒混子,孤/兒無親。”
喬知舒咬咬牙,真不知道吳家堡從哪網羅來的瘋子,“到底是誰將那畜牲弄來州府的……盛岩?盛雪?還是盛紹元?茅叔!查盛家!”
茅尖要辦的事情太多了,走之前求喬知舒一定要保重,“表少爺最晚一月一定會回來,這十來天,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表少爺就瘋了……”
“嗯,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喬知舒紅了眼睛,吸了吸鼻子保證,也囑咐道:“茅叔,若哥哥回來了,跟他說,八歲那年我沒死在龍井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跟他說,我一定沒事的,讓他千萬彆急。”
“好。”茅尖也抹了抹眼淚,恨不得親手去殺了常虎!
……
第二日,滿載而歸的盛堯,終於回到了江州。
作者有話要說:有小可愛猜對了,真的是死下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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