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107章(2 / 2)

“想要提拔年輕官僚,就碰見了茶閣玉壺失竊之事,結果不得不處死朝廷命官蘇炳章;想要整頓市場亂象,就發生了底下交易場子的官商勾結之事,結果不得不由得大莊家付一刀削籍去往高句麗;好不容易想去奉興圍場放鬆一下心情吧,灌叢琉璃一案、畫師楊升和酒坊使劉十斛雙死的案子,又搞的朕恨不得到列祖列宗們麵前去懺悔自己無能……”

程公公巴巴地相勸道:“聖上切莫自我怪罪,事出有因非天意,不可都往自己身上攬啊……”

“現在倒好,連東瀛國都敢叫板到朕頭上來了!”

皇帝從寶座上站起,來到一幅比一個人還要高的地圖麵前,指著海域對麵的小國道:

“自古隻有外邦對大唐稱臣,何來平等往來之說?海上貿易一開,參與到其中的民眾不計其數,良莠不齊,如何能保證當中無人不內亂於我大唐?東瀛國之物,無非是武士刀、漆器和大米,我大唐並不稀罕;而我大唐之物,茶葉、綢緞、字畫,無不精良,流通到外就是少了珍貴性,也降低了價值感,朕有何理由促成這樁不得利益之事?”

程公公並不多言,隻跪在地上默默地聽。

“朕不想茶宴之上再出什麼亂子!”皇帝強調道,“否則拿你是問!”

程公公在心裡喊冤:關老奴什麼事?拿老奴是問做什麼?

想害陸羽不成,反而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程公公隻能把苦果往肚子裡吞,應道:“老奴記下了。”

茶宴當日,盛況非凡。

百官穿便服而往,我也是穿上了若草色的圓領袍衫,帶上了自己愛用的茶具和茶器,共享此雅會。

我坐在智積禪師身邊,對師傅道:“徒兒隻為茶宴做布局、理流程、傳茶策之事,並不登台去製茶、演茶和述茶,隻想著能夠與師傅一同品茶聞禪,就是樂事。”

智積禪師道:“鴻漸你淡泊名利,不邀功也不居功,是個好官。你看這場子之內:仙鶴、琉璃、青鬆、鮮花,皆是景致;矮桌、蒲團、杯碗、筆墨,皆是樂趣。”

“為師還留意到了——”智積禪師笑道,“連這桌子的擺放與朝向,你也是費了心思的:將窗子外的光照、場子裡看插花表演的視角、群臣對待君主的角度,都一一綜合了進去,才能得到這絕佳的座次啊!”

“聖上說了想要君臣同樂,徒兒就借此來體現了。不求人人知曉,隻求真的有用,有君在臣中、臣圍君側之用。”

這時候,隻見程公公站在皇帝的座位旁側,朗聲道:“有請文星閣大臣上前,取聖上墨寶懸掛於高椽額上!”

兩位文星閣大臣就邁著矯健步伐來到聖上麵前,從聖上手中接過墨寶卷軸,一左一右握住卷軸的兩端木棒,徐徐拉開,將聖上親筆寫下的“和清致雅”四個大字展示於大家麵前。

群臣皆稱讚聖上的書法剛勁有力、功底到家,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皇帝龍顏大悅,自謙道:“朕趁興之作罷了,不及今世的名家。”

程公公再一度高喊:“聖上書法,增雅增趣,眾臣共賞——”

群臣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留意到:

也許是挑了個靠近角落的位置坐、又或許是故意,恩覺大和尚的身影淹沒在群臣之中。

他不但沒有從坐席當中起身高喊萬歲,也沒有對皇帝的書法說一聲“好”字,就這麼坐在自選的位置上,專注一事:

靜靜地……看著一盞琉璃燈的火焰。

琉璃燈的火焰之上,放置著一個用細鐵絲做成的架子;架子的麵盤之上,放著一個裝滿了清水的紙托。

水已沸,而紙不燃。

紙不燃,且不變形不變色。

我忍不住上前,問他:“大師,您這是何意?”

恩覺大和尚也不正麵答我,隻問:“陸大人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我禮謝道:“已經徹底無恙,多虧了大師肯舍藥相救。”

“本僧可是糊塗?”恩覺大和尚拿起一塊紅豆糕吃起來,“若是拿出‘甘香蜜檀’,以此為救你性命的條件,來要求大唐皇帝同意我東瀛國的某些條款,可是劃算?”

我通透道:“照著出家人的想法,同樣一個東西,救人一命的確是比用作籌碼要來的有價值。但是放到國家大事之中,陸羽的性命就無法與鄰邦條款相比了。敢為大師,東瀛國的某些條款,除了通商這一條之外,可還有其他?”

恩覺大和尚仍舊不正麵回答,而是道:“大唐的紅豆糕的確好吃,外皮軟糯,內陷細膩,多吃幾塊也不嫌多。”

我用莊大山人的茶碗接了桌麵上的茶壺裡麵的茶水,道:“陸羽以清茶一杯,感謝大師的救命之恩。”

看見了茶碗上麵的用東瀛國的“金繕”之術修補過的痕跡,恩覺大和尚感慨道:

“我這次來大唐,看到的都是官官相鬥與人情多變,即便是四處隱匿,也不得禪心自由之時。唯獨是此時看見了你手中的茶碗,才倍感親切,如同回到了東瀛國皇宮,在東瀛國皇宮的茶室之中觀賞器物與飲茶一般。”

我將已經喝下了茶的空茶碗拿給恩覺大和尚看,道:

“朝廷之中,多數官僚不認可東瀛國的器物魅力與工匠技藝,以至於陸羽在提及貴國漆器之時,也是差點獲罪。但是陸羽知道,去劣學優,博采眾長是提升自己的好法子,所以才自學了貴國的‘金繕’技藝來修補茶碗。”

“不知陸大人是否知道?”恩覺大和尚問,“本僧曾進獻給大唐一盆櫻花,按照時節,那盆櫻花應該是剛剛才開過。”

“知道。“我並不隱瞞,“那盆櫻花因為各種原因,被聖上恩賞給了陸羽,陸羽又在識破聖上的用意之後,將那盆櫻花給處理掉了。”

“你看,世間之物就是如此啊!”恩覺大和尚把茶碗放回我手中,“存在的意見,具備的價值,乃至是最後的命運,統統都在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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