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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香茗酒樓”的老板主動走過來,笑問:“下午開考製茶,少不得用上好茶具,不如讓我親自來洗陸公子的茶碗茶具如何?”
見老板客氣,我也就沒有推辭,謝過後道:“上午用來泡茶的茶碗裝過普洱陳皮蒲公英,確實是小存了些氣味,有勞老板。”
“這是應當的。”老板從我手中拿過茶碗和茶具,“我也自帶了一桶山泉水過來,就想著到時候能為陸公子用上。”
“我倒是想喝點有餘味的茶。”李季蘭眸帶期盼。
“茶碗存味,冷水取之而非最佳。”我不是不願給她喝,而是實事求是地告訴她,“哪怕是換了熱水進去,也嫌味淡,不得其中精髓。”
竟不知誤會了什麼,她道了一聲“陸羽小氣”之後,就不高興地拿起那隻莊大山人所做的茶碗來,在手中轉了一圈,沒好氣地放在了酒樓老板的托盤上。
若說先前我心裡對她有所小生氣,那她現在就是不合時宜地當著彆人的麵跟我對著乾了。
“我倒是不知道這茶碗是不是存了茶意之外的情意了。”李季蘭指著托盤上的器物道,“這要是陸羽你自個從騫州名家莊大山人手裡請來的便好,換了旁的人情禮贈或是暗傳心意緣由,豈非莫大珍貴?”
從她的話裡聽出一股酸味,我忍了忍,好聲好氣道:“茶碗到了誰手,誰就是它的新主,不管不問送碗人的初衷。”
“那就是你自己認了這隻碗裝的不隻是茶囉?”李季蘭反問,“我也不是便好這一口,隻是以為你會曉得我的本意,對我說一句:蘭兒隻要你願意,普洱陳皮蒲公英茶幾時都能喝道。”
她這話堵的我無從應對,就跟是我之前做錯了事、之後又說錯了話一樣。
“那蘭兒你——”我差點就往那邊紀檽峰的吃飯的雅座上一指,“今夜有何安排?”
我當真是問不出口:你打算今晚應了紀大公子的飯局嗎?
一個白衣飄飄故作瀟灑,一個秋色長裙嫵媚動人,倒也是看在眼裡的般配了。酒樓喧囂,燈紅酒暖,不差彼此不合話題、不合心意。
“我能有什麼安排?還是陸羽你覺得我先應了誰人的安排?”李季蘭皺眉看我,“你就沒想過——”
我心裡想著她問“你就沒想過主動邀我人約黃昏後”嗎?嘴上說出的卻是:“我是沒想過蘭兒你今晚有什麼打算,但我陸羽不會細問你也不會阻你,你隻管在酒酣宴後吟詩作賦,多誕生些驚世文章出來才好。”
李季蘭氣道:“你這樣說我就是不對!”
我反激道:“你拿我的茶碗自作猜測也是不對!”
這下子好了,我跟她都陷入了沉默。
還是酒樓老板打破了我跟她之間的僵局,“陸公子李姑娘,都說有情人之間小吵小鬨也沒什麼,都叫做:怡情。可千萬彼此把不中聽的話都往心裡去啊!”
“好,我不聽不記。”李季蘭把桌布上麵剩下的茶餅都攬到了自己麵前,“這些就都歸我了,陸羽你說這樣算不算扯平?”
我被她的動作表情惹的一笑,道:“算,蘭兒,今晚你欠我一頓飯。”
“知道了。”她開朗地笑道,“等你考完,我們一起去香茗酒樓吃頓好的!”
酒樓老板也是喜笑顏開,熱情道:“如此就是可喜可賀啊!李姑娘把自己和陸公子愛吃的菜名都寫下來,我吩咐下人早做準備。”
我問:“蘭兒你可記得我愛吃什麼?”
“記得。”李季蘭自信滿滿,好似在心裡把我愛吃的菜名都過了一遍,又嬌俏地在我耳邊悄聲道,“燕麥茶,彆人我可不告訴!”
我坐在陰涼處,單手撐著腦袋小睡。
老板洗好我的茶碗和茶具之後,就過來叫醒了我,才問完一句:“陸公子,你看這莊……莊什麼名家的茶碗洗過後亮堂無味,可還算滿意?”
“莊大山人。”
一句居高臨下的聲音傳入耳,我抬頭一看,還真是紀檽峰。想來那紈絝子弟雖整日遊手好閒,對那些珍貴的名品和古董也是了如指掌的,紀家有錢使然。
“拿來給本公子看看。”
說罷,紀檽峰就在老板麵前水平攤開折扇,意思是叫老板把茶碗往上放。
“這……”老板猶豫,“這叫我如何是好?紀公子你要是一個不留神摔壞了陸公子的寶貝,豈不是連我也一並罪過?”
一個隨從對老板逼道:“我家公子耍扇的功夫了得,區區莊……莊什麼的茶碗算什麼?”
“莊大山人。”
紀檽峰故作有品位的模樣,重複了一遍。
“是,是。”那個隨從點頭哈腰,“小的記下了。”又轉向了酒樓老板,催促道:“愣著做甚?還不趕快按照我家公子的意思做?”
老板見那主仆的陣勢,就知道拒絕不了,再加上我也沒有因此跟紀檽峰大動乾戈,他便把莊大山人的茶碗放進了一個開口較大、高度較矮的純色瓷碗之中,小心翼翼地往扇麵上。
“你這麼優哉遊哉是做甚?”隨從又不耐煩起來,“是以為我家公子的扇骨連兩隻破碗……”一瞬眼角瞧見紀檽峰的表情,隨從慌忙改口道,“名器都放不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