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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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茗酒樓”的老板因為“官商勾結”和“蓄意謀殺”雙罪並犯,被皇甫冉按照《唐律》處置了之後,酒樓的名字就變了。

皇甫冉是這麼跟我說的:“陸羽,本官看這個酒樓的新名再翻典籍去取也費時,還不如就再從你的詩作‘一器成名隻為茗,悅來客滿是茶香’當中,挑選二字‘悅來’來改合適。”

我自然是沒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免得到時候又生出什麼事端來,倒成了自己和詩作的不是,沒得讓“悅來酒樓”再改名成“成器軒”,不做飲食生意,轉行專門賣些:精雕細琢後的美玉。

“陸羽,你的詩就是這樣好,隨便拎出兩個字都能給商店取名字。”皇甫冉笑道,“本官今日午後正好有空,你我一同去天福寺探望皎然如何?”

“好!”我欣然答應,“恰好我養的蘭花開了,一並帶去天福寺共賞可好?”

“蘭花難養,養的好也是花主的本事。”皇甫冉共感道,“本官聽聞,佛前供花,乃是修善緣、修好因,能得到所求的好果。”

“寶相莊嚴,為眾人所歸仰;天恩浩蕩,為蒼生所切求。”念及佛法,我並未精深,“一切好果好報,都是自己積攢功德所得罷了。”

“本官隨你去茶廬請蘭花。”

皇甫冉起身,吟詩道:

“獨愛蘭花雙箭香,不看它草多紛繁。

楓橋雨痕可堪憐,寒山卻轉天福緣。

莫道無才本布衣,大道直往青雲參。

乾坤明朗佳節至,望看九霄聽音梵。”

一路來到天福寺中。

我見皎然已經起身,正獨坐在禪房外麵的欄軒上,氣色尚好。

他見到好友來臨,便向身邊新挑的小弟子吩咐道:“快去備齋,為師要與皇甫大人和陸羽一同共品素秋宴。”

“是,師傅。”新挑的小弟子機靈應道,“除了紅豆甜粥、吉祥什錦煲、桂香藕片、白玉馬蹄糕、南瓜酥之外,弟子還準備了‘唐芹豆腐芡實羹’和‘佛門素餃’,不知是否一並奉上?”

“你倒是有心。”皎然道,“芡實去秋濕,素餃暖肺腑,適合上膳。”

齋堂外麵的庭院之中,栽著一棵臘梅樹,想必到了寒冬之日,就會滿寺生香。庭院之中有一桌,桌麵不是規整的正方形也不是曲潤的圓形,而是不規則的磐石形。

數枚楓葉浮動在桌側的水缸水麵上,秋意頗濃。

我道:“秋日聞鐘聲,但覺比春時來的渾厚悠長,也不知道是不是深秋色重、萬物歸真的緣故。”

皎然盛了唐芹豆腐芡實羹到碗中,舒然道:“莫說我們這些出家之人習慣了晨鐘暮鼓,即便是到了後山的瀑布底下,聽多了湍急的飛流聲也會分出個四季不同來,心境使然。”

皇甫冉爽朗道:“本官前往朝廷述職之時,飽覽長安秋色,心中有‘鏡天同一色,霜柿滿枝頭’之感。再去酒肆點上一碗胡辣湯,瞬間鼻、口、胸吞下一股辣氣,也是回腸!”

“天福寺提前烤好了一些中秋素餅,也是許了眾僧人在寺內先食嘗味的,皇甫大人陸羽,你倆可要帶些回去?”

“那我可不客氣了。”想到蘭兒愛吃,我馬上領了皎然的人情,“我自己做的茶餅稍嫌酥皮沒有兩麵掉渣,還是拿了寶刹名點回去吃的如法如理,得大自在。”

皎然妙提道:“若是我這天福寺素餅並了陸羽你親挑的茶葉同賣,豈非一舉兩得,信眾們既得了禪茶一味、又隨了素齋功德?”

“皎然你這麼說,我可就當真了。”我往碗中舀了一勺紅豆甜粥,“若是皇甫兄也許了我去茶園采茶,這事就在春天敲定下來。”

“陸羽你有這份心,本官又怎麼會不許?”皇甫冉神采飛揚道,“隻怕不出半月,你就到聖上身邊去奉了茶職,不得空再回江南采摘碧螺春了。”

“謝皇甫兄吉言。”我的好心情一同被他帶動了起來,“一旦陸羽有幸當差皇家,必定是下一步懇請聖上恩典:準了陸羽訪山涉水走遍天下、遍觀茶莊茶園的大願。”

“本官看聖上未必同意。”

皇甫冉神色不變,隻做對我做小小提醒:“運茶、挑茶、入茶都是內侍省儲茶司負責的,你作為茶官,怕也是隻有選茶和泡茶的份啊!”

“原是如此,陸羽不知。”我起身行謝禮,“多謝皇甫兄相告:皇宮內部司職分明、不可跨職越職行事,否則將犯下大錯。”

“到時候禮官會教你,你一一記下就是。”皇甫冉露出自己是過來人的樣子,“本官入宮麵聖之前,也是仔細被禮官教了規矩的。”

皎然看了眼天子所在的方向,朗朗清笑道:“陸羽,你看我這戒律清規多不多?跟皇宮相比如何?”

我在心中將二者大致一比,獨自見解道:

“陸羽以為,寺規不同於宮規,前者約束人心,後者管束行動,雖都主張‘遵規蹈矩’‘四字,但也明顯見於情緒。天福寺清規,旨在讓眾弟子明心見性,攝心為戒;大唐皇宮規矩,強調的是三千威儀,八萬細行。”

“的確是這麼回事。”皇甫冉道,“皇宮之內,清修者也不在少數,為自己求份心安罷了。至於那些膽大性直的,也不過是用究極之法彰顯了一番存在感而已,禍福僅在一瞬。”

素秋宴過後,我帶著蘭花隨皎然一同來到正殿。

寶殿門前,有一齊人高的金鼎,嫋嫋煙霧升入空中,清神怡性;寶殿中央,一尊巨大佛像端坐其中,神情莊嚴,明眸如可辨世間一切諸行之事;寶殿兩側,燃著數排明燭,又有經卷疊放於明燭側端,像是供師傅做晚課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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