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卿道:“可是,不讓陸羽知道總歸是不好。”
“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李季蘭雙手疊放在信件上,“家事難為,兄長不易;年事已高,母親心切。我獨自而回,真的就能夠讓兄長喘一口氣、讓母親舒心嗎?不見得。”
“李姑娘,女子之力不足以力挽狂瀾,若是幾個烏合之眾小打小鬨著要分家產尚不足懼,怕的就是一群人趁火打劫想搞得李家家破人亡,好占儘便宜。所以,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
李季蘭強作堅韌,道:“我也不想再多猶豫什麼了,過後就托了客棧的老板幫忙安排車馬,再收拾好衣服和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就直接啟程。”
劉長卿沉思許久,終於決定道:
“李姑娘,為讓你的母親安心,也為讓你的兄長定心,長卿可以與你一同回鄉,扮作你的夫君。”
劉長卿以為,有自己在李季蘭身邊,就可以震懾住李家那些不安好心的親戚們,就可以在某種意義上給她的母親和兄長一個“交代”。
李季蘭感極而泣,溫熱的淚水奪眶而出。
心中的各種情緒:悲傷、難過、堅強、挺住、勇氣、力量……一下子噴湧起來,都不抵有人願意為自己如此付出。
偏就是巧了!
劉長卿的這句話的後半句正好被“青龍客棧”的店小二聽見,他聽成了:與你一同回鄉,伴著你的夫君!
那店小二哪裡能猶豫?
連手中的活計都顧不上了,拔腿就往陸羽的茶廬跑。
他就跟是要立功一樣,急著要把這個自己聽漏了、也聽岔了消息說出去:
“陸大人,劉長卿這會兒正跟李姑娘在一塊呢。你是不知道,劉長卿主動開口了,他說自己要‘伴著’李姑娘一同回她的老家去。”
“照小的看,劉長卿這可是要上門提親的節奏呀!陸大人你作為他倆的好友,可要提前備好彩禮相送才是……”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大驚,猶如晴天霹靂。
我不曾想過長卿會如此對我,也不曾想過蘭兒竟然會欣然答應他的提議。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被蘭兒放在什麼位置了,就好像是一顆可以隨意滾動的露珠一般,時刻占居葉脈中央,時而落偏葉片側緣,如今……已經滾落而出,掉進了泥土裡,連形影都不複存在。
我聲線顫抖:“長卿他真的對李姑娘說出了……與你一同回鄉,伴著你的夫君……的話?”
店小二信誓旦旦道:“是啊!小的親耳所聽,錯不了。然後李姑娘就哭了,可不就是喜極而泣嗎?”
“你真是有心。”我垂眸看著書桌上的白紙,“偏偏要來告訴本官這個。”
“之前陸大人不是來了嗎?小的見你們仨之間的交情好,肯定是要來相告的。”
“空空如也。”
“什麼,陸大人你說什麼?”
“本官說……”我咬了咬嘴唇,“這白紙空空如也。”
我惱怒地把那張白紙一撕,撕了一張還不夠,正要撕第二張的時候,被侍茶姑娘握住了手腕。
“店小二,你先回去吧!”侍茶姑娘對那人道,“記著,你今日看到的陸大人的反應,一個字不許對李姑娘和劉長卿說。”
店小二不解:“這又是為何?”
侍茶姑娘道:“你隻需知道,我說的話,正是陸大人的意思就行了。”
店小二看向我,我默認地點了一下頭,就擺手讓他走了。
撿起地上的廢紙,稍微收拾了一下桌麵以後,侍茶姑娘端了熱水過來給我喝。
“陸公子要是覺得煩悶難懂,不妨到青龍客棧去對卿蘭二人當麵相問。”
“我才回江南來,她就要往老家去,你說為什麼?為什麼?”
“侍茶不敢亂猜彆人的心思,隻敢說自己的想法:李姑娘要是打了主意一個人回去,倒是可以理解為儘孝,但是非要劉長卿主動開口來說‘伴著’二字,意味就截然不同。”
“她是躲著我嗎?”我低頭,挪開麵前的一疊白紙,“連留白的餘地都不給我,就打算順了長卿的意思一走了之?”
“陸公子你可是說過什麼傷了李姑娘的話?”侍茶問,“以至於她連你的麵都不想見?”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管我叫陸大人,我覺得生分,就吼了她一句‘夠了!’難不成這就傷了她?”
“女子都是希望自己被溫柔對待的,你這樣的態度自然錯了。你該明白李姑娘為什麼會這樣叫你,當然了,這當中也有侍茶的不是,就先請陸公子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