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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不歇,草茵鋪翠,花蕊纖纖叢立,正是灼灼其華日。
魏侯府通向遠香院的街道上,圍觀的百姓成千上萬,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杜鵑樹上枝蔓交錯,光輝從交纏的縫隙間穿過,灑落在滿樹的紅綢帶上。風過,紅綢飛揚,杜鵑搖曳,宛若浮蕩的金紅雲海。
遠香院中,嬤嬤們為紀聽年梳妝完畢後,都盯著紀聽年驚歎個不停,直看得挪不開眼。
花費了幾個時辰梳妝,紀聽年早就累得昏昏欲睡,朦朧睡眼中一見打點好嫁妝的喜眉走來,瞬間精神大振,趕緊招了招手,附在喜眉耳邊道:“眉眉,前些天我讓你準備的那幾件衣服呢?”
喜眉捂嘴偷笑:“郡主,您真要穿呀?”
紀聽年從容自若地點頭:“拿一件給我,剩下的放在隨嫁的箱子裡,還有我上次買的那本寶冊也放進去。”
語罷,又著重叮囑:“記得壓在箱底彆讓人看見哦。”
喜眉點頭如搗蒜,這些日子她家郡主整日把自己關在房裡,儘在刻苦鑽研那本冊子,她都心疼死了。
趁著嬤嬤們去拿喜服的工夫,紀聽年趕緊關門穿上喜眉拿來的“裡衣”。
東扯扯西拉拉,終於穿成功了。她低頭一看,怎麼好像……確實不太成樣子?
罷了,新婚第一日的“威風”可不能丟了,能“事倍功半”的事,丟點臉麵算什麼?
學著那本秘籍上的方法行事,準不會錯,人家那都是經驗所得。
經過了一番思量,紀聽年把衣服穿得心安理得。
不一會兒,幾位嬤嬤便端來了嫁衣。
先著一件素紗中單,再在外麵穿上一襲青質的大袖連裳,加以金銀雜寶裝飾。嫁衣上繡有鴛鴦石榴的圖紋,裙尾繡有鹿紋,以金絲縫邊。攔腰束以鑲金腰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形。流光溢彩的青綠將她映照得耀眼奪目。
迎親的隊伍已到,眾人為她披上了紅蓋頭,牽引著越過院門。
曳地的裙尾隨風起伏,如月華流動,傾瀉於地。
與她遙遙相對的,是立於遠香院前紅綢錦樹下的男子。他一身紅袍,頭束紫玉金冠,腰係黑色小鹿紋帶,絳紅色的婚服襯得他比往日更加俊美無儔。
儘管他深邃的目光給人一股不自覺的壓迫感,但此刻他眼角微微上揚,溫和的笑意蔓延開來,如一泓溫暖的月華。
風乍起,掀起一片杜鵑花雨。那個曾有一麵之緣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在漫天花雨中款款而來。
窈窕倩影,宛若明珠。
女子被陪嫁嬤嬤牽引著來到他身邊,魏頤安張開溫熱的手掌,牽住嫁衣下的纖纖柔荑,引她向花轎走去。
驟然間,掌心中陌生的小手突然來了動靜,那小指甲十分自覺地在他手掌上刮了刮,也不知正巧中了什麼穴位,一陣癢意襲來。
魏頤安控製不住地手掌微張,那隻小手又抓著機會竄去他手心裡捏了又捏。
魏頤安:哦?
他側首看去,紅蓋頭下的女子看上去端靜如水,一副正經的模樣,哪裡見著絲毫逗弄人的意思?
他心中一笑,隨後攙扶紀聽年坐上花轎,手要離開時,身旁的新娘又在他的手心裡撓了又撓。
魏頤安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的手就這麼好捏?
思及此,他忍不住摩挲了一番,結果發現都是使刀用劍留下的繭子,與光滑柔嫩這些字眼兒絕緣。
他放下轎簾,利落地翻身上馬,回身看了看火紅的花轎,唇角微微上揚。
在此起彼伏的爆竹聲中,迎親的馬車井然有序地行駛。
百姓夾道歡呼,比肩接踵地爭當少年戰將與幽蘭仙子婚事的見證者。
長街十裡,滿目喜慶的殷紅。
伴著街邊民眾的層層賀喜聲,迎親隊穿過了八街九巷,到達魏侯府。府門處站滿了迎親的人,府門內,紅錦毯一眼望不到儘頭,房簷廊角處的紅綢花隨風飛揚,豔麗如火。
“簫鼓奏鴛鴦,笙笛迎新人。”
在典儀的指揮下,府門處的樂工齊奏喜樂。魏頤安領著紀聽年走入府中,迎親者們手提喜字花籃,喜笑顏開地拋灑花瓣。
“祥風縈鶴府,彩鳳繞蘭軒。”
每過一道穿堂,都有典儀誦詠賀詞。
“花妝紅人麵,珠玉締良緣。”
錦蓋下的紀聽年被魏頤安牽著,走過了數道庭院,終於步入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