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 / 2)

對不起,我瞎 昔邀曉 10989 字 6個月前

然細細想來,除了剛剛, 林淵所做過的, 但凡是和林歇或未央有關的, 樁樁件件,哪次沒有傷害過林歇。

旁人做錯了事總是喜歡逃避, 拒絕回想,就好像那樣便可以假裝事情不曾發生過一般。

可林淵卻是個偏執的, 一旦做錯事他就會一直不停地在腦海裡反複回想。

就像當初,他也覺得自己被抓, 林安寧落水失憶, 都是自己輕信大意犯下的錯, 所以他也曾一刻不停地回想, 將那時的驚詫與悔恨刻入骨髓, 好叫自己長記性。

雖骨血之情無法割舍,不至於叫他對林歇恨之欲死,但他可以克製自己, 時刻提醒自己彆再投入彆的多餘的情緒與關注, 以免又像那次, 自己一條命賠上也就罷了,彆叫二哥的其他孩子也被她拖累。

然而一旦知道了林歇就是未央,知道當年之事或許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那些曾經覺得理所當然的漠視,就變成了一把把利刃,紮得他險些連路都走不穩

林淵直接闖入了鎮遠侯的營帳, 旁人攔都攔不住。

帳內夏衍不在,旁人又都被下令不得入內,偌大的營帳之中,隻有那床鋪之上傳來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蕭蒹葭在帳外攔著要進來的護衛。

林淵一路走到床邊,看到的就是背對著她,披發蜷縮在床上,不停咳嗽的林歇。

林歇身上換了一件乾淨的白衣。

隻是咳嗽起來渾身都在震動,牽扯到衣物下包紮好的傷口,導致鮮血滲出,浸染雪白的布料。

林淵一時間有些不敢上前。

雖在路上與蕭蒹葭說起時,已然是信了靖國公的話,可等真的確定林歇就是未央,他卻不知該作何反應。

還是林歇的咳嗽聲驚醒了林淵——林歇傷了,定是在林子裡捕殺刺客的時候傷的,不能就這麼放她獨自一人在這裡。

林淵雖不會蠢到真的把靖國公所有的話都當真,可林歇此刻受著傷,卻被夏衍丟在這裡獨自一人,讓他不得不懷疑夏衍是否真的是像靖國公所說的那樣,是因為知道了林歇是未央,才來他們府上提親的。

若真是如此……

林淵咬牙,上前去想先看看林歇的傷勢,並盤算著是直接帶走林歇,還是叫他所熟悉的,口風嚴的禦醫來給林歇看看。

然而才靠近林歇,手還沒碰到林歇身上的衣服。

躺在床上的林歇便突然轉了過來,白皙纖細的五指顫抖著甚至無法徹底並攏成手刀,卻速度飛快地以指尖為刃,刺向林淵的胸口。

林淵思緒仍在混亂,又不曾防備,眼看著就要被那手刺穿胸口,就見一身黑衣的木樨閃身至林淵身後,將林淵拉開,夏衍更是突然闖入,將林歇撲回到了床上。

最終林歇隻是指尖沒入了林淵的胸口,不曾造成更大的傷害。

不是夏衍對手的蕭蒹葭跟著跑進來,就看到了胸口受傷不停流血的林淵。

木樨默默鬆開手,假裝自己不存在。

畢竟他一開始就在營帳內守著,先前自己不出來攔人還能說是不清楚林淵的來意,怕貿然出現解釋不清,可之後林淵入了營帳他也沒出現,很難說他是謹慎多一點還是期待著看林歇出手傷人多一點。

所以這個時候,他選擇裝空氣。

林淵闖進來時,夏衍正在後頭和熬藥的陳晉說話。

在河邊找到林歇之後,陳晉沒給他們解釋說明的時間,直接便給林歇紮了一針,堪堪止住疼後,陳晉給林歇把了脈,確定林歇這次毒發壓製不了,得讓它徹底發作一次才行,就讓夏衍趕緊趁著林歇還清醒,把林歇身上的傷口都料理了,再把林歇身上的衣服換掉。

免得等林歇失去理智接近不得,硬生生把傷口拖到潰爛。

所言所語,簡直就像是曾經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一樣。

之後夏衍問了才知道,類似的事情他是真的經曆過,因為林歇毒發到第二階段會變的無法靠近,也無法處理她身上的傷口,林歇曾一度因傷口潰爛高燒不止。

三葉都急到要殺人了,說林歇這是要自己把自己搞死。

好在後來陳晉想了個主意。

他將麻醉藥物放了好幾份在屋內,熬煮後使得水霧氣帶著藥效散發,讓林歇吸入後陷入了昏迷,渾身無力,這才能夠靠近,把林歇從鬼門關內救出來。

隻是林歇內力深厚,尋常麻醉藥物奈何不了她,隻能用對人體傷害極大,一般是用在巨型猛獸身上的藥物。

尋常人用了可就死了,也就林歇能耐受得住。

但終究是不能多用,後期便就研製出了能暫時鎮定又不至於傷害過大的藥物,不過起效快,時效也短,隻會在必要的時候讓人壓著她喝下。

所以在林歇失去理智後,陳晉便讓夏衍隨他去外麵等著。

夏衍回了陳晉一句:“我能製住她。”

陳晉愣了愣,上下打量了夏衍一番,有些不太信,便在第一碗藥熬好之後讓夏衍去喂林歇喝。

結果不但證明了夏衍確實能製住林歇,還因為林歇扭頭掙紮不肯喝藥,被迫圍觀了夏衍將藥一口一口哺到了林歇嘴裡的現場。

陳晉雖不是長夜軍,可被長夜軍裡能隨隨便便把衣服脫了讓他給上藥的女子影響,自認是個合格的醫者,即便是麵對女子的**也能麵不改色,做到眼中隻有傷口的地步,心無雜念。

可卻還是被夏衍與林歇之間的親密給臊到了。

偏偏他還死撐著麵子,看完了才有些不自然地讓夏衍和自己出去,讓林歇一個人在這裡待著。

夏衍擦了擦嘴,不解道:“為什麼?”

他不想離開林歇,他不放心,因為無論是從剛才還是到現在,他整個人還都是慌的,隻是藏起來了,不想讓林歇以外的人看到而已。

陳晉:“你能在她毒發時壓製她是好事,但她這毒發作到此刻,不是傷人便是傷己,又不能壓回去,隻能讓她一個人待著。而且……

陳晉想了想:“左右你也撞見了,總不能再讓她瞞著你,出來我也好與你說說,她如今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長夜軍被林歇下了禁口令,但他可不是正兒八經的長夜軍,他是尋醫閣的。

於是夏衍便跟著陳晉到了外頭。

陳晉把林歇被自己的師父弄瞎了眼,以及被岑正明下了蠱,還有林歇因為殺了刺殺陛下的陰楚公主,被陰楚女帝聯手東境部落的大巫下毒,如今命不久矣的事情給夏衍說了。

夏衍第一反應便是去找林歇,他想找林歇問問,問她陳晉說的是不是真的,問她之前所說的離開長夜軍隻是為了養暗傷,養好了暗傷治好了眼睛便就沒事了的話是不是都是騙他的。

可走出幾步才想起來,如今便是問了,林歇也回答不了,這才硬生生止住腳步,忍著悶疼的胸口,向陳晉細細詢問有關林歇身體情況的事。

所以當發現有人闖了他的營帳,那個人還是林歇的叔叔時,夏衍忍耐著強壓下的怒火終於有了發泄的地方。

他抱著林歇,將林歇的雙臂雙手禁錮,並吸取最初的教訓,按著林歇的後腦勺不讓林歇張口咬他,然後就對著受傷林淵與蕭蒹葭冷聲道:“出去。”

夏衍的眼底不知何時起竟布滿了血絲,低啞的聲音如同從九幽深淵的黑暗之中傳來,帶著絲絲寒氣,叫人聽了背脊發涼。

如果說先前還以為林歇隻是在休養身子,林歇回到自己叔叔家住不過是圖方便清淨,那在知道林歇命不久矣之後他便懂了,林歇隻是想在最後的日子裡回家,回到有血脈親緣的家人身邊。

可那個家,從頭到尾都不曾正視過她一眼。

林歇與林淵的矛盾,林歇也曾和他說過,甚至從理智上他也清楚,其中是有林歇不願說明的誤會,才會導致事情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這般不講道理,就是偏心林歇,就是要將錯都算在林淵頭上!

他甚至無法想象,林歇那會兒是怎麼說出的那句:“反正我是不會和他們說的,慢慢來吧,也許過個幾年的,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呢。”

過個幾年?她哪還有幾年!

這個騙子!

林淵顧不上自己胸口的傷,他終於想起了靖國公剛才與他說的林歇身中劇毒之事,他問夏衍:“她怎麼了?”

聲音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輕顫。

“與你無關。”

“我是她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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