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泉水,跟王後相遇了。
林之下看得入神,他並不喜歡看電視劇,也不喜歡看舞台劇,覺得煩悶,也沒有意義。
可很奇怪,明明台上的人沒有五官,最能傳達內心的眼神也沒有,但他卻能在王後和侍衛的回頭一“瞥”的片刻停頓下看出兩個人的曖昧。
舞台劇很長。
不斷在變換場景。
國王和王後的機械式相對,一起用餐,一起巡視軍隊,一起乘車遊街,接受平民的歡呼。
然後回到城堡,沒有一點多餘的肢體接觸,甚至刻意保持著距離。
一轉身,國王的臥室中傳來靡靡之聲。
好在觀眾都是成年人,沒有因為這充滿魅惑的聲音而尷尬。
除了——林之下。
不過還好這裡很黑,沒人看得見。
臥室燈亮,床上的人是國王。
但女人卻不是王後。
女人在國王耳邊低語,國王突然憤怒。
舞台上天已亮,國王召了侍衛來。
不知道說了什麼。
聞聲聽不懂,但國王給了侍衛一把劍,正是昨天殺死侍衛的劍。
侍衛伸手接過,從城堡裡出發了。
王後倚在窗邊看外麵,一天又一天,葉子綠了又枯,鋪落滿地,最後又重新發芽。
反反複複。
過了很久很久,侍衛回來了。
還帶回來了一顆惡龍腦袋。
國王卻更加憤怒。
可到了眾人麵前,卻溫和地用權杖賜恩,侍衛得到了很多賞賜。
夜裡,侍衛悄悄去見了王後,為她帶了一塊惡龍的鱗片。
此時,國王突然出現。
接著就是聞聲和林之下看過的劇情了。
侍衛被殺死,王後自刎。
流下一地鮮血,浸染著這冰冷的城堡。
正當眾人隨之入戲,帷幕卻開始落下。
無臉觀眾也紛紛起身鼓掌。
隨後伴隨著重回劇場的燈光散去。
跟昨天一樣,仿佛這戲已經結束了。
留下了一臉懵逼的七人。
阿森問,“沒了?這就沒了?”
林之下說,“有,但不知道幾點開演。”他看向楊洪輝,“你是最早來古城的,有什麼發現嗎?”
楊洪輝輕笑一聲,“快點散吧,彆讓老k抓住。”
“他殺不了我們,至少不可能一次殺死我們六個,否則剛才那麼黑他就該下手了。”林之下說,“你分享劇情,我來分析,這個交易……”
楊洪輝說,“老子不做。”
他說完也沒走。
林之下懂了——
戲果然沒演完。
本來巫師要走眾人也想走,但見林之下坐了回去又說還有,又紛紛坐定,不走了。
【彈幕】大家對軍師真的是無條件信任啊
【彈幕】我也一樣
【彈幕】我也
大概過了三個小時,正當眾人等得快要失去耐心時,原本黯淡的舞台又一次燈火通明。
場景又變回了那個寧靜的村莊。
但奇怪的是,原本少女裝扮的女孩已經挽起婦人的頭發,懷裡還抱著個孩子。
她過著樸實無華的生活,晨起而作,日落歸來,帶著孩子在村子裡和每一個人熱情溫柔地打招呼。
什麼擄掠,什麼王後,什麼城堡,什麼侍衛,都不存在。
夜幕落下,有人歸來。
那高大的身影和手臂上的那條疤痕在告知觀眾他的身份。
正是那個侍衛。
但此時的侍衛卻不是侍衛,隻是一個普通的獵戶,帶著肉回了家。
一家三口在明亮溫暖的燈火下,和諧美滿。
平靜幸福。
此時,帷幕緩緩落下。
但直到退場,那些無臉人也沒有再回來。
仿佛上一場侍衛王後之死就是最終幕,留下最熱烈的掌聲和歎息就散場了。
劇院又恢複了平靜。
外麵的天也漸漸亮了起來。
這預告著無臉人不會再出現,告知他們這劇也結束了。
半晌阿森才開口,“就這?什麼傻逼玩意。”
蘇飛雁冷笑,“這算什麼線索,把我們喊到這來純看戲?”
楊洪輝說,“第二關隻有這麼一條線索,太簡單的話還玩個屁。“
話是這麼說,但說這話的人一個也沒走。
陳聽思考了片刻說,“我們會不會還看漏了什麼?感覺劇情不連貫。”
沒人回答他的話。
倒是蘇飛雁直接越過他,一手將他“拍”回椅背上,探頭問,“林之下,你怎麼看?”
陳聽頓了頓,沒有再作聲。
林之下想了想,“我比較在意的是我們不知道戲有沒有結束,但觀眾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王後一死他們就鼓掌退席了?明明後麵還有一段戲。”
他問,“最後一幕美好的畫麵是專門給我們看的?為什麼?”
聞聲略一想,“大概是想要我們更同情王後。”
林之下又問,“可為什麼非要我們有這樣的同理心?”
沒人說話了。
連林之下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彆人就更不用說了。
等到外麵的日照完全打入劇院,將每一個晦暗角落都照得明亮,他們也確定劇院不會再開場。
隨後迅速散開。
林之下發現有一個人沒走。
他有些好奇,“宋雅琪,你怎麼不跑了?”
聞聲也奇怪,恨不得把自己藏進沙堆裡的刺客怎麼不躲了?
宋雅琪說,“我獲得過RW、TUG個人賽的冠軍,是資深遊戲玩家。”
林之下迷茫了,“啊?”
聞聲說,“世界頂級遊戲賽事。”
林之下恍然,“你真厲害。”
宋雅琪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來是真心稱讚,因為林之下的眼裡有光,“隻要是世界有名氣的遊戲,我都玩過,包括《寂靜嶺》。”
“寂靜嶺?”林之下問,“什麼是寂靜嶺?”
話落,林之下發現兩人齊刷刷地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這是……驚訝?
林之下困惑了,“我看起來是那種什麼都知道的人嗎?”
【彈幕】你是
【彈幕】你是
【彈幕】你是
兩人點頭,不置可否。
覺得深深辜負了兩個人的林之下誠懇發問,“那寂靜嶺到底是什麼?”
聞聲說,“是遊戲,也是電影。”
林之下沒聽明白。
宋雅琪說,“寂靜嶺是日本一家遊戲公司發行的心理恐怖類電子遊戲,它注重角色塑造、心理暗示,在遊戲裡選擇的不同會影響結局,很好玩。後來被美國一家電影公司改編成電影並搬上大銀幕,分類R級,也就是17歲以下必須由父母或者監護陪伴才能觀看的影片。”
聞聲微微挑眉,很好玩……
這個詞用的就很颯。
林之下恍然,“原來是遊戲和電影,難怪我不知道。”
聞聲知道了,林之下的知識盲點就是遊戲和影視,果然是個認真讀書的學神,不為娛樂所動。那他平時的娛樂是什麼?除了看書還是看書?
嗯?她在瞎想什麼。
聞聲說,“難道線索是一個小女孩?”
林之下又聽不懂了。
聞聲說,“電影裡養女一直提到寂靜嶺,於是養母帶著女兒來到了寂靜嶺解密。結果在這裡碰見了各種詭異的人和事,直到最後才知道原來當年寂靜嶺的鎮民曾將一個小女孩殺死做祭品,而小女孩在死去的瞬間將自己的最後一絲善念剝離,變成了那位母親的養女。”
林之下歎氣,“可憐。”
聞聲繼續說,“她找到養女後,帶她回家,可她發現丈夫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
林之下問,“她的丈夫拋棄了她們?”
“不是。”聞聲說,“她的丈夫一直在找她們,來來回回擦肩而過。”
林之下忽然明白了什麼,“平行世界?”
“可以這麼說,在電影裡是‘表裡世界’,陽光積極又現實的那個是‘表世界’,陰沉消極又虛無的是‘裡世界’。”
林之下恍然,“丈夫在表世界,妻子和女兒在裡世界。”他忽然又有了一個更恐怖的想法,“是養女把媽媽留在了裡世界,是嗎?”
宋雅琪一頓,“我懷疑你是NPC。”
“不是挺好猜的嗎?”
“……”
【彈幕】哈哈哈哈大家憤怒退出群聊
【彈幕】細思極恐啊,軍師能立刻猜到難道不是說明他的內心隱藏著一個暗黑的軍師?
【彈幕】草!前麵的洞察能力優秀!
聞聲略一思索,“你告訴我們這些,是想說,這裡也分表裡世界?”
宋雅琪點頭,“是。隻有這一個解釋,雖然遊戲裡分了很多支線,但不同的選擇會影響不同的遊戲結果,這樣太費時了,沙漠裡的水源和食物不足以支撐我們一一去解鎖。但如果分成表裡世界,那就會簡單很多。”
聞聲皺起眉頭,這似乎是唯一能解釋這出不完整舞台劇的猜測。
對,舞台劇。
聞聲已經捕捉到了這個猜測最重要的點了。
她驀地抬頭,“這裡並不是白天黑夜的區彆,而是表裡世界的區彆。”
明顯宋雅琪沒有想那麼深,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白天是表世界,所以是一座正常的廢棄古城,在這裡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但遊戲裡需要我們去裡世界,也就是晚上的世界。隻有想辦法留在裡世界,才能把舞台劇真正看完,然後找到線索。”
“對。”
聞聲跟宋雅琪打過幾次照麵,這還是第一次從她的臉上看出彆樣的表情,那是屬於青春期少女特有的活潑和靈動。
林之下說,“那就不難知道為什麼這座古城叫普塔城了,普塔,在埃及神話裡是造物神。可以理解為他創造了兩個世界,這麼看來,線索是在裡世界。”
宋雅琪問,“為什麼是在裡世界?”
“線索說,聖劍的光芒,落在荒涼夜色下的古城中。聖劍應該是指殺死侍衛的那把劍,荒涼夜色下的古城,對應的是晚上的世界,因為隻有那個時候才有無臉居民出來,也就是裡世界。所以我們要找到通道抵達真正的裡世界,留在那裡解謎,否則這場劇永遠也看不完。”
宋雅琪已經興奮起來,“看不完就解不了謎。”
“對。”
無論解謎的方向對不對,但至少是找到了一個比較靠譜的揣測。
試一試總比原地踏步得好。
聞聲說,“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共享這個線索?”
宋雅琪微微揚起脖子,她的臉上塗滿了泥,但脖子很白淨,“比起他們來,我更想你們走到遊戲的最後。”
聞聲皺眉,“嗯?”
“我要你們活到最後一關,然後……看你們廝殺。”宋雅琪輕笑,“我才不信什麼熒幕cp,什麼盟友,你們最後……一定會自相殘殺,所以我要幫你們。”
【彈幕】臥槽,果然這遊戲裡沒一個正常人
【彈幕】刺客好絕啊
【彈幕】老十三要撕爛他們偽裝的臉皮
【彈幕】這是做私生女久了心理扭曲了吧
林之下也了然了,“不會的。”
宋雅琪說,“你憑什麼說你不會?”
林之下歎氣,“因為我打不過聞聲,我不敢找死。”
宋雅琪:“……”
聞聲:“……”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軍師對自己的定位日漸清晰
【彈幕】哈哈哈哈哈臥槽軍師簡直就是個活寶
【彈幕】不行了讓我笑死在這吧哈哈哈哈
林之下朝她伸手,“雖然你目的不純,但還是謝謝你。”
宋雅琪沒握手,立刻跑了。
再多待一秒都顯得她像個傻子。
她忘不了那天林之下為了讓聞聲順利拿到第二名,拚命阻攔她的事。
她不信在這種遊戲裡會有朋友!
任何競技遊戲都不可能!
聞聲輕輕歎息,“拜你所賜,看來小朋友遭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林之下:“……我?”
“是,你。”聞聲拍拍他的胳膊,“走吧,我們去一個地方。”
“哪裡?”
“雖然寂靜嶺的遊戲我沒玩過,但電影我是看過的。要穿梭表裡世界有很多個通道,醫院樓梯、地鐵、冷凍庫、昏迷,或者打倒BOSS,可這裡是古城,不會有地鐵冷凍庫,BOSS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隻剩一個地方。”
“哪裡?”
“鐘塔。”
他們進城後,就一直佇立在古城上的鐘塔。
她還記得鐘聲響起之際,廣場上才開始出現的無臉人。
如果古城真的存在著兩個世界,那或許鐘塔就是穿梭到另一個世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