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神色刹那間肅穆,冷聲道:“備馬,即刻前往大相國寺。”
……
溶溶來不及更衣,便縮進了被窩裡,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好像這樣方能覺得真實一些。
今日從早到晚發生了那麼多事,明明隻過了一天,卻好像過了一輩子。
不,今天可比一輩子還強。
上輩子,她想要平平安安生下兒子,想要太子的一句承諾,臨到頭了卻什麼都沒有。這輩子她好像什麼都沒做,冷不丁地什麼都有了。
元寶是她的孩子,她當然要留在他身邊守護他。
可是劉禎……
若是說她不要劉禎,她連自己都騙不了。她這一生,遇見了劉禎,就不可能再喜歡彆的男人。
可是……
他貴為太子,即使是他,也並非可以為所欲為。他們之間的身份懸殊,是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注定要迎娶一位像梁慕塵一樣出身高貴、才貌俱佳的貴女為妻。
她的心,還是不動為妙。
溶溶在榻上滾了半宿,過了醜時才睡著,等到早上起來的時候,一開門就看見翡翠站在外麵。
“昨晚爺沒回東宮,王安一早派人來接姑娘回去。”
太子昨晚居然沒回東宮?明明那個時候還不算晚。
溶溶來不及細想,忙問:“那元寶昨晚是一個人睡的,是不是又沒睡踏實?”
“姑娘彆著急,我聽傳話的人說,昨夜元寶殿下似乎睡得比往常好些,隻醒了兩三回。”
元寶本來就睡眠淺,醒兩三回定然也沒有睡好。
這人真是的……便是在自己這邊吃了閉門羹,也不至於不回去吧?竟這般沒把元寶放在心上麼?
然而想著想著,溶溶心裡又因為太子突突突地跳了起來:“有暗衛跟著他麼?不會遇刺了吧?”
翡翠自是知道太子是備馬離開的,隻是不便向溶溶透露太子行蹤,便道:“姑娘不必擔心,且不說爺的武功無人能及,他身邊有人跟著,若是出事早就傳消息了。”
“什麼無人能及”,溶溶不以為然,“上回不就受了那麼重的傷。”
翡翠眸光一暗,“那個刺客……”卻隻說了這四個字就沒再說了。
上回是因為有元寶在身邊,那個刺客太過卑鄙,居然攻擊元寶殿下,千歲爺一時情急,這才用手擋劍,受了重傷。之後,殿下硬是用一隻左手將刺客製服。不過,翡翠怕這般解釋,又惹起溶溶旁的擔憂,因此不再多言。
聽翡翠提起那刺客,溶溶想起上回福全說在那個莊子上要連夜審那刺客,太子都回來這麼久了,刺客的事應該早就解決了吧。
上回他就因為要審刺客沒回東宮,昨晚該不會又去審刺客了。
也不知道那刺客到底什麼來路。
“溶溶,你起了?早上熬了粥,我給你舀一碗?”薛小山從屋裡出來,見溶溶跟翡翠站著說話,便過來問道。
“不了,二哥,我著急回主家,喏,這是我昨天說的那顆珠子,你收好了,等典當了錢湊足一百兩送去靜寧侯府給蓁蓁。”
“走得這麼急?”薛小山微微一怔。
“主家出門辦事了,隻留了元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薛小山垂下頭,“要我送你嗎?”
溶溶看向翡翠,翡翠搖頭,溶溶便知東宮的馬車在巷子外。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成,一會兒祖母醒了,二哥替我說一聲。”溶溶同薛小山囑咐了幾句,便匆匆出門了。走到巷子口,果然瞧見了東宮馬車,正欲上車,忽然聽到後頭有人在問:“是溶溶姑娘嗎?”
溶溶回過頭,正好看到了從前在槐花巷租住時認識的繡娘秋月。
“秋月姐姐,這麼早就去繡坊嗎?”
秋月比從前憔悴了許多,見溶溶問起,苦笑道,“姑娘還不知道繡坊的事嗎?”
繡坊出事了?
想到梅凝香張揚明豔的模樣,溶溶有些不信,“我這陣子回來的時日少,每次都匆匆來匆匆走的,確實不知道。繡坊出什麼事了?”
“唉,梅老板失蹤了,都快一個月了。她不見的那天,我還在這邊巷子裡遇到過姑娘呢!”
秋月這麼說,溶溶倒是想起來了,上回回來的時候見到繡坊的人在到處找梅凝香,確實很久了。
“梅老板這麼久了都沒回來?”
“可不是麼?整個人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梅凝香到底關照過溶溶許多,聽到秋月如此說,溶溶便擔心起來:“可曾報官?”
“報了,官府查了十幾日也沒什麼消息。”秋月歎了口氣,“她一走,繡坊樹倒猢猻散,姐妹們都出去找活兒做了。”
繡坊是梅凝香的心血,賬簿、銀錢都是她親自在管,她不在,繡坊自是無法運轉了。
“如今我家裡日子比從前好些,秋月姐姐若有什麼難處,可來找我。”當初溶溶剛搬到槐花巷的時候,雙腿不能下地,春杏裡裡外外根本忙不過來,大雜院的繡娘們經常搭手幫忙,晾衣服、燒水都做過,溶溶和春杏的飯,十日有九日是她們從繡坊提回來的,如今她們有難了,溶溶自該相幫。
“多謝姑娘好意,如今倒是不必,那院子是梅老板的私產,她不在,我們也能在那邊落腳,出去幫人做做漿洗,勉強能糊口。若是她再不回,索性我就回鄉了。”
溶溶點點頭。
梅凝香的繡坊是京城裡最是有名,秋月這些繡娘拿的工錢也多,去彆的繡坊恐怕難以接受,倒不如拿著積蓄回鄉。
“如此,我素日不在家,若秋月姐姐有事,去找春杏就好。”
秋月看了一眼旁邊等待溶溶的馬車,“我還趕著去主家做事,不耽擱姑娘了。”
溶溶點了點頭,與秋月告彆,登上了馬車。
好端端地,梅凝香居然失蹤了。
聯想起早先俞景明突然離開,溶溶突發奇想,難不成梅凝香是去找俞景明了?
隻要不是出事了就好。
雖然當初溶溶和梅凝香算得上不歡而散,到底梅凝香幫過她的忙。
此刻東宮之中,元寶正愁眉苦臉的用早膳,拿著勺子撥弄著粥,卻不是一勺一勺的吃,而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吃著。
王安看著他把一碗粥吃到涼,方才動了一點點。
“殿下,廚房那邊又送了熱粥過來,這碗我給您換了吧。”
元寶悶聲“嗯”了一下,把勺子扔在幾案上,等著王安把涼粥撤下端了熱粥上來,卻仍然沒有要吃東西的模樣。
“王安,昨晚父王是跟姑姑在一起嗎?”
“這……奴才不太清楚。”
王安隻知道,昨晚離開梧桐巷的時候,千歲爺也在那裡,但千歲爺有沒有整晚留在梧桐巷,王安就不知道了。雖然他心裡覺得,爺肯定是賴著不走了。
元寶等著王安,想從他糾結的表情中讀出蛛絲馬跡。
王安被元寶盯得難受,正不知如何哄好這位主子的時候,外頭有人通傳:“薛姑娘回來了。”王安正想報喜,元寶比他更快,幾下就蹦了出去。
“姑姑,姑姑。”元寶一衝出玉華宮,就看見溶溶俏麗的身影正沿著台階往上走。
聽到元寶聲音,溶溶抬眼一笑,快步走到廊下。
“姑姑。”元寶撲到溶溶懷裡。
雖然父王一直說溶溶姑姑身上不香,但元寶就喜歡溶溶身上的味道,不是什麼香料的味道,就是溶溶姑姑自己的味道,他喜歡黏在她身上,用力的吸氣。
此刻溶溶抱著元寶的心情,也與往日在東宮的心情完全不同。
從前元寶在她心裡,是個玉雪可愛、聰明伶俐、討人喜歡的小孩,但現在的元寶,是她的兒子。
王安在一旁看著緊緊相擁的一大一小,暗暗咋舌,元寶殿下和薛姑娘真親近啊,便是親母子也不過如此了。
“姑娘,元寶殿下正用膳呢,您不在東宮,殿下是一口粥都吃不下。”
溶溶這才看到元寶的嘴角還沾著米糊糊,忙拿帕子給他擦掉。
“不吃飯可不行,姑姑也沒用膳,走,咱們一塊兒去吃。”
“嗯。”
……
巳時正,太子終於站在了大相國寺的門前。
大相國寺距離京城不遠,騎一夜的快馬就能趕到山門,可惜大相國寺坐落的這座蒙歧山山勢險峻,馬匹不能往上,太子棄馬而行,走了一個時辰才到位於半山的寺門前。
因是皇家寺廟,百姓們不會來這裡供奉香火,即使到了巳時,寺門也是緊閉。
太子上前叩門,很快,寺門打開半扇,探出了一個小沙彌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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