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說話呀!”
溶溶等了許久, 都沒等來他的回答。
太子回過神, “說什麼?”
“你為什麼不要那三個姐姐, 隻要景溶伺候?”
“秘密。”身為太子, 飲食喜好不可透露出去, 他笑得狡猾,看得溶溶有些生氣。
“不說就不說, 反正你就是對景溶不好。”
太子的笑黯淡了一些。
他當然喜歡景溶。
最初的喜歡當然很簡單,她太好了,比他夢中的巫山神女還要好。日子久了,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她笑, 很喜歡在早上睜眼時看到她的睡顏。漸漸的, 他偶爾會在早朝的時候走神想起她,偶爾會在母後跟自己說話的時候想起她, 甚至偶爾會因為吃到什麼東西而想起她。
那時候的他, 雖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景溶,但他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
可他是太子, 他不能對一個司寢宮女表現得太過喜歡,他時刻提醒自己, 這個宮女隻是短暫到他身邊伺候一陣子就會離開。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景溶居然有了身孕, 他很高興, 以為這樣就有借口把她留在東宮, 他興衝衝地去坤寧宮找皇後, 說要給景溶一個名分, 迎來的卻是皇後一盆冷水。
非但不能給名分,甚至還說孩子都不能留。
激烈的衝突過後,母後答應等大婚後再給景溶定名分,但他明白,母後心底是不願意留下那個孩子的。
他把暗衛中武功最好的翡翠安排在景溶身邊,要她時時刻刻守著景溶。
保護景溶和孩子的同時,他心裡亦有些疑惑。
是不是他做錯了,母後才是對的?
身為儲君,他應該更看重他太子妃,更看重太子妃為他生下的嫡子,以保蕭牆穩固。
畢竟,他就是正宮皇後所出的孩子,以嫡長名義進了東宮。
將來他的孩子,應該也是這樣才對。
他克製著自己對景溶的感情,時刻提醒自己景溶隻是一個侍妾,將來隻會是一個嬪妃,就像肅王、恭王、靜王他們的母妃一般,安分守己的在宮裡過日子。不能讓景溶因為有自己的寵愛,生出非分之想,生出蕭牆之禍。
隻有在漆黑的夜裡,殿中隻剩下他和景溶的時候,方才儘情宣泄自己所有的喜歡。
“真的不相信我?”
溶溶垂眸不說話。
太子抬起手,用手指在她背上輕輕的劃了一個“溶”字。
“你還記得?”溶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從前景溶給他侍浴,趁他眯著眼睛休息的時候,在他背上寫了他的名字。
“當然。”太子自得地一笑,然而笑過之後,聲音壓低了許多,“你知道我為什麼對劉禮提不起氣嗎?”
“因為他是你最疼愛的弟弟。”
“這隻能算是三成的原因。”
“那剩下的七成是什麼?”
“因為我心裡清楚,四年前的我,比劉禮更蠢。”
“蠢在何處?”溶溶問。
太子苦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喜歡的人好。”
守著自己愛的人,卻不敢愛她,甚至最後都沒有護好她。
“那你既然那麼喜歡景溶,後來遇到我的時候,為什麼還說要照顧我一輩子?”溶溶就是覺得,他沒他說得那麼好聽。
他還不知道自己是景溶的時候,就已經按捺不住他的爪子,對自己毛手毛腳。
更有甚者,還說要照顧她一輩子。
這些事,他忘了,溶溶可沒忘。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些不同。”
“我給你解腰帶的時候,你就感覺到了?”
“當然。”太子笑了笑。
他的腰帶素來都係得很緊。
這是從無覺禪師那裡傳過來的習慣。
無覺禪師參禪苦修,食半飽,穿破衣,枕硬石。他雖然無意苦修,卻覺得師父說得有道理。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一個人若是過得太舒適,整個人就會鬆弛下來。
緊梆梆的腰帶,就像一條緊箍咒,時刻提醒他不能鬆懈。
“除了你,還有哪個女人能這麼順利動我的腰帶?”從前在玉華宮,每日都是景溶伺候他更衣。
溶溶臉龐微紅,終是笑了。
“那次我故意解錯,你看出來了?”
“不然呢?為什麼要你進去侍浴?”
“可是……可是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直接從世子身邊要走我?”
太子默了一下,“那個時候,母後正在為我擇選太子妃,我知道此事終究避不過去,不想再把你牽扯進來。”
“那後來你為什麼說要庇護我一生?”
太子眉梢一跳,發現在這件事上她過不去了,便問:“怎麼一直提這幾個字?吃自己的醋吃得這麼起勁?”
溶溶輕輕“哼”了一聲,“我是吃自己的醋,可你呢?對那個時候的你來說,景溶和溶溶,可是兩個人。你說自己多喜歡景溶,又對著我說要庇護一生,誰能信你隻喜歡景溶?”
還不止呢,上輩子他跟景溶在一起,都是叫景溶伺候他,這輩子呢,剛碰到沒多久他帶著她買花燈、坐遊船、聽小曲兒。
看著她賭氣的模樣,太子忍俊不禁。
“喜歡景溶是真的。至於你,一開始我確實不想把你當做她的替身,甚至不想再見你。可是元寶那麼喜歡你,我心疼他,由著他和福全把你弄進東宮。溶溶,我忍不住。”
他太想景溶了,即便如此,他也秉持著一分清醒,不想要什麼替身。
可她太像景溶了,除了長得不像,哪裡都像。
吃飯像、喝水像、走路像、睡覺像。
跟她在一起,元寶開心,他也開心,她就像是毒藥,即便他不想要,也根本無法拒絕,他掙紮許久,終是放棄。不如就這麼過吧。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當時他一時衝動的幾句話,竟然讓她耿耿於懷。
“難怪你當時那麼生氣。”太子總算明白為何他那一番深情告白,溶溶卻當場黑臉。對頂著新人殼子的舊人表白,完全是撞在了刀口上。
溶溶又是一哼。
她當然生氣了。
景溶儘心儘力地服侍他那麼久,沒聽過半句好話。作為溶溶,她隻是在他受傷的時候照顧了一個晚上,就得到他庇護一生的承諾。
“我那麼說,是因為你太像景溶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像景溶,我根本不會讓你靠近我。”
“那如果真的有一個人,跟景溶很像,但真是另一個人,你會接受她嗎?”
“不會。”
溶溶聽著他斬釘截鐵的回答,心下不以為然。
他繼續道:“如果我不知道你是景溶,或許我會覺得可以。但知道你是景溶,我更加確定自己不會接受彆的人。”
“為什麼?”她倒要聽聽,他能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