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旅行(5)(2 / 2)

【以她的狀態難以繼續前行。】

王閔聽言漲紅了臉,憤憤大喊:“她是我媽!我就是背著她也能繼續往前走!”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動物,凶狠地衝敵人呲牙咧嘴,然而在那雙盈滿恨意的眼眸深處,還藏有刻在基因裡對天敵的畏懼。

團長並沒有理他,他側頭吐出一句【走吧】,轉過身就朝漫漫黃沙而去。

吳香梅像是得到指令的傀儡,在無源的力量牽引下拖著傷腳一瘸一拐地向前而行,任由背後的王閔如何用力也阻攔不住。

他悵然鬆開雙臂,兩眼的迷茫從淚光中不住地溢出。吳香梅的手已經不複柔軟,他像小時候過馬路一樣牢牢牽住了她,但卻顫抖得比當時初次自己過馬路還厲害。

失魂落魄的一家子經過身側,青涿常掛在嘴角的笑容也消失得乾乾淨淨,他眼眸中裝載著某種情緒,或許是來自過去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或許是想到了某個生命裡出現過的角色。

“走吧,跟上去看看。”

光線中成團的塵埃浮起又落下,在有人經過時受到攪動猛然潰散,等人走遠後又懶洋洋聚集到一起。那些人形旅者似乎都回到各自的帳篷裡了,沙漠愈顯空蕩寂靜,隻有一行人踩在沙堆上的聲音。

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隊伍在方盒子木屋前停下。

“吱呀”漆黑木門發出叫人牙酸的腐朽聲。

推門的團長向左騰開一步,行動僵硬的吳香梅一點點挪入門中。

當她的第一縷頭發被陰影吞沒時,沉默了一路的王國將終於開口。

他眼角的皺紋深陷,好像一天之間蒼老了十歲。

這個中年人深深吸一口氣,下了一個巨大的、無可撼動的決定,但在將它說出時卻是如此猶豫不決:“小閔,小琳……”

吳香梅的半個身體都已經融入屋內。

有些渾濁的眼珠依次看向兩個年輕人,王國將聲音顫抖:“你們今後要互相扶持,知道嗎?”

王閔:“……爸?”

他怔怔地睜著眼。

在女人的最後一點衣角也被黑暗吞噬時,她的丈夫一齊衝進了屋內,同時木門尖嘯著大力關上。

舉著手杖的團長全程未移動分毫,沒有去阻止王國將的意思,也完全不受人類生離死彆悲戚情緒的困擾。他像是一個完成了分內工作的引領者,隻要目標達成,其餘節外生枝的一切都可以視而不見。

【不要停留,儘早回去。】拋下一句類似於忠告的話語,他就回了自己的帳篷裡。

王閔大力推門,卻無濟於事,隻能緊張地詢問一牆之隔內父母的狀況,萬幸的是二人身體並無大礙,屋內除了黑一點以外沒有什麼危險。林琳則垂著眼杵在原地,臉上全是淚痕。

事件似乎告一段落,鐘士望和周繁生、以及曹家兄妹已經默默離去,青涿也和哭得眼睛紅腫的肖媛媛走回他們的大帳篷內。

他看著她用粗麻布胡亂抹了抹淚,無奈又困惑:“你哭什麼?”

沒想到,肖媛媛反而更加疑惑,她帶著濃濃的鼻音反問:“你不會……觸景生情嗎?……就是,想到自己的家人……”

從來就沒有家人的青涿還是無法感同身受,但他看過很多近現代的小說,也稍稍能理解一些。

拍拍女孩一抖一抖的肩膀,他安慰道:“雖然你家人見不到你了,但我相信他們還是很愛你的。”

肖媛媛:……嗚哇哇哇哇!

“他們還能回來嗎?”開口的是周繁生。他隔著層麻布坐在沙地上,背脊習慣性挺得筆直。

對於這位金枝玉葉的豪門小少爺,青涿的認知也僅僅限於小時候滋著雪花的電視節目。他聳聳肩:“誰知道呢。”

他猜測他們是有機會能回來的,不過目前沒有關鍵性的依據,也不能直接下定論。

曹藝和曹宇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這兄妹倆一直遊移在眾人團體之外,和其他共患難的人也沒什麼話說。在搭建帳篷時出力最多的私人保鏢則靠坐在帳篷木架上,閉上眼休養生息。

足以容納十五人的空間內隻剩下六人,四口之家所在的位置空空蕩蕩,隻留四隻包裹堆積在地。

忽然,整個視野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連從麻布縫隙間泄漏出的燈光也消失殆儘!

“怎麼了?!”肖媛媛驚詫地小聲問道。

在絕對的黑暗下,人們會不自覺地減小自己發出的聲音,連呼吸聲都儘可能地弱化,而其餘不自然的響動就會無限放大。

青涿豎起食指比在唇間:“噓,你們聽——”

沙沙。

簌簌。

淩亂的腳步在沙漠中行走,每次抬腳都會揚起一撥碎沙;低沉的、從乾涸的喉嚨裡發出的吼聲斷斷續續,有近有遠,最近的幾乎擦著人的側身飄過。

?!

所有人都立馬趴到了邊緣位置,用兩個手指把粗布間的縫隙輕輕撥開,放眼望去。

青涿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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