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求弟算了算日子,不出半個月,這個孩子就要降臨了。
這會是個男孩,曹求弟知道。
她摸了摸肚子,成敗在此一舉。
時間匆匆過去,在一個春末風雨交加的晚上,曹求弟發動了。
白夫人因為兒女也大了,不想再用以前那些陰損的招數,所以曹求弟這一胎很順利地就養大了,到了瓜熟落地。
因為是第一胎,曹求弟生得並不是很順利。生了一夜,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總算是生下來了。
曹求弟感覺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她甚至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讓人將孩子抱過來給她看一眼。
接生婆將孩子抱在早就準備好的棉布中,抱過來給渾身濕透的曹求弟看。
“娘子,恭喜,是個千金!”
曹求弟眨了眨眼睛,險些沒有暈過去,她瞪大了眼睛看過去,果然,真的沒有把。
她呆滯了一會兒,才猛地搖頭,“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這一定是個男孩的,一定是個男孩!”
接生婆見她形態瘋狂,嚇了一跳,連忙將孩子抱遠了一點。
可是再怎麼不相信也沒有用。她生下來的就是個女孩,她剛生下來的,身上都還帶著血跡,如假包換,不可能被掉包了。
白老爺聽說生了,匆匆地趕了過來,知道生下的是個女孩之後,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意,他有好幾個庶出的兒子,他並不缺兒子,這是晚來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很喜歡。
“照顧好曹姨娘!以後就不要叫曹娘子了,要叫姨娘!”
白老爺心裡高興,順口就將曹求弟的名分給提了,曹求弟前麵一直在求他的。
曹求弟聽到白老爺給了她夢寐以求的名分,卻還是呆滯,沒有絲毫喜悅。她生下的是個女兒,就算是將大權搶過來了又怎麼樣呢?她沒有兒子,在白府站不住腳,除非她將白家的人全部都給殺了。不然白老爺還有幾個庶出的兒子,怎麼樣都輪不到她女兒來繼承白家。
白老爺心情極好,他吩咐人好好照顧曹求弟,站了不多一會兒就感覺累了,在下人的攙扶下,回去了。從頭到尾都沒有進產房來看過曹求弟一眼。
曹求弟有些心死如灰。
產房被人收拾乾淨了,空氣中卻還有一股子血腥氣味。
曹秀秀那次被白夫人莫名其妙地羞辱了一通,這件事不僅是曹秀秀不會算了,就是李雙月也不會算了。李雙月也很豁得出去,她幾乎跟每一個客人都說了一遍這件事情。
若是一般的人,肯定會覺得這件事不關怎麼說,不關是不是女方的責任,對女方還是會有不好的影響。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李雙月和曹秀秀的看法是一樣的。老實說,曹秀秀肯定不會嫁入其中任何一家,原因和白夫人說得一樣,從彆人的角度上來看,曹秀秀隻是個繡娘,不可能讓家裡的孩子娶一個繡娘,而就在曹秀秀和李雙月的角度,曹秀秀也絕對不會嫁去一個看不清自己的人家。
所以這樣一來,她們行事反而沒有顧慮了。
因為她們敢開誠布公的態度,倒是讓人很是信任這件事曹秀秀就是純受害者。不是受害者,敢將這件事主動說出來嗎?還不得藏著掖著啊?
白家本來在城裡沒有什麼不好的傳聞,白夫人一直比較看重名聲,所以就連白明珠的名聲都維護得比較好。但是這件事被傳開了之後,彆人暗地都在笑話白夫人,實在是仗勢欺人,分明就是你兒子起了色心,為何要怪罪人家姑娘呢。
而與此同時,李雙月也開始起了去彆的地方發展的心思了。畢竟這個鎮就這麼大點,孔雀裳不是消耗品,當擁有的人多了以後,價格就賣不上去了。就算是穩定在一個比較低的水平,這個小城裡能買得起孔雀裳的人也不多。
李雙月在這裡生活了十來年了。她想也是時候離開了。
隻是說要離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好的事情,首先去哪裡要先規劃好,那邊的店鋪要找好,住的地方要找好。過去了才不至於摸黑抓瞎。
而且,就算是要過去,要還跟店裡的人都溝通好,畢竟現在繡莊裡麵的繡娘幾乎都是本地人,除了那幾個簽了賣身契的人,其他人包括曹秀秀都是本地人,她們不一定會同意。雖然李東家有信心曹秀秀會跟著她走,但是還是要提前過問她一聲的。
等李東家將計劃跟曹秀秀說了以後,果不其然,曹秀秀是願意跟著走的。
曹秀秀的家人雖然在這裡,但是曹秀秀早就不將他們當成家人了,曹秀秀已經快兩年沒有回過家了,隻怕家人也以為她早就已經死在了外麵。上一次她娘過來找她,她知道是她娘,但是曹秀秀卻不願意見她。她若是見了,她娘知道她在這裡掙錢,她又會回到以前那樣的命運,成為家人掙錢的工具。
曹秀秀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她直接告訴李東家,不管去哪裡她都願意跟著一起去的。
李東家雖然已經預測到了結果,但是曹秀秀給出這樣肯定的答案,她還是鬆了一口氣。
李東家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的來曆,也沒有人知道她;來自繁華的京師。
李雙月算起來已經十來年沒有回去過了,自從出來之後。
白夫人因為外麵突然變差的風評而傷神,她知道這件事肯定是李東家弄出來的,那天李東家就曾經威脅過她,若是她不道歉的話,她就會將那天的事情說出去。她沒有想到李東家這個女人竟然說到做到。白夫人有些頭疼,但是隨之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了。因為人都是健忘的,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白夫人還是很惱火的,雖然白家也是做生意的,但是白家的底蘊十分的雄厚,在白夫人看來,李東家雖然也是做生意的,但是不可以與白家比。
李東家在這件事上,算是挑戰了白家的權威。白夫人威風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和氣生財。
若是不給李東家一點點教訓,白夫人覺得自己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想來想去,白夫人都想不出李東家有什麼好讓人攻擊的點。她在城裡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口碑隻有好的,從來沒有人說過繡莊的不是。這一時半會兒的要想給李東家添堵,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白夫人很快就得了點啟示。
又是一個月的時候,冬青突然來稟告白夫人,說是曹姨娘的娘又過來了,現在就在後門等著呢。
冬青的意思是可以以這件事為把柄,攻擊曹姨娘。但是白夫人聽了之後,心裡卻另有計較。
“你去將人叫進來,我要親自見一見她。”
冬青領命而去。過了不多時,她就將人給叫進來了。
宋氏第一次進這樣繁華的大院子,不由得有些害怕,進來之後,不敢抬頭看白夫人,撲通一下就跪倒了。
她嚇得渾身發抖,也不敢說話。這個陣仗,倒讓白夫人吃了一驚。她連忙叫冬青將人給扶起來。
宋氏讓冬青扶著坐下,她飛快地看了一眼白夫人,白夫人這樣富貴的人她甚至都不敢多看,也不敢說胡,還是白夫人先文化。
“我聽說你是曹姨娘的娘?”
宋氏木訥地點了點頭,平時在鄉下的那點子厲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白夫人親和地笑道:“彆害怕,我不會為難你,就是聽說你是曹姨娘的親娘,曹姨娘如今在我們府上,又給白府添了一位千金,我感謝她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為難她的娘呢。”
她這麼一說,宋氏才算是好了一點。她已經知道曹求弟生了一個女兒的事情了。宋氏還覺得怪可惜的,她女兒真是沒有福分,為什麼不生個兒子呢。若是生了兒子就好了。
隻是這話宋氏是萬不敢說出來的。她聽了也隻是賠笑,還是不敢說話。
白夫人又跟她拉家常,詢問她家裡的情況。
宋氏有些不好意思,自家那條件,她還不如白家隨便一個下人穿得整齊呢。不過她們家也有一個讓人值得驕傲的事情就是曹家有一各讀書人。
她笑道:“我們家為了供求弟她弟弟念書,所以生活不是很寬裕。”
白夫人問道:“求弟是誰?”
宋氏不知道曹求弟在白夫人的名字已經改了,她以為白夫人不知道曹求弟的閨名,便解釋道:“就是曹姨娘,她在家的時候,叫曹求弟。”
白夫人好險沒有笑出來,曹求弟,這個名字可真是有意思。
“哦,原來是曹姨娘啊。不過我倒是沒有聽曹姨娘說過,你們家還有個讀書人?”這倒真的讓白夫人有些驚訝,她以為這一家子都是泥腿子呢。這個時候的讀書人雖然窮,但是社會地位,還是這些商賈比不上的。而且,商賈不能參加科舉,所以就算是白家有錢,白家頂多就是給家裡麵的孩子請個西席,想要去讀書參加科舉考試是不行的。
宋氏說到自己這個兒子就止不住話了,將他從小到大好一頓誇,特彆是當年那個老先生判斷她兒子是文曲星下凡這一段,更是重點敘述。
白夫人聽得有些不耐煩,遂打斷了她,問道:“你剛才說你家有五個姑娘,三個都已經出嫁了,還有一個在我們府上,剩下一個呢?”
宋氏漸漸地收了笑容,歎了一口氣,“剩下這個排行五,跟著她姐姐一起進了鎮上,從此就沒了音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伢子捉住賣了。”
白夫人道:“這不可能,令愛本來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人伢子也不敢亂賣的。不是說第五的那個姑娘在繡莊做繡娘嗎?”
宋氏搖頭道:“沒有,不是這麼回事。她從小連針都沒有拿過幾回,怎麼可能去做繡娘呢。是求弟搞錯了。我去過了,人家說他娘早就死了,不是我們家秀秀。”
白夫人倒是覺得,很有可能。她想起曹秀秀下巴處有一顆針眼大的黑痣來,問道,“秀秀是不是下巴處有一顆痣。”
宋氏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曹秀秀的下巴確實有顆痣。
宋氏一拍大腿,“是了!對,秀秀的下巴有顆痣。”
白夫人笑道:“那麼就是了,繡莊那個曹秀秀下巴也有一顆痣。”說著,白夫人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就是這個位置。”
宋氏點頭,確實,曹秀秀的痣就是長在那裡。
“你不知道,曹秀秀如今掙了大錢,她們做出來的那個衣裳,一件就能賣一百多兩銀子,你女兒肯定分到了不少銀子,她怕不會是因為擔心你要她的銀子,這才不想和你相認吧。”
宋氏瞪大了眼睛,“這不能!秀秀最是懂事聽話了。”
雖然現在曹求弟在白府,家裡不缺錢了,但是也隻是比以前改善了一點點,這回曹憫又沒有考上秀才,曹憫上縣城的時候,結識了一個人,說是不遠的地方有個書院,這書院裡麵的老師都是很厲害的人,若是得他們指點一下,肯定事半功倍。曹憫連著三次都沒有考中秀才,差點心灰意冷,如今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哪裡還坐得住,就想著要去拜師,讓老師指點一下迷津。
但是這個指點可不是白指點的,是要錢的,而且不便宜,五十兩銀子。那同年還說了,若是湊不到這麼多銀子,他能幫著說和說和,三十兩銀子也成。
彆說三十兩了,就是三兩銀子,曹家現在也拿不出來。
但是為了孩子的前程,為了能光宗耀祖,宋氏是怎麼也不能放棄的。就是曹憫也不可能放棄,今天宋氏進城,也就是想要讓曹求弟想辦法湊點銀子。
這下聽說她這個第五的女兒還活著,而且身上還有一大筆銀子,叫宋氏怎麼不震驚,怎麼不心動?
白夫人從宋氏的臉上看出了貪婪,她笑道:“大妹子有所不知,這人啊,一旦進了城,就不如在家裡的時候那樣懂事聽話了,你若是這樣直接過去找人,我敢保證,你還是見不著人。”
宋氏驚醒過來,是啊,若是曹秀秀決意不見她,她能怎麼辦呢?宋氏看向白夫人,問道:“不知道夫人有沒有什麼好法子能讓我見著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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