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華咬咬牙,“你現在真是不得了了,敢和我頂嘴!”
和香寸步不讓,“如果說講道理是頂嘴的話,那我就是頂嘴吧。”
秀華真是被她氣得牙癢癢,她真的沒有想到和香竟然出嫁一次之後變得這樣伶牙俐齒。她突然就想到了攻擊和香的點。
秀華冷笑道:“難怪你被趙家人趕出來了,你對長輩都這樣不知好歹,趙家人能要你才怪了!”
和香道:“你要搞清楚,不是趙家人不要我,是我嫌趙家又窮又懶,所以才踹了趙家。”
“這是你自己這麼說,你出去聽聽看,彆人是怎麼說你的。”
“嘴長在彆人身上,彆人愛怎麼說怎麼說。”和香半點沒在怕的。
有秀華在,坤娃的膽子也肥了不少。他也聽出在這場罵戰中,他娘處於下風的,頓時就冒出來,要幫他娘一起教訓這個大姐。
“你這個沒娘的臭乞丐,叫花子,你嫁不出去了,全村都要笑話你!你能什麼啊,人家都不要你了,羞死人了。”
和香沒有理會坤娃,而是看向了秀華,“你也聽到了,你兒子是怎麼罵人的。這樣的野蠻沒家教的孩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就像你打我是以後娘的身份打我,我打他也是以長姐的身份打他。他這麼沒家教,確實該教訓教訓了。這次是罵到我頭上,我打他隻是想讓他長個教訓,下次不知道是罵到誰頭上了。”
和香冷笑著看著秀華,“他一口一個,我娘說你這個沒娘的孩子,也不知道後娘你在背後是怎麼跟坤娃他們說我的。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真如此!”
秀華沒想到坤娃竟然能罵出這樣的話來,她雖然護孩子,但是也多少講點道理。
聽和香說坤娃是因為這樣罵人才挨打,雖然還是對和香打人很不高興,但是秀華也覺得坤娃這麼蠻橫確實該收拾了。
隻是現在不僅僅是坤娃挨打的事情了,就連她自己過來,也受了和香一肚子氣,坤娃的事情本來是她理虧了,但是現在,她不想這麼輕易就放過和香。
“坤娃就算是罵人,你也沒有資格打他。”秀華冷著臉道。
“他罵我我都沒有資格打他,那我之前,你豈不是更沒有資格打我?”和香懟回去道。
正在這時,院門吱呀一聲響,乾活的爺爺奶奶扛著鋤頭回來了。
一回來看到秀華領著孩子站在院子裡,和生還有些驚訝,因為自從分家之後,尤其是這個二兒子跟二兒媳,表現得好像已經沒了他們這對父母一樣,不是逢年過節,都不會來他們這裡一回。
“秀華怎麼在這裡?”奶奶問道。
不等秀華說話,和香就倒豆子似的,將今天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坤娃是怎麼罵她的。
和生這個人就是很正直,一輩子都是這樣。聽說坤娃竟然用這樣惡毒的語言咒罵自己的大姐,和生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和香偏偏還不住嘴,繼續道:“娘回來之後,聽說坤娃被我打了,這不就拉著坤娃來找我討要公道了嗎?”
和生瞪了坤娃一眼,雖然對這個二兒媳的做法很不讚同,但是他一向不會說兒媳的不是,於是隻好道:“坤娃不該罵人,回去要好好地管管。差不多都到吃飯的時間了,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
秀華見和生回來,就知道今天這個公道是討不到了。和生在村裡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今天這事情,就連秀華自己都知道是坤娃的錯,她當然不敢在和生麵前再放肆。
“不了,家裡飯已經煮熟了。”
說完,秀華扯著坤娃就走了。
坤娃對於這個不怎麼見到的爺爺,也有些害怕,頓時不敢再說話,乖乖地跟著秀華走了。
“爺爺奶奶,飯已經煮熟了,快洗個手吃飯了。”和香不去管那對灰溜溜離去的母子,招呼爺爺奶奶吃飯。
和生看著和香說道:“今天這事你沒做錯。坤娃這小兔崽子,真是…”其實和生想說一點家教都沒有,話還沒有出口,覺得話有些重了,也就咽下去了。
這件事就這麼告一段落,後麵秀華也沒有再過來討要公道了。
莊稼已經全部都收回了倉庫,分到了各家,現在幾乎是農民一年到頭最清閒的日子,願意上山砍柴就上山砍柴,不願意就在家歇著。但是幾乎也不會有人整日在家歇著,農村人都已經忙慣了,閒不住。
而且人一旦閒了,就喜歡找點樂趣。
和香上回腳受傷的事情,幾乎以風吹過境的速度,第二天第三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和香在山上崴了腳,是林家那個林知秋將人背下山的。
這本來是挺正常的事情,但是因為當事人兩個都有些特殊。一個是被婆家趕回來的,一個是二十多歲都不娶老婆的,這兩人湊到一塊,怎麼感覺都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恰好現在也閒下來了,幾個婦人湊到一起,就愛說閒話。
慢慢地這件事傳著傳著就變了味了。
在她們口中,和香似乎和這個林知秋之間有點什麼。不然這山這麼大,偏偏林知秋跑上山去將和香遇到了?這也太巧了。
雖然沒有明說兩人是借著上山的機會在山上偷會,但是話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了。
畢竟現在和香本來名聲就不好,讓人猜測的空間也就比彆人更大了一些。
和香奶奶第一回聽到這樣的傳言的時候,跳腳痛罵了一回。這不僅僅是關乎到和香的名聲,這還關乎到人家林知秋的名聲。人家林知秋好心好意地將和香從山上給背下山,最後還被要莫名其妙地背上這樣的壞名聲,讓人家怎麼想呢。
和香從她奶奶口中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覺得這些人的思想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這樣的正常事情從她們口中一過,頓時就變得汙濁不堪。這個時候名聲對於一個人來說多重要啊,她和香雖然是從婆家回來的,名聲確實不怎麼好,但是要是再背上這種私會男人的名聲,簡直就是將人往死裡逼。好在和香並不是單純的這個時代的女子,她對這種流言頂多是一笑了之,但是林知秋不一樣,人家好端端的,當了一回好人,還被人這樣誣蔑,這就讓和香很生氣了。
和香知道,村頭那間磨坊就是這些流言的根源。她腳還沒有好利索,但是走路已經不成問題了,這天清早,和香就端著稻米往村口走去。
還沒走到磨坊,就聽到裡麵木椿的響聲。
稻米用石碾子滾,苞米就用對椿。整個磨坊熱熱鬨鬨的,好幾個女人在裡麵忙碌。
這磨坊不知道修了多少年了,家家戶戶都離不開這裡。
和香走到了磨坊外麵,磨坊外牆是用木板釘的,不可避免留下縫隙,和香站在外麵,往裡麵一看,幾個嬸子嫂子在裡麵忙碌著。
女人聚在一起,難免就會說閒話。
和香站在外麵一小會兒,果然就聽到裡麵說到了自己。
“還以為和香隻是回家來小住呢,你們說,她回家也不住自己家,住爺爺家是什麼道理,兩個老人本來口糧就不多,幾個兒子分家就分家了,一年到頭也沒有誰給老人送點糧食過去,現在又多了一個和香,那點糧食怕是不夠吃。”
另一個嬸子接嘴。“什麼不夠吃啊,那天分糧食的時候你是沒在,分了好幾百斤稻穀呢,還有包穀,紅薯,口糧絕對是夠的。這兩個老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可勤快了,下地掙工分,不比年輕人掙得少,兩個老人又吃不了多少,聽說去年的糧食都還沒有吃完呢。哪裡還需要兒子再送糧食過來。”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三叔他們也沒有這個義務養著這麼個出嫁了的孫女啊,還是趙家打了一手好算盤。”
“這年頭,誰能說得清呢。”
“這和香也真是的,回村之後就鬨出這麼個事來,人家林知秋在村裡二十多年了,都好端端的,偏生她一回來,就把人家的名聲給破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趙家村也這樣,這才被人家給趕了回來。”
“嗨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說都說不清楚。”
幾個婦人七嘴八舌的附和。其實她們心裡未必就真的覺得和香和林知秋兩人有什麼,隻是為了圖嘴上一時痛快,說得痛快罷了。
和香聽到這裡,忍不下去了。她故意過來本來也不是為了要忍。她推門而入。
“是啊,嬸娘,我一回來,人家小林叔的名聲就給敗壞了,這還不是你們的功勞?”
幾人的說笑戛然而止,一個個的都看向門口。和香從外麵走了進來,臉色很冷。
“彆背後說人了,今兒我特意過來,就坐在這裡,嬸子,嫂子,你們有什麼疑問就直接問我,彆背後說人閒話,一個村住著,鬨得難看了,誰都臉上無光!”和香說完就真的在一根小板凳上坐了下來,用目光審視著這些人。
誰能想到和香竟然會突然冒出來,幾人心裡都有些發怵。本來說的這些閒話都是捕風捉影,她們也知道未必是真的,就是為了圖一時痛快。可是現在被人家當場抓住現行,都有些心虛。
“是和香啊,你也來椿米啊?”一個年紀較長的嬸娘舔著臉笑著問她。
和香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說啊,我就在這裡,彆背著人說了,當著人家的麵說豈不是更痛快嗎?”
幾人麵麵相覷,臉色都有些尷尬。被人抓了個現行,還是要道歉的。其中一個嫂子就笑道:“和香彆生氣了,我們不就是說著玩的嗎?彆太當真了!”
“說著玩?”和香眉頭一挑,寸步不讓,“有這麼拿彆人名聲說著玩的嗎?我可不可以拿你的名聲說著玩,說你背地去偷漢子,怎麼樣?我就是說著玩的,你也彆生氣。”
和香這話說得不客氣,但是道理在,那個嫂子被她說得臉色青白交加,但是卻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和香冷冷道:“說我和小林叔在山上私會?你們親眼看到了?敢□□不關己,說的是彆人,你們就能昧著良心說話了?我崴傷腳已經夠慘了,一個村住著,多少也是家族親屬,你們竟然能昧著良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和小林叔清清白白,是,我是從婆家回來的姑娘,但是我做人也清清白白,至少不會在背後亂說彆人的閒話!小林叔就更冤枉了,好心好意背我下山,還要背上這樣的名聲,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幾個人被和香說得有些下臉,其中一個不是很服氣,“話也不能這麼說…”
“那話要怎麼說呢?像你們這樣無憑無據的亂說?你們在人背後傳人閒話是痛快了,將這種名聲放人家姑娘頭上,你們想沒想過,我要是因為忍受不了這樣的臭名,想不開了呢?到時候誰來負責?是你們一句輕飄飄地說笑就能過去的嗎?”
和香將狠話撂下,“以後再讓我知道誰再傳這樣的流言,彆怪我不給她留臉麵。我說到做到。”
和香說完這些,臉色稍微有些緩和,“那你們忙吧,我家還有的米吃,今天就不椿米了。”
說完,和香端起簸箕就走。留下幾個婦人站著蹲著,麵麵相覷。
誰能想到和香小小年紀,竟然是這樣的厲害角色啊。自從和香去村頭的磨坊鬨了一次之後,她和林知秋的流言就像是被掐斷了傳播路線,乍然終止。再也沒有人敢說他們倆的流言,和香那天看樣子是認真的,要是叫她給逮住,鬨太大了,誰臉上都不好看。
和香的潑辣的名聲就這麼傳出去了。
林知秋那邊也知道村上人在傳他和和香的流言。但是他一個男人麵對這樣的情況也無能為力,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流言竟然被和香給親手扼殺了。
他聽他娘說起和香那天在磨坊放狠話的威風,腦海中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他笑著搖頭,真是讓人意想不到。都在一個村住著,以前的和香是個啥性格,林知秋大概也知道。
都在一個村住著,他又比和香大好幾歲,和香很小的時候,他也知道和香在她那個後娘的手下過得並不好,他時常能看到和香乾農活,也從父母輩說話中聽說過,和香的後娘對她很不好,和香經常挨打。
那時候,他們家是剛搬來不久的外來戶,跟這種本地村民關係並不怎麼樣,這樣的事情也輪不到他來管。
現在林知秋稍微有些後悔,當初他若是能挺身而出,保護小小的和香,哪怕一次就好了。
現在和香的改變,顯然讓人吃驚。仿佛她嫁了一次人,整個人就脫胎換骨了一般。用林知秋母親的話來說,以前的和香就是個悶嘴葫蘆,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現在的和香竟然能舌戰群儒,一個人將那些個身經百戰的長舌婦們罵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林知秋其實並沒有和香擔心的那樣,會因為這件事而感到困擾。一來他根本就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而傷神,而來他根本就不會跟村裡的那些愛說閒話的婦人有太多的來往,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說到這裡,林母有些憂心忡忡。
“你本來就找不到媳婦了,這樣一來,還有哪個好人家的女兒肯嫁給你啊!”
林知秋聽他母親又來了,頓時有些頭痛,笑著道:“好人家的姑娘沒有,壞人家的姑娘也能將就一下,總能找到的。”
林母聽他這麼說,頓時瞪大了眼睛。
其實林母自己都懷疑兒子是不是跟和香有什麼,這她絕對不能容許,和香是什麼名聲啊,就算是清白的黃花大閨女,都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林母萬不能同意兒子娶這樣的姑娘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