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本想拒絕,但看蕭沐這麼執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眸子一動,“這麼執著啊?好吧。”他說時平躺下來,“我讓你試,上來吧。”
蕭沐愣了一下。
阿離這就答應了?
殷離一幅躺平任他處置的模樣,他看著那副漂亮如雕塑般的身軀,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殷離見他愣怔,勾起唇來拉他,柔聲:“你不會,我教你。”
......
......
殷離給蕭沐找了個幕笠遮擋麵容走出那花樓,一直離開了崇南坊才找了輛馬車把他送回府。
蕭沐回到府中時已經入夜,整個人還處在怔忡狀態。
為什麼明明他在上麵了,卻還是那麼累?
到後麵他根本動都動不了了,最終放棄掙紮徹底躺平。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他在腦海中複盤此前的雙修方法,思來想去,終於恍然大悟。
阿離在逗他。
蕭沐不悅地撇了撇嘴,若有所思地走入世子院,就見茗瑞跑出來,“世子爺!您可算回來了,您去哪了呀?一早就沒見您的人影,王妃急得團團轉,方才派府兵滿大街找您去了。”
蕭沐是半夜跑出去的,也沒跟家人打聲招呼,於是眼下有點心虛,便隨口扯了個幌子:“去散心了。”
卻見茗瑞一幅憐憫的神色看他,重重點頭,“我懂。”說時還上來攙扶他:“您看您,都憔悴成什麼樣了,彆想太多,那些傳聞肯定都是假的。”
“嗯?”蕭沐有點懵,“什麼傳聞?”
茗瑞暗自搖頭,沒有答話,把人送進屋子後道:“您等會兒,我去給王爺通傳一聲,他都急一天了。”說完便急匆匆跑開了。
蕭沐還有些不明所以,進到屋內,飯菜已經擺上了,他下午才被殷離喂了個飽,倒不是很餓,便隻盛了碗清湯解渴。
不多時,蕭衍跟王妃一同來到世子院,屋子還沒進,王妃就喊了一聲:“沐兒!”
蕭衍忙把腳步踉蹌的王妃攙住,“夫人你慢點。”
蕭沐放下碗,疑惑看著急急趕來的父母,“怎麼了?”
王妃上前坐在蕭沐身邊,拉著蕭沐的手背拍了拍,抹了把淚道:“沐兒不急啊,這些天若是聽見什麼風言風語,千萬彆往心裡去,那肯定都是假的,知道嗎?”
蕭沐不明所以,就聽見蕭衍亦憤憤不平道:“我已經派人去查這流言的源頭了,沐兒彆急,爹爹一定會替你查出真相的。”
蕭沐眨眨眼,“什麼風言風語,阿離怎麼了?”
卻見蕭衍一臉的厲色,握緊了拳頭沉聲:“憑我對五殿下的了解,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此時恐怕有蹊蹺,難不成有人想陷害他?”蕭衍麵露思索,自言自語般道:“可雲陽明已經倒台了,既得利者還能有誰呢?”
他想了一會想不明白,又話鋒一轉:“但若是叫我查出真相,他果然去了花樓......”他說到此時磨了磨後槽牙,“屆時就算他是皇子,我也絕不會讓他欺負了咱們家沐兒去!”
蕭沐卻終於聽明白了,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繼續喝湯,淡淡道:“你們是說昨晚阿離去花樓的事。”
“你都知道了!”王妃絞著帕子,目露同情,拍拍蕭沐的肩膀道:“沐兒彆難過啊,這裡頭怕是有誤會,咱們問問清楚就是了,千萬不要著急。”
蕭沐提著筷子挑了片蓮藕咬了一口,“確實去了,是我陪他去的。”
王妃/蕭衍:?!
蕭衍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打量自家兒子,“你們......一起去花樓?”
蕭沐點點頭,又補了一句:“我們住了一晚。”
嘶!
老王爺和王妃震驚不已,他們家兒子玩這麼大的嗎?
流言可是說五殿下喊了花魁包夜啊!所以昨晚五殿下、沐兒、花魁,他們三人……
這......
蕭衍與錯愕中的王妃互望一眼,又看一眼自家兒子,最終欲言又止地緩緩點頭,“好,好,年輕人......玩得開點也屬......屬正常。”
王妃狠狠瞪一眼蕭衍,正常個鬼啊!
說五殿下逛窯子就是潑臟水,自家兒子進花樓就正常了嗎!
王妃扭頭看向蕭沐,正想說點什麼,但看見蕭沐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明顯的疲態,唇角囁嚅了一下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隻拍拍蕭沐的手背,慈愛地道:“沐兒,年輕人總是愛玩些新鮮的,這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你身子不好,這種地方還是......”王妃說時清了清嗓子,尾音帶著點無奈的微歎:“少去的好。”
蕭沐覺得王妃說的極有道理,那個地方的氣味太香了,嗆得慌,而且那裡的熏香似乎是有某種功效......
總之阿離一晚上都纏著他不消停,的確很傷身體,再這樣下去,他擔心自己閉關的成效將要毀於一旦。
他至今沒有發現雙修對修為的好處,隻有壞處。
雖然......還是挺舒服的,不怪阿離那麼熱衷。
但是耽誤他練劍,這就觸及底線了。
於是他用力點頭,“不會去了。”
蕭衍與王妃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露出一幅老懷欣慰的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蕭衍揚起笑,“年輕人嘛,新鮮勁過了就好了。”
蕭沐點點頭,又對蕭衍道:“阿離說他的府邸建好了,擇日要搬過去,屆時會給咱們家遞請柬。”
王妃一拍掌,急忙起身,“我得備份禮去。”說時便拉上蕭衍,“老頭子,走走走,咱們去庫房看看。”
她走時還叮囑守在門外的茗瑞給蕭沐燉道藥膳滋補身體,嘴裡念念有詞地道:“折騰了一夜,看看都累成什麼樣了,以後那種地方你必須看著世子,彆讓他再去。”
茗瑞連聲應是。
蕭沐見二人離開,才又繼續吃起晚飯。
窗子外傳來撲騰翅膀的聲音,他抬起頭,見海東青落在窗楞上,似乎很是不滿,爪子都把窗框劃拉出幾道爪印。
“小白。”
蕭沐抬起手,海東青便飛落在他的手臂上,剛剛還鋒利無比的爪子,眼下踩在蕭沐的腕子上卻很小心,連道紅痕都沒留下。
“還在生氣啊?”感應到海東青的情緒,蕭沐想起昨夜殷離親他的時候海東青被趕走的模樣,他輕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揉揉鷹隼的頭頂,柔軟的羽毛傳來熱意。
海東青愜意地眯起眼,用腦袋去蹭蕭沐的手指,並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似乎是消氣了。
蕭沐不由自主揚起一點笑來,回頭看了一眼飯桌,夾起一片肉遞到海東青嘴邊。
海東青叼起肉仰頭吞下去,爪子微一用力,蕭沐感覺腕間傳來一點刺痛,他垂首去看,見腕上的紅豆手鏈被海東青尖銳的利爪劃出了痕印。
他連忙將海東青放下,把紅豆手串取下來放在掌心反複地仔細查看。
幾顆紅豆上出現深淺不一的白色劃痕,他不由擰起了皺眉,心臟也沒來由地刺痛了一下,好像最愛的寶貝被弄壞了一般,心疼又不舍。
說起來,這是阿離送給原主的,當時阿離去打仗,把紅豆留給他,讓他思念時就看看這紅豆。
他就這麼一直戴上身上,一晃竟已經戴了大半年。
思緒翻湧間,腦海裡忽然湧入一段畫麵——
蕭沐站在廣袤的皇家馬場草地上,上千匹戰馬被圍欄圈著,有圉官驅趕馬匹發出吆喝聲。
在他的身旁,隆景帝望著這千匹戰馬,露出滿意的笑,有禦馬官讚許道:“今年北境上繳的戰馬真是不俗。”說時又扭頭衝蕭沐道:“世子親自送這一趟,辛苦了。”
蕭沐搖搖頭,“我不過至城郊接了戰馬送至馬場罷了,來回沒有幾裡路,談不上辛苦。”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抹紅色身影由遠及近,策馬而來。
蕭沐循聲望去,見殷離高高的馬尾隨風揚起,絕美的麵容上是如朝霞般絢爛的笑容,眉目生輝。
至近前時,馬匹尚未徹底停下,殷離便飛身下馬,頭也不回地將馬鞭丟給身旁侍從,大踏步至皇帝麵前,邊走邊高聲道:“父皇說要送兒臣戰馬做生辰禮,可這匹馬不夠快。”
隆景帝眼含笑意:“這你就要問問世子哪匹馬最好了,挑中了,就歸你。”
殷離目光一亮,“真的!”他說時,目光不自覺地衝蕭沐掃了過去。
蕭沐看著殷離額間滲出微微的薄汗,沿著額角滑落,掠過眼尾那顆奪目非常的美人痣,一如兒時他遇見的那個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孩子,揚起一抹笑來喊他:“哥哥......”
“世子。”
聽見這一聲,蕭沐從怔忡中回神,見殷離正看著自己,不由垂首行禮,袖袍掩住了腕間的紅豆手串:“五殿下。”
殷離的目光在他的麵容上不著痕跡地停了一瞬,才道:“還請世子替我挑匹馬吧。”
蕭沐頷首,壓下心頭紛亂,緩緩邁步往馬場內走去。
他在前頭走著,能聽見殷離跟在他身後的沙沙的腳步聲,可他不敢回頭,隻聽見殷離道:“往年似乎並非世子來送戰馬,今年怎得辛苦親自跑一趟?”
蕭沐腳步微頓,垂著眼道:“往年身子不好,今年好歹能走動了,想著替父親送這一趟,儘臣子之責。”
其實這都是借口。
隻是想找個合適的理由見你一麵罷了。蕭沐想著。
及冠後,他就不再是兒時那個可以隨母親出入後宮的孩子了,與皇室無親無故的,要見身為公主的五殿下一麵,並不容易。
“哦。”他聽見殷離中性的嗓音,聲音中似乎帶著莫名的情緒,“辛苦世子。”
他不敢回頭,像是一早就準備好了似的,徑直走向一匹毛色棕紅的馬匹,拍拍馬鬃後,將韁繩遞給殷離,“這匹千裡馬,混了汗血馬的種,是這一批裡最好的。”
“世子這麼快就選好了?”殷離看著他笑道,眼神裡寫滿某種說不出的意味。
蕭沐抬起頭來,視線與殷離相撞,看見對方漆黑的眸子裡自己的倒影,他匆忙收回視線,目光垂落時,掃過殷離不知何時鬆開的衣襟,看見那玉白色的喉結,像是微微隆起的小山峰。
蕭沐不動聲色,眼瞼微垂,“這裡風大,殿下不可一時貪涼。”他說時忽地嗓子乾癢,捂嘴咳嗽了兩聲,喘勻了氣息,才道:“特彆是跑馬後出了汗,更不可解衣扣,受了風寒就不好了。”
殷離聽懂了,眸光微閃後唇角揚了一下,伸手將衣襟扣緊蓋住喉結,“謝世子提醒。”他說時便從蕭沐手中牽過韁繩翻身上馬,衝蕭沐道:“讓我試試世子挑的這匹馬。”
話落,隨著一陣響亮的策馬聲響起,那抹紅色的身影一騎絕塵地奔向廣袤的平原。
蕭沐的視線追著那抹如朝霞一般耀眼的嫣紅,心臟“咚—咚—”一下一下,紛亂地跳躍著。
*
真實無比記憶閃過腦海,恍若隔世,蕭沐怔忡地望著掌心那串紅豆,良久,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拳,將那串紅豆捏在掌心,嵌入掌肉裡。
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