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拿她威脅我。”
傅承鴻麵無表情地繼續道:
“你可以刷爆我給你所有的信用卡,但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了,你是我的兒子,傅家的一切都會是你的,你花得越多,以後的責任就越重。”
一旁冷眼旁觀的傅斯年聽了這話,藏在衣袖下的手背上青筋迸起,像是在竭力忍耐什麼。
“我不是你的兒子。”
傅執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傅承鴻笑容冰冷:“血緣關係你沒有辦法否認,你的五官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
什麼話最能激怒傅執?
大約就是說他和自己討厭的人很像這一點了。
“我——不是你的兒子——”
像是囚於籠中的困獸竭力嘶吼,傅執眼裡血絲遍布,小臂肌肉上隱隱有青筋浮現,恨意衝昏了他的頭腦。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抄起麵前桌上的白瓷茶壺握在手裡,從手臂揮舞的弧線來看,他像是用儘了全力,就連壺裡滾燙的茶水潑在他手上也似乎沒有任何痛覺。
保衛處的保安聽到了傅執的吼聲,加快腳步匆匆趕來。
“乾什麼!!把東西放下!!!”
似乎是傅執此時殺紅了眼的模樣太過可怕,保衛處的保安處於本能地上前先發製人,一棍子敲在了傅執的手臂上。
茶壺在地上炸開,滾燙熱水濺在一旁溫望潮等人的身上,隔著衣料都覺得燙。
溫望潮驚覺事態有些不受控製,想要出聲製止傅執。
然而傅執一眼掃過來,眼中的暴戾凶狠遠超他的想象,令溫望潮剛要邁出去的一步生生止住了。
像是被他下意識停止靠近的動作傷到,傅執漸漸回神。
溫望潮、校長、傅承鴻,還有保衛處的保安們,都警惕而防備地盯著他,好像他剛剛手裡拿的不是茶壺,是一把刀。
就連傅斯年也眉頭緊蹙,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周圍一片靜寂的這幾秒內,傅執一一掃過所有人的臉。
畏懼。
厭惡。
警惕。
避之不及。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對他的戒備。
他像隨時可能衝出牢籠的猛獸,每個人像在掂量,該什麼時候將他一擊致命。
“傅執!!”
清亮的少女聲音打破了一室緊繃到極點的靜寂。
下一秒出現在傅執視線中的,是一雙明亮乾淨,盛著滿滿擔憂緊張的雙眸。
“你沒事吧!!!”
氣喘籲籲的初俏一眼就看到了傅執臉上的那道淺淺的傷口,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麵,因他皮膚過於蒼白而襯得紅痕觸目驚心,被茶水躺過的手背更是早就紅腫起來。
家長會正要開始,她聽說保衛處的保安全都在往行政樓的方向趕,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和傅執有關,拜托葉颯幫她接初鋒去教室之後,她立刻趕了過來。
果然,他們真的是衝傅執來的。
校長室內將傅執圍成一團的保安紛紛朝初俏看來,在外圈的溫望潮見了初俏,心都要跳出來:
“初俏?你來乾什麼?快回教室去!”
原本正思考著理由的初俏急中生智,一邊往裡擠一邊答:
“家長會要開始了,王老師叫我來找您的。”
溫望潮沒反應過來:“要開始了?不是還有半個多小時……”
傅承鴻驚訝地看著這個圓滾滾的小姑娘靈巧地擠進了包圍圈,傅執怔怔地望著她,還沒等他開口,就見初俏背過身去,對溫望潮睜著眼說瞎話:
“溫老師,我平時跟我爸爸說傅執在學習上幫了我很多,所以我爸爸想見見他,要是沒事的話我們能不能先走呀?”
溫望潮:他幫什麼?倒數第一幫倒數第二?
傅承鴻聽了初俏這話,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姑娘。
“啊……這個……”溫望潮被初俏這完全不講道理的借口懟得卡殼,“……倒是沒什麼大事,不過……”
“好的,那溫老師,林校長,我們就先走了。”
背對傅執的初俏向後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衣擺。
那雙手白皙綿軟,手掌小得像個小朋友,然而當她拽著他的衣角拉著他穿過保安的包圍圈時,那一瞬間,好像有無窮無儘的力量和溫度,從她指尖一點點的傳遞過來。
所有人都戒備著他。
所有人怕他、恨他、厭惡他。
隻有初俏,會用後背對著他,像個小小的戰士一樣,昂首挺胸地帶他走出了凶險的絕境。
踏門而出的那一刻,陽光正盛,在少女周身鍍了層溫暖的金邊。
他在那幾秒中,不可遏製的,心如擂鼓。
*
與此同時。
“葉颯你怎麼又來了?”
校門外,有一班的學生見葉颯送他爸爸進教室後又去而複返,有些疑惑。
葉颯解釋:“初俏有事,我幫她接一下她爸爸。”
對方有些驚訝:“哇——這次家長會她家裡終於來人了啊,真意外。”
今天的家長會不隻是高一一個年級開,全校都統一定在這一天開家長會,因此校門外聚集了許多等著接家長的學生。
趙盈盈自然也在其中。
“那邊的那個女生是初俏她們班的吧?初俏怎麼沒來呢?”
趙盈盈的小姐妹們都知道初俏和傅執走得近的事,更知道薑雅菁在她手裡吃了癟,暗搓搓地八卦了她不少消息。
“不是說她家長會從來沒家長來嗎?”
“什麼情況,是孤兒還是什麼離異家庭?”
“誰知道,也可能是她家境不怎麼好,不願意讓家裡人來給她丟人唄。”說這話的女孩瞥了眼趙盈盈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特意cue了她一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初鋒導演來開家長會的,是吧盈盈?”
原以為趙盈盈聽了這話會開心,沒想到她表情看上去倒更難看了。
幾個沒眼力見的女孩還順著話題嘻嘻哈哈道:
“我前兩天看八卦說初導和程熙會有合作是不是真的啊?”
“啊啊啊我也看到了!是不是武俠片!程熙古裝扮相巨好看啊啊啊——”
“盈盈你有沒有跟初導打個招呼帶我們去探個班?我聽說就在A市郊區拍吧……”
趙盈盈心煩意亂,腦子裡全都是初鋒不會來給她開家長會的事情。
這幾個小姐妹越給她抬轎,她就越下不來台,趙盈盈在心裡把初俏恨了個千千萬萬次,最終還是得開口告訴她們,今天是沈宛然來。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停在路邊的一輛勞斯萊斯走下了一對夫妻的身影。
“是初導吧!”眼尖的一眼就認了出來,“挽著他手的那個……是他老婆?”
趙盈盈的小姐妹都默認她是初鋒後娶妻子的女兒,見狀立刻叫她:
“盈盈!那個是你媽媽吧,你媽媽好漂亮好有氣質啊……”
趙盈盈臉色鐵青,胸口悶得幾乎喘不上氣。
“她不是……”
撒謊輕而易舉,可要自己拆穿這個謊言,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
“你說什麼?”女孩的注意力全在初鋒和沈宛然那邊,沒聽清趙盈盈的話,“哇初導這兩年果然國民度越來越高了,好多人都認出來了誒……咦?他沒看到你嗎?怎麼去了……”
趙盈盈的小姐妹們,還有一眾一中學生,就這麼看著初鋒繞過趙盈盈,走向了葉颯的方向。
原本也是在看熱鬨的葉颯見初鋒夫婦停在她麵前,腦子一懵,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初父溫聲細語地解釋:
“你就是俏俏的同學吧,她給我看過你的照片……初次見麵,我是俏俏的爸爸。”
所有人都關注著初父的一舉一動,他的話自然也有很多人聽見了。
俏俏的爸爸。
初俏。
初鋒。
一脈相傳的姓氏。
隱約能看出的相似五官。
認識初俏的人全都恍然大悟。
而趙盈盈那邊,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全都炸了鍋。
“盈盈!初導不是你爸爸嗎!?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