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鸞收了藥,請戴媽媽坐,客客氣氣道:“多虧老夫人疼愛,否則挨懲罰的,就該是月鸞了。”
戴媽媽坐在一邊,溫柔地笑著,就將話點明了:“世子爺是硬骨頭的人,受家法一事,誰提點都沒用,說到底還是世子爺心裡有太太,自己肯替太太受。雖說世子爺受了傷,但世子爺是為太太受傷的,你們小夫妻恩愛,老夫人瞧著也是高興的。”
程月鸞笑而不語。
戚連珩在戰場上或許是個硬骨頭,但他在家中很孝順長輩,受家法這件事上,他肯定是為老夫人軟了骨頭,而不是為她。
包括那宮廷配方的金瘡藥,若不是老夫人開口,以他對她的情分,壓根想不到拿給她用。
戴媽媽將話帶到了,沒坐一會子便離開了朝雲院。
程月鸞看著金瘡藥出神,戚連珩當初答應娶她,而不娶程月柔,大概也是因為孝順吧。
而不是她當時誤以為的心甘情願。
這廂程月鸞才見過戴媽媽,樂鶯進來稟了句悄悄話,說:“消息都放出去了。”
威國公府住在京城內城,左鄰右舍都是王公侯伯,各家下人之間,都有往來。
包氏來戚家大鬨一場不能白鬨,程月鸞就是要讓整個京城都知道,程家人都是什麼德行。
程月鸞讚許了樂鶯,叫她繼續往外放消息,時刻關注風向。
這廂她順風順水,程家那邊也都意識到在戚家大鬨一場,他們並沒撈到任何好處,而是吃了大虧。
程家留子拋女的事情一傳開,知情者已對程月鸞產生了同情之心。
包氏惶恐慌張。
程月柔也心急緊張,她倒不是怕程家名聲不好,她怕戚連珩心疼程月鸞多過心疼她。
幸而她與戚連珩相交多年,不怕他記不起她的好。
是以,程月柔又去“偶遇”了戚連珩。
戚連珩下值路上,叫程家的馬車給攔住了。
程月柔撩開簾子,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戚連珩望過去,下意識想到程月鸞的臉……程月鸞早上的那副模樣,更乾淨簡潔一些。
人與羅裳一樣,還是要乾淨整潔才好看。
“什麼事?”
戚連珩勒馬停下,俯視著程月柔,問道。
程月柔一邊哭,一邊拿著一瓶金瘡藥心疼道:“世子爺,聽說您昨日受了家法?可還疼著?”
戚連珩眉頭一皺,他受家法不過是昨天發生在戚家內宅的事,程家消息倒是靈通。
他淡聲道:“無妨。你不必掛念。”
說罷,他要打馬而去,程月柔叫住他:“世子爺!”
戚連珩居高臨下瞧著程月柔。
程月柔讓丫鬟把金瘡藥塞給他,說:“這是您以前在程家玩鬨受傷的時候,我給您手背上用過這藥,您說好用,撒在傷口上冰冰涼涼也不疼。您且用著,否則月柔心裡不好受。”
戚連珩拿著藥,陷入沉思。
倒是記不起來什麼時候在程家用過這藥。
程月柔見戚連珩定然回憶起幼年時候,她貼心給他上藥的樣子,便試探著道:“……世子爺,我送您的墜子呢?當真給狗了?”
戚連珩說:“沒有。”
他沒有在狗身上見到白玉墜子。
大抵程月鸞隻是嘴硬心軟,肯定好好收起來了。
程月柔攥著帕子,高興一笑,又眼含希冀地望著戚連珩,道:“世子爺,既沒有,怎麼不戴,是不是不喜歡月柔送的東西?”她低低垂頭,委屈道:“您要是覺得不喜歡,月柔以後就不送了……”
戚連珩認真思量片刻,他的確不喜歡戴很多配飾,便點點頭,道:“以後莫要送了。這金瘡藥,我也用不上,你拿回去給你爹用。”
他將藥瓶子拋進車窗,正好落在程月柔手裡。
程月柔愕然抬頭,戚連珩居然不要她的東西!
她眼淚忽然一串串地往下落,咬著唇忍著哭聲道:“世子爺,您是不是因為母親與姐姐吵架的事情,生我的氣了?都是我的錯……要是月柔沒生在這世上就好了,誰也不會傷心了。”
戚連珩皺了眉頭,道:“世事無常,抱錯不是誰的錯,更不是你的錯。”
程月柔眼淚止住些許,戚連珩心裡還是偏頗她的。
下一刻卻聽戚連珩道:“不過你既提起此事,便給你母親帶句話。月鸞既嫁到我戚家,便是戚家婦,你母親若是獨自上門與月鸞爭吵便罷了,她帶著仆婦上門,那便是鬨事,辱沒我戚家顏麵。月鸞氣病你母親,我也帶了她去你家道歉。那日你母親暈倒,我不便計較,等她好全,叫她上門道歉。”
戚連珩勒緊韁繩,揚長而去。
程月柔在馬車裡訝然瞪大眼睛,她辛辛苦苦跑一趟,就得到個讓她母親去給程月鸞道歉的結果?!
戚連珩變了。
他真的變了。
戚連珩騎馬回到家,一進院子,便看到了院子裡被扔在地上的斷紅繩。
“……”
這就是她說的“一家三口不能有所偏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