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戚連珩一見程月鸞的紅繩,扔在了地上,便怒扯下腰間紅色的掛飾,砸在了狗身上,拂袖而去。
賈媽媽在廊下見戚連珩剛回來就走,追上去問:“世子爺今晚宿在何處?”
戚連珩冷著臉道:“前院。”
賈媽媽連忙勸解:“世子爺,除了昨日養傷,你已許久未曾在朝雲院留宿,到底也要顧慮顧慮太太的心情和顏麵。”
戚連珩腳步一頓,扭頭盯著賈媽媽,嗓音冷若冰霜:“賈媽媽,你老糊塗了嗎。”
賈媽媽一愣,怎、怎麼……她勸得不對?
分明前不久戚連珩才為了程月鸞當眾責罵她,這不是說明他心裡開始在乎程月鸞了嗎?
戚連珩接著道:“我做事,還要考慮她的顏麵與心情嗎。”
說罷,隻留了一個乾淨利落的背影給賈媽媽。
賈媽媽絞著帕子沉思著,真是她想左了,戚連珩是什麼人,二十來年,也不見女子入他的眼,若不是程月柔於他有救命之恩,又與他自幼一同長大,他也不會對她另眼相待。
程月鸞不過嫁來三年,哪裡能動得了戚連珩的磐石之心。
院子廊下,樂鶯聽見戚連珩說的話,連忙將窗戶關上,生怕叫窗下的程月鸞聽到了。
程月鸞掌心抵著窗戶,道:“彆關,喜鵲叫得正高興,讓我聽聽。”
樂鶯繞門而入,替程月鸞捶腿,安慰道:“太太彆往心裡去。”
程月鸞依迎枕,修長的雙腿蜷曲著,美人慵懶如畫,眉目亦沉靜自持,淡聲道:“他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樂鶯猶猶豫豫道:“可奴婢瞧著,世子待您倒也不全是不顧及您,昨兒不還為了您,吃了一頓鞭子嗎。”
程月鸞垂眸,臉色無變,“那不過是因為老夫人的囑咐罷了。他若真顧及我的顏麵,新婚之夜,也不會冷落我了。”
二人大婚的第一天,戚連珩酩酊大醉,傷了胳膊,見了血怕不吉利,便睡在了前院。
程月鸞當時真以為和下人說得一樣,見血不吉利。
後來才漸漸明白,不過是為了羞辱她罷了,再怎麼不吉利,能不吉利過新娘子第一天便與夫君分離?
指不定新婚當日,戚連珩連杯中喜酒都是為了程月柔喝的。
樂鶯無言以對,手裡的力道更輕柔了些,又問:“太太這樣可好?”
程月鸞點了點頭,繼續看書。
院子裡一個小丫頭挑簾子進來,稟道:“太太,程家派人送了東西來,說是承平伯夫人病了,沒辦法親自來,請您諒解。”
程月鸞捧著手裡的書,好奇地抬頭,程家何故送東西?
但是有便宜不撿白不撿,她道:“把東西拿進來。”
不多時,丫鬟婆子往朝雲院搬包氏送來的東西。
程月鸞瞧著東西一件件抱進來,一肚子疑問,以包氏的性格,吃了虧可絕不會再送東西過來道歉。
物件之中,還有一封信。
程月鸞拆了信,還真是道歉信,雖然不是包氏親筆所書,由程家幕僚代筆,到底還算正式。
樂鶯在旁見了也驚奇道:“太太,程夫人竟然給您寫信道歉了?”
程月鸞撕了信,說:“多半是怕與戚家的生意黃了,做做麵子而已。估摸著送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樂鶯一一拆開瞧,不像程月鸞說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一架檀木的小屏風精致小巧,頗值些錢。
她高興道:“東西是好東西。不過奴婢最開心的是,她給您道歉了。她就是欠著太太的!”
程月鸞對包氏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她無所謂歉意不歉意,檀木小屏風倒是更合她的心意。
她伸手撥弄著可以旋轉的小屏風,道:“一一收進庫房,都上我的嫁妝冊子。”
等日後和離了,這些統統都帶走,能用的繼續用,不能用的就賣掉。
這廂樂鶯將東西都收入庫中,前院忽來個小廝稟道:“太太,族學裡的先生派人來傳話,說五郎君又頑皮,書也不好好念了。叫您下功夫管管。”
戚家三房,大房獨戚連珩一個孩子,二房也人丁稀薄,一子一女,獨三房人丁尚算興旺,三子一女。
戚五郎便是戚家最小的一個哥兒,叫戚連安,生在三房,如今八歲,吃不得學武的苦頭,在族學裡與族裡的哥兒一同念書。
國公府裡,國公爺要戍守邊關,二老爺帶著獨子在外麵跑生意,一年裡有半年不在家。
戚連安的親爹,府裡的三老爺戚遠信,管著前院的事兒和家裡與各處的應酬,騰不出手管孩子。
戚連安的母親,三夫人柳氏,素來喜打葉子牌,癮上來的時候,能從夜裡打到天亮,早不知道自己親生兒子到底讀了幾本書。
近日程月鸞又將內院的事丟開手,柳氏兩邊忙,更不管孩子。
何況平常孩子們念書與起居,也都是程月鸞這個長嫂下苦心照顧,柳氏早樂得把孩子交給她。
戚連安小時就叫人驕縱壞了,打小便玩心重,又脾氣大,是府裡的小霸王,連教書先生都怕他。
後來程月鸞嫁進來門,族學裡一有事,族學和內院裡,全往她這處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