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程月鸞再去陳水馬莊見莊主的那天,戚連珩正好休沐。
依著她對戚連珩的了解,他肯定擔心程月柔自己去馬莊,必要相送。
雖說日後她會與戚連珩和離,可現在她才是戚家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她的夫君,憑什麼送程月柔!
她既坐著世子夫人的位置,她就該享這份福。
她可再不像從前一般忍氣吞聲,默默為戚家人付出,隻字不提,又將程家給的委屈照單全收。
這苦頭該叫戚連珩和程月柔二人吃一吃了!
大清早,程月鸞便直接要求戚連珩:“今日我要去陳水馬莊,你送我。”
她知道,戚連珩想見程月柔,必然會同意一起去。
戚連珩正在院子裡練劍,他收了劍,回屋子去換了套窄袖的直裰,果然與程月鸞一道出門。
程月鸞坐在馬車裡,戚連珩披著披風,騎在馬背上引路,她挑開車簾,隻望見一個高大的背影,形如鬆柏,挺拔昂藏。
她忽想起成親的那日,許是太興奮又太期待了,戚連珩過來迎親後,她忍不住自己挑起喜帕,在簾子裡偷看他,也是看見了這樣的一道背影。
馬車悠悠然往陳水馬莊而去。
倒是不意外,程月鸞在馬莊門口,碰到了程月柔。
程月柔看到戚連珩竟親自送程月鸞來,指甲往掌心裡掐,悄悄藏在袖子裡不顯露,臉上還是一派端莊,她欠身行禮:“世子爺。”又往馬車裡看一眼,軟軟喊一聲:“姐姐。”
戚連珩頷首下馬,正將馬交給護院去栓,程月鸞從馬車裡伸出一隻水嫩如蔥的手,聲音也嬌滴滴的:“夫君,扶我下馬。”
程月柔臉一僵,死死地盯著程月鸞那雙手,她知道,程月鸞故意做給她看的。
可她能怎麼辦,現在程月鸞才是戚連珩的正頭妻子。
戚連珩粗糙帶繭的手,就這麼握了上去,柔軟的觸感,在他心頭撩撥起漣漪。
程月鸞手指托在戚連珩掌心裡,水蛇一樣往他指縫裡滑,直接與他十指相扣,牢牢抓住他,不許他放開。
戚連珩被握得一怔,他都記不起從前是否這般握過程月鸞的手,大抵是沒有的,否則軟若香糕的手感,他不會沒有記憶。
程月鸞挑簾子下車,眼見程月柔眼睛都看紅了,愈發得意,不顧身份地往戚連珩跳。
戚連珩便下意識伸手像摟物件一樣摟住,將人抱在了懷裡。
程月鸞抬頭,衝著戚連珩笑了一下,不情願?不情願也忍著!
戚連珩抿直了嘴角,這可不是在家裡,叫人傳開了像什麼樣子!
他迅速放開了程月鸞,轉身離開。
程月鸞知道戚連珩不願當著程月柔的麵與她親昵,但她的目的到底達成,十分得體地笑看著程月柔,道:“妹妹,你也在啊。”
程月柔瞪著程月鸞,臉色不自然地往莊子裡去。
程月鸞通體舒暢地走進莊子。
這人沒有顧忌之後,做事就是自在舒服。
程月鸞與程月柔同進莊子,莊頭過來接待二人,卻叫戚連珩止步,他說:“我們家主子是婦人,隻能見女客,請大爺見諒。”
戚連珩倒沒計較,去外麵騎馬四處逛。
程月鸞與程月柔兩人分彆領了丫鬟,到陳水馬莊彆院見莊主。
莊主於氏已在裡麵等著了,她打扮素淨寡淡,一身淺灰色的衣裳,發髻乾淨,頭戴一直翠玉簪子,瞧著不像是貧苦人家,應當隻是喜愛素淨。
程月鸞與程月柔分彆坐在客座上,於氏手裡撚著佛珠,衝兩人笑了笑,說:“聽莊上管事說二位前日就來了,家裡有急事,我沒來成,實在是抱歉。”
程月柔搶話說:“無妨,家裡有急事,自然以夫人家事為先。”
程月鸞則在思索,上次來的時候,明明見到於氏的丫鬟婆子會啞語,她還以為於氏是個啞巴,可於氏竟會說話,且於氏身上還有一股子淡淡的草藥味。
於氏向二人簡單說明了下她莊子的情況。
原先莊子也養馬,但因家事耽誤,經營不好,手裡稍有些缺銀子,這才無奈出租。
她其實舍不得出租,但砸在手裡,也是浪費,且莊上的人,也都還要吃飯。
所以出租馬莊,除了價格適宜,還要求新莊主對莊子上的馬農和佃農和善些。
於氏說:“經營不善是我自己的問題,與莊子上的馬農沒有乾係,他們都是養馬多年的老手了,留下他們,對你們隻有便宜的。”
程月柔順從笑道:“那是自然,還是夫人的人對莊子熟悉,人不如舊,若是我租了莊子,肯定沿用舊人。”
於氏十分滿意地笑了笑。
程月柔朝程月鸞看去一眼,夾槍帶棒地問道:“姐姐,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若接手了莊子,不打算用莊上舊人?”
程月鸞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鎮定道:“若嘴上應承的都是真的,還要立契做什麼。”她同於氏道:“夫人,若莊子租給我,這一條可寫入契中。”